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教語文的朝陽怎么會不知道陸湛澄在說什么。 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頭搶地。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陸湛澄的意思,是要借艾倫引發(fā)世界大戰(zhàn)嗎? 可是,小小一個艾倫,真有這樣能耐? 陸湛澄又打算怎么做? 朝陽一時想不明白,正要問清楚,陸湛澄卻忽然摟住她的肩膀,笑道:“馬上就比賽了,你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這話題簡直轉(zhuǎn)在朝陽的心尖上,她想起自己尚未背完的課和還沒寫好的報告,當(dāng)場捂臉哀呼,“天?。槭裁丛谖易蠲Φ臅r候,他們一個個全都出現(xiàn)了!” 陸湛澄打了個響指,故意道:“這就叫好事多磨?!?/br> 朝陽對他一個輕輕肘擊,讓他趕緊送自己回家準(zhǔn)備材料。 ====== 艾倫跟著陸湛澄安排的四人小團體,當(dāng)真環(huán)游中國去了,陸湛澄每天都能收到四人的匯報,說這位艾倫小太子今天又闖什么禍了,他們又是怎樣幫他擺平后告訴小太子一切都只是小事,小太子的心情最重要,這之中種種恭維禮遇全是按照陸湛澄當(dāng)初吩咐,他們執(zhí)行起來一絲不茍。 陸湛澄十分滿意,最滿意的還屬艾倫出去不過半個月,已經(jīng)花掉他六十萬的經(jīng)費。 一個孩子,平均一天四萬的國內(nèi)花銷,足以證明艾倫被捧得多高,而他要的,恰恰就是艾倫的不知天高地厚。 朝陽這些天忙于比賽,對艾倫的事一時也沒過問,倘若讓她知道陸湛澄往她最討厭的小孩身上砸了六十萬,還打算繼續(xù)投資下去,別管什么理由,朝陽首先就得仇仇富,接著哭哭窮。 市區(qū)賽前兩天,朝陽好不容易整理完自己的演講稿件,正打算開始背記,沈清河卻把她叫走了。 沈清河的辦公室相當(dāng)簡潔,比起當(dāng)初錢航的奢華風(fēng)格,這位上任將近一個月的新主管顯然更務(wù)實,“朝老師,這個月的家長滿意度調(diào)查里,你們語文組比起去年,排名低了一位,掉到第二,學(xué)生滿意度調(diào)查倒還是維持原樣,在第三。你們是主科之首,家長滿意度偶爾變化是常事,但這個學(xué)生滿意度,就不能想辦法提起來嗎?” 學(xué)生滿意度這個事,朝陽還真覺得委屈——常年排在第一的是政治組,問題是政治本來就是補習(xí)業(yè)里超級弱項,不管生源還是師源都屬難題,人家全組就一位高中政治老師,手下目前就一位高三考前突擊的文科生,這一個學(xué)生給個百分百滿意全組就是百分百滿意度,放眼看去,整個遠方有誰能超越這百分百的滿意度? 看來只能和第二名的英語組較勁了。 沈清河也不管什么緣由,只一味批評朝陽不思進取,不論職位還是年紀(jì),朝陽都不好和她爭辯,一旦嗓門大了,還要落下仗“陸”欺人不服管的名聲。 朝陽也是無奈。 聽了半小時的訓(xùn),朝陽灰頭土臉回到語文組辦公室,辦公室里人人自顧不暇,朝陽疲憊地折去茶水間給自己沖杯綠茶,慢吞吞飲盡后,再返回辦公桌時,她振奮精神暗暗鼓勁,擺動鼠標(biāo)激活屏幕,卻沒見到自己先前離開時的word頁面。 朝陽奇怪,以為是自己順手關(guān)了,再在桌面尋找文檔時,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先前保存好的文檔。 朝陽直接在全電腦搜索演講文件,一無所獲。 這下,朝陽傻眼了。 自己不可能把文件刪除,別人也沒理由來動她的電腦,那么,就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朝陽幾乎要把腦袋磕在桌面上了,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她到底招誰惹誰了!難道真是流年不利? 這種同一戰(zhàn)隊受損的事,朝陽第一個聯(lián)系的人永遠都是易逢。 易逢從隔壁辦公室沖來的速度不亞于彗星撞地球,那時,朝陽已經(jīng)在聯(lián)系公司網(wǎng)絡(luò)維護組同事了。 “什么情況?”易逢問朝陽,“為什么文件會被刪除?是你誤刪的嗎?” “我已經(jīng)試過基礎(chǔ)的回收站恢復(fù),但是沒有用,應(yīng)該是粉碎性刪除了。”朝陽無奈道:“我得犯多大的錯才能對著我的命根子來一記粉碎性刪除?” “沒事,還能恢復(fù)?!币追臧参客?,立即轉(zhuǎn)身問辦公室里其他老師,“你們有看到是誰動了朝老師的電腦嗎?” 辦公室里諸人早就熱熱鬧鬧議論開了,這會兒眾口一詞,舉報道:“沈老師來過!” “沈清河?”易逢奇怪道:“她來干什么?” “不知道啊?!庇腥诵攀牡┑┑溃骸八M來找組長,大家都看見了的。” “我就是從她辦公室里出來的,難道是有話還沒交代完?”朝陽問那些同事,“她什么時候來的,你們記得嗎?” “就你回來前幾分鐘嘛!”又有人說:“她前腳出去不久,你就回來了,接著你就說文件沒了?!?/br> “沈主管剛來第一天就找組長麻煩,她會做這種事,我一點不覺得驚訝。”有同事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是如今大家都是一個校區(qū)的?!边€有同事提出疑問,“她這么做,有什么好處?” “傻瓜!教師大賽是個人名譽,和旁人有什么關(guān)系!”有人忽然尖聲提醒,察覺自己失言后,嘻嘻笑著躲開,“反正不是我,我可不敢動組長電腦,那上面有每個人的績效表,誰敢亂動?!?/br> “沈主管是剛調(diào)來的,和咱們哪有什么團隊榮譽感,她在言情校區(qū)呆了那么多年,要說感情,當(dāng)然也是支持那邊?!毕惹皯岩缮蚯搴拥耐率虏魂P(guān)己,隨口說道:“況且,誰都知道,這回和組長競爭得最厲害的就是他們言情校區(qū)的選手。于情于理沈主管都有動機啊?!?/br> 正吵鬧著,網(wǎng)絡(luò)維護組的同事已經(jīng)下樓了,二話不說直接開始搗鼓電腦。 易逢問朝陽,“你背過了嗎?” 朝陽搖頭。 易逢又問:“要是恢復(fù)不了,重寫一份,要花多少時間?” 朝陽指著自己腦頂,痛苦道:“看見沒,白頭發(fā),都是這些天熬夜熬出來的?!?/br> 易逢順手替她拔掉一根白發(fā),認真道:“下班咱們?nèi)R里拜拜吧,或許去觀里求幾道符貼你身上,驅(qū)邪避小人。” 網(wǎng)絡(luò)維護組的同事?lián)v鼓許久,恢復(fù)出一堆文件,剩下的就交給朝陽自己了,朝陽和易逢又合作半晌,總算把被刪除的演講稿徹底復(fù)原。 “唉!”朝陽心滿意足嘆息,“神到底還是眷顧我的,哈哈。” 易逢斜睨她一眼,小聲道:“你覺得是誰刪你文件?真是沈清河?” “我直覺不是她。”朝陽得意道:“要知道,我的直覺可是很準(zhǔn)的?!?/br> 易逢點頭道:“她一直清高,我也覺得她不會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br> “可她來我辦公桌干什么?”朝陽疑惑,“還是在我剛剛從她那兒離開的時候?太奇怪了,要不我直接去問她吧?!?/br> “你問她干什么???”易逢不贊同道:“她清高,脾氣也壞,你這么去了,萬一她覺得你是在質(zhì)問她怎么辦?還嫌你們倆關(guān)系不夠僵?。俊?/br> 朝陽想了想,豁達道:“那這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沒什么損失?!?/br> “不清楚,再看看情況,但內(nèi)jian這事確鑿無疑了?!币追甓诘溃骸澳氵@幾天小心點。” 朝陽長嘆一聲,“好想去算命,看看我八字是不是特別苦。” 易逢噗嗤笑,“你這是先苦后甜,是偉人相?!?/br> 朝陽哈哈笑。 晚上,方璟堯來上課,他如今小有名氣,每回來遠方都會引發(fā)小小圍觀,好在他森冷慣了,那些小女生倒不敢上前毛手毛腳。 方璟堯照例詢問陸湛澄對艾倫的捧殺*什么時候收網(wǎng),朝陽自己也不清楚,師徒二人效力于同一位老板,卻是同樣捉摸不透老板的心思。 “艾倫這幾天都在北京,聽說明天會去香港。”艾倫依舊纏著方璟堯,不管去到哪里都會給他發(fā)信息,方璟堯從來不回,他也不間斷。 “香港?”朝陽微挑眉,說起香港,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那傲視群雄的大姑姑朝云月。 “嗯,香港?!狈江Z堯卻沒任何想法。 朝陽陷入沉思。 方璟堯看著她,問道:“你想到什么了?” 朝陽額頭上一直貼著祛疤貼,貼整天下來周圍皮膚會癢,在她聚精會神思考時,總不由自主伸手去撓。 “別撓了?!狈江Z堯提醒道:“傷疤沒去好,以后怎么做新娘?!?/br> 朝陽聽話地放下手,神情依然疑慮,“我覺得,我大概猜到陸湛澄想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方璟堯問。 “他這是想一勞永逸啊?!背栆馕渡铋L道。 ☆、第72章 人心如何 第七十二章人心如何 朝陽的文件得到恢復(fù),她也學(xué)乖,往后有任何文件都是直接保存在網(wǎng)盤里,并且也養(yǎng)成隨手鎖屏的習(xí)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演講稿失而復(fù)得后,朝陽一心撲在背稿子上,將這件事直接拋到腦后,誰知,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沒再提起這件事的朝陽未料到周圍同事嘴碎,一夜之間,沈清河為了言情校區(qū)能贏,偷偷刪除朝陽原稿的事在總校區(qū)里已是傳得人盡皆知。 第二天,沈清河怒氣勃發(fā)沖到朝陽面前,劈頭蓋臉罵道:“朝陽!咱們把話說清楚,究竟是誰刪除了你的稿件?” 熬夜背稿子的朝陽迅速清醒,忙道:“沈老師,我知道不是你?!?/br> “哼!你也真是厲害,人前和我套近乎,說什么相信我,人后卻散布謠言,陷我于不義?!鄙蚯搴幽樕幊?,嘴角更是氣得直抽抽,“朝陽,旁人說你虛偽狡詐,我還將信將疑,現(xiàn)在看來,你真不是一個好東西!” 這旁人是誰,朝陽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林雯。 “沈老師,我知道刪我稿件的人不是你,我也從未含沙射影說過什么,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旁邊已經(jīng)有人好奇張望過來,朝陽輕拉沈清河衣袖,想提醒她這里根本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讓她不要落人口實。 但沈清河顯然并不在乎,甩開衣袖后,依舊爆脾氣道:“既然你什么都沒說過,那就公開向我道歉!還我清白!” 朝陽聽到這話也是生氣,公開道歉?這歉一道下去,她朝陽毀謗同事的罪名也就無中生有坐實了,到時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沈清河對自己有偏見,朝陽知道解釋是無用的,只能引導(dǎo)沈清河自己說出真相,“沈老師之所以會蒙冤,是因為你接近我辦公桌時被辦公室里所有人目睹了,除你之外,再無旁人,或許,你應(yīng)該先做出解釋?!?/br> 沈清河捏著拳頭不肯說話。 朝陽奇怪,她口口聲聲沈老師蒙冤,已是給她墊足了臺階,結(jié)果沈清河自己不肯辯解一句,這讓她如何是好?難道要一直唱獨角戲嗎? “沈老師?”朝陽小聲道:“如果你有什么緣由,這會兒趕緊說出來啊。” “我……”沈清河本來鐵青嚴(yán)肅的臉不自覺發(fā)紅,嘴唇抿得死緊,滿面倔強,也不知道在和誰較勁。 目睹事發(fā)經(jīng)過的同事們?nèi)季劬珪竦芈犞?,人言可畏,朝陽也不希望沈清河受到困擾,因為,受困擾的沈清河必然要找她的麻煩,困人便是困己,幫人也是幫己。 朝陽還想勸沈清河多解釋兩句,誰知沈清河憋了半晌,竟然忿忿一甩手,直接返身離開。 “這……”朝陽納悶。 不過是讓她解釋清楚靠近辦公桌的原因,她何必欲言又止,全辦公室的同事看在眼里,她這舉動,豈不是更加百口莫辯。 果不其然,馬上就有女同事開口道:“組長,她這是……” 默認兩個字還未出口,朝陽趕緊打斷她,“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沈主管的為人大家都清楚,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br> “你憑什么相信她?”那女同事好奇道:“如果真是她,她就是咱們校區(qū)的jian細??!” 是啊,自己憑什么相信沈清河?人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就憑共事不到兩個月的相識,她為什么那么相信沈清河? 女同事見朝陽不說話,還要再問,朝陽趕緊收起疑慮,笑道:“我去會議室背演講稿,你們趕緊把下周的課備了,等我回來要檢查簽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