“謝jiejie?！焙Ｌ囊猜冻銎诖男θ?。

    兩人相視而笑，不遠處李長順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又轉(zhuǎn)開了視線。

    之后，海棠跟巧兒又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吃過午飯，巧兒還想邀請海棠去太子院里坐坐，海棠以要隨時聽候世子差遣為借口，推辭不去，跟著李長順回亭子。

    路上李長順笑道：“海棠姑娘，我瞧著你跟巧兒姑娘似很是投緣哪?！?/br>
    “還好。”海棠知道李長順是在試探自己，便笑道，“上回巧兒姑娘幫了我不少，這兒我又只跟她多說過幾句話，因此熟悉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br>
    “我瞧著巧兒姑娘似是十分喜愛你，真真將你當(dāng)親meimei來看?！崩铋L順道，“說不準(zhǔn)，過幾日她會借太子的面子，向咱們爺要了你過去，好跟她作伴?！?/br>
    “李公公說笑了?！苯?jīng)過了世子的那一次試探，李長順的話對海棠來說不過就是小菜一碟，她眉目都沒怎么動，輕巧地回道，“她再喜愛我，也該明白，我是世子爺?shù)娜?，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著她去的。世子爺對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會如此寡情薄意？”

    李長順看了海棠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笑道：“看來是我看錯了?！币膊徽f是看錯了巧兒，還是看錯了海棠。

    海棠微微一笑，也不再接話。路上經(jīng)過一處假山時，她順手將那香囊往旁邊一丟，只當(dāng)沒從巧兒那兒收到什么東西。

    下午照舊發(fā)呆，之后端木夜離開宗學(xué)，回齊王府。

    海棠以為今天還是跟昨天一樣，結(jié)果世子回到書房之后，卻吩咐她繼續(xù)去練字。她搞不明白，可也不敢違抗世子的命令，只好乖乖地過去練字。練的字還是之前世子寫的那首樂府詩，練的時間不多，她的長進不大，怕世子又刁難她，她練得認真，希望她果真有她自己曾經(jīng)說的那種“悟性”，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字練好。

    李長順今日在書房內(nèi)伺候，幫世子磨墨。世子在寫東西，李長順只磨墨，磨好了就站一旁，可不敢多看。海棠才不管他們在干什么，自己練自己的字，免得多說多錯惹禍上身。

    沒想到她都這么低調(diào)了，端木夜還不肯放過她，眼皮一抬道：“海棠，你過來?！?/br>
    “是，爺?！焙Ｌ闹缓梅畔鹿P，低眉順眼地走過來。

    世子將剛才寫的東西往她面前一放，說道：“你且看看?！?/br>
    這又是想干啥??！

    海棠將那紙接過，目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落在紙上。當(dāng)她看清楚紙上寫的只是一首詩之后，她放了心。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這是一首抒發(fā)了棄文從武，建功立業(yè)想法的詩詞，普通書生都能有這種胸懷。

    “如何？”端木夜問。

    海棠謹(jǐn)慎地回道：“甚好?！?/br>
    “好在何處？”端木夜又道。

    海棠腦子里想的是語文課上的那一套，什么“這首詩以反問句的強烈語氣，抒發(fā)了詩詞作者對于棄文從武，建功立業(yè)的決心，表達了他為國征戰(zhàn)的雄心壯志”?？伤鋈幌肫鹚龖?yīng)該是個半文盲，都不怎么識字的，這首詩她應(yīng)該看不懂才對！

    因此頂著端木夜那略顯催促的目光，她只好吐出兩個字：“字好?！?/br>
    “除此之外呢？”端木夜顯然并不滿意她的這一回答。

    海棠憋半天，又道：“這字氣勢磅礴，特別好看?！?/br>
    端木夜抬眸看了看她，這一眼極為不悅。因為她這一回答，不過就是把之前的那個回答擴充了一下。

    可海棠覺得她已經(jīng)再說不出什么了。古詩詞鑒賞這種事，她是真的不在行啊。

    端木夜沉著臉道：“今日開始練這首，每日寫一百遍。什么時候你說出它好在哪兒，什么時候停下?！?/br>
    “……是，奴婢遵命。”海棠恭恭敬敬地將宣紙接過去。雖說練一百遍有點多了……不過練就練，她就當(dāng)為了掌握一門技能而努力了，總比讓她做古詩詞鑒賞的好。

    “等等?！睕]等海棠將宣紙拿到自己那位子去，端木夜又叫住了她。

    海棠覺得他真的好煩，有話不知道一次性說完，可還是得恭恭敬敬地回來，低眉順眼地問道：“請爺吩咐。”

    “今日你跟那個叫巧兒的說了些什么？”端木夜的臉色看不出什么端倪。

    海棠瞥了李長順一眼，后者卻無辜地聳聳肩，她收回視線，對于今天跟巧兒的對話，她是問心無愧的，誰叫她已經(jīng)把那香囊丟了呢？

    可她和巧兒的對話，似乎還真不適合說給世子聽。畢竟他可是對話中的主角，巧兒認為她應(yīng)該“勾引”的那位。難道她要說“世子爺，巧兒送了我一個香囊，可以讓我更順利地爬上您的床，我雖然十分感動，然而還是拒絕了她”？這人腦子里的彎彎繞繞太多，說不定真以為她想爬他床，因此認為她膽大包天，決定直接干掉她……那她就太冤枉了！

    思索片刻，海棠直接說了結(jié)果：“巧兒姑娘今日送了奴婢一個香囊?！?/br>
    “香囊？為何？”端木夜又問。

    海棠無辜道：“奴婢不曉得。巧兒姑娘說跟奴婢投緣，非要送奴婢一個香囊，奴婢想大概是她天生待人熱情，而奴婢天生招人喜愛吧?！?/br>
    端木夜抬眸訝異地瞧了海棠一眼，像是驚訝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隨即，他輕嗤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針對巧兒，還是針對海棠的話。

    海棠心里一抖，難道她跟巧兒的對話，也被世子派人聽去了？她記得當(dāng)時她很仔細地看過四周的，邊上根本就沒其他人，這個時代又沒有錄音機竊聽器，那么當(dāng)時她和巧兒的話，他不應(yīng)該知道的吧？

    海棠心里隱隱有懷疑，就有點想說實話了，可所謂的傾心之人之類的話，是真不適合在世子面前說，她只能硬撐著說道：“然而奴婢太過粗心大意，那香囊在奴婢回來的路上不見了?！?/br>
    這話倒讓端木夜很是意外：“不見了？”

    海棠點頭道：“是的，爺。奴婢也不曉得隨手放到了哪兒，等回來找遍了也沒找著，想來是掉在路上了吧?！?/br>
    因為心中坦然，海棠整個人都很放松。世子要是對那香囊感興趣，就派人去找好了，反正她是不會告訴他香囊就被她丟在假山旁了。

    “你可知，你跟巧兒，太過親近了一些？”端木夜冷冷淡淡地說。

    海棠低頭，乖巧地回道：“是，世子爺，將來奴婢定一句話都不跟巧兒姑娘說，看到她也將她當(dāng)做陌生人?！彼@么乖，他總該滿意了吧？

    “嗯。”端木夜的表情稍緩，他抬頭又看了眼海棠，眉頭微微皺起，似在猶豫著些什么。

    片刻后他又道：“不，你還是與那巧兒打好關(guān)系，瞧瞧她想做什么。”

    巧兒是太子的人，巧兒的行為自然是出自太子的授意，他倒要看看，太子派個丫鬟接近他的人，又是打著什么鬼主意。

    “……是?！焙Ｌ哪瑧?yīng)是，心里卻在想，這世子簡直跟六月天有的一拼，說變就變??！

    看著海棠這乖得不得了的模樣，端木夜心里忽然閃過一絲煩躁，揮手道：“你去練字吧。”

    海棠如逢大赦，趕緊回到自己的位子，開始為了那一百遍而努力。反正這回世子沒說要寫得好，她就意思意思寫得差不多就行了吧，不然寫到天亮也寫不完這一百遍??！

    雖說海棠抓緊時間練字了，但直到世子準(zhǔn)備休息，她才不過寫了五十幾遍。見世子并沒有來檢查作業(yè)的意思，她也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等著李長順?biāo)藕蚴雷踊胤啃菹ⅲ埠瞄_溜。

    等李長順和世子離開，海棠也忙跟在他們身后出了書房，她現(xiàn)在還是不太敢一個人在書房待著，萬一又出了什么事，她可說不清的。

    海棠還沒走到自己的房間，就見石頭跑了過來，神色匆匆地對海棠道：“海棠姑娘，李公公叫你過去呢！”

    “為何？”海棠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小的也不曉得。海棠姑娘，你還是快隨小的過去吧，讓李公公等久了，他可會打我板子的！”石頭是認真地害怕著。

    海棠無奈，只好打起精神，跟著石頭去找李長順。

    這一去，海棠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了。

    說好的找李長順，石頭帶她來世子的臥室干什么？

    “石頭，李公公呢？”海棠忙拉著石頭。

    石頭往里一指道：“就在屋內(nèi)呢?！?/br>
    “這會兒世子都該歇息了，我還是不去打擾了吧，李公公要是有事，等明日也是可以的?！焙Ｌ牟豢线M去。

    石頭搖搖頭道：“爺還沒歇息呢，他剛要沐浴?！?/br>
    海棠：“……”所以說，世子洗澡，把她叫來干啥？按在浴桶里淹死嗎！

    在石頭的催促下，海棠只能視死如歸地走了進去。

    世子洗澡，一向都是由太監(jiān)和小廝伺候的，沒有丫鬟的事，這次把她叫來，又是想干什么？換換口味讓丫鬟來服侍他洗澡么？

    可不對啊，石頭說叫她來的人是李長順，那就應(yīng)該不是世子的意思吧？剛才也沒見他說想要她給他洗澡??！

    海棠正琢磨著，李長順剛巧從內(nèi)室走出來，看到海棠他便道：“海棠姑娘，你可來了，爺正要沐浴，你來搭把手？”

    “李公公，這可是世子吩咐的？”海棠一驚，忙問道。

    李長順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海棠姑娘，世子是沒這么說過，可我瞧著，近來世子對海棠姑娘很是不一般，想來定是愿意你去伺候的。”

    海棠假笑道：“李公公，您說的，可都是您‘瞧著’啊，若您瞧錯了，我這冒冒失失地闖進去惹世子厭煩，您能擔(dān)得起這責(zé)任嗎？”要是世子生氣了要殺人，你能替我死嗎？

    “唉，海棠姑娘說得哪里話?！崩铋L順笑道，“你盡管放心，世子定不會怪罪于你的，不信你盡管進去試試?！?/br>
    李長順一指內(nèi)室，那邊門掩好了，但還是有裊裊熱氣從里頭飄出來。隱隱的，還有水聲嘩嘩。

    “李公公，我看還是算了吧！”海棠死也不想進去，她對看男人躶.體半點興趣都沒有，“等爺真正吩咐下來，您再來找我如何？自作主張要是惹世子爺不悅，那時候倒霉的還是您自個兒！”

    海棠這話說得重，李長順微怔，一想也對，便對海棠笑道：“海棠姑娘說的是，是我太冒失了。”

    他是瞧出世子對海棠的另眼相看，便想討好世子，讓世子高興高興，可海棠說得也有道理，這事兒也不一定，萬一不但沒拍好馬屁還拍到了馬腿上，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想到后果，李長順嚇出一身冷汗，人一側(cè)就擋在了海棠和內(nèi)室之間，似是怕海棠腦子一抽就闖進去。

    海棠還是個正常人，見李長順被自己說動，她趕緊笑道：“那我便先回了?！?/br>
    “海棠姑娘，慢走?！崩铋L順笑著趕人。

    海棠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李長順已經(jīng)稍微將她看做一國的了，沒想到現(xiàn)在還在想著暗算她。她這要是闖進去讓世子不高興了，他一劍戳死她，她根本就無處喊冤。就像她剛來紅葉苑那會兒，世子不高興的時候李長順就把她誆進書房躺槍。所以剛才她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早就已經(jīng)看穿了他，世子要是不高興，他也逃不脫干系。

    要是李長順知道海棠是怎么想他的，一定追悔莫及。誰叫他起初對海棠滿是敵意，現(xiàn)在就算改變了態(tài)度，海棠也提防著他，不會將他往好了看。

    “誰在外頭？”

    海棠都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走了，內(nèi)室忽然傳來個朦朧的男聲。

    李長順臉色微變，真是悔不當(dāng)初，他也不敢撒謊，只好道：“回爺，是海棠姑娘?！?/br>
    “她來做什么？”端木夜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李長順求救般看向海棠，他現(xiàn)在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指望著海棠能拉他一把。

    本著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想法，海棠稍稍提高了聲音說道：“爺，奴婢方才忘了問了，那一百遍，是從今日起算的么？”

    內(nèi)室靜了片刻，便聽端木夜那略帶濕氣的聲音響起，其中似是隱隱藏著絲笑意：“明日?！?/br>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這便告退。”海棠高聲應(yīng)著，側(cè)頭對李長順扯了扯嘴角。

    李長順感激一笑，客氣地送海棠出去。

    等李長順回到內(nèi)室，便聽世子道：“李長順，海棠是你叫來的吧?！?/br>
    李長順身子一抖，差點跪了。

    端木夜冷然一笑，那丫頭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又怎會主動跑來？

    “爺，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張了，求爺饒恕奴婢！”李長順趕緊求饒，額頭冷汗順著流下。

    “別再有下次。”端木夜冷冷地說。他不喜被人算計，今日李長順這事，可令他相當(dāng)不悅。

    “是，爺，奴婢再也不敢了！”李長順如逢大赦，心弦緊了緊，這事是真沒有下回了，被世子提點了一回，他哪里敢再做什么小動作？

    第二天，海棠照舊要跟著端木夜一起去宗學(xué)，想著她的一百遍，她特意跟世子申請帶上文房四寶。

    端木夜倒沒為難她，爽快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