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無奈，只能脫下工作制服，雙臂后展，在陸湛澄的服務(wù)下?lián)Q上大衣。

    burberry的h系列長款石色外套，氣質(zhì)和裁剪都很適合長腿教師朝陽。

    陸湛澄又去里間抽了條同系列駝色羊絨圍巾給朝陽披上，這才滿意道：“肯定不會著涼了?！?/br>
    朝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br>
    陸湛澄摟住朝陽脖子，自在道：“我不僅能養(yǎng)家糊口，還是賢夫良父?！?/br>
    朝陽嘿嘿jian笑，“我不信?！?/br>
    早過了下班時間，校區(qū)里幾乎沒人，陸湛澄正大光明牽住朝陽的手，一路得意地下到車庫。

    車庫里靜悄悄毫無人聲，陸湛澄走到自己車邊，剛要上車，前方柱子后忽然冒出一個高大人影，直接撲向車子另一邊的朝陽。

    朝陽下意識抱頭躲避，同時驚呼，“陸湛澄！”

    陸湛澄反應(yīng)很快，沖過來直接制住突襲之人，將他摜倒在車庫頂燈下。

    朝陽回過神，跑過來一看，驚道：“方璟堯？”

    來人正是又高又瘦的方璟堯，這種天氣，他只穿了件白色長袖t恤，被陸湛澄反擰胳膊壓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痛的嘴巴大張卻半天不肯求饒一字。

    陸湛澄是練過拳的，朝陽忙讓他松手。

    方璟堯重獲自由，從地上坐起后只揉著胳膊，依舊沒說話。

    陸湛澄怒道：“再不說話送你去派出所！”

    “好?！狈江Z堯立即答應(yīng)。

    方璟堯雖然不愿上課，但也一直沒有退學(xué)，朝陽隔三差五給他打電話，試圖溝通，但方同學(xué)喜怒無常，簡直油鹽不進。

    “怎么回事？”朝陽實在疑惑，蹲在方璟堯身前左看右看。

    三個人正僵持，陸湛澄的手機響了，是方瞋。

    方瞋很著急，電話一接通便急急問道：“陸湛澄，你看到我弟弟了沒有？”

    “逮著了?！标懻砍卫淅淇謬槪罢蛩闩に凸俑??！?/br>
    方瞋絲毫不理會陸湛澄的威脅，著急道：“我爸媽回來了，老頭子為了他學(xué)習的事大發(fā)雷霆，老太婆哭哭啼啼一沒人勸便尋死覓活，那小兔崽子還在家里火上添油，被老頭子幾棍子趕出去了。

    我讓他去找你，你幫我看著他，別出事?！?/br>
    陸湛澄哼道：“我和你很熟嗎？”

    方瞋氣道：“你不幫我，我只能讓小兔崽子去找你爸了！”

    “你這小兔崽子！”陸湛澄生氣，“還嫌不夠亂嗎？”

    方瞋又交代了兩句，掛斷電話。

    朝陽睜大眼，問道：“怎么了？”

    “這小子無家可歸了。”陸湛澄義憤填膺，“我這是補習班，又不是托兒所！”

    朝陽擔心方璟堯受傷，抓著陸湛澄扭頭嘀咕，“不是賢夫良父嗎？父愛如山呢？”

    陸湛澄瞪圓眼睛，“我能有這么大的兒子？”

    朝陽擰他胳膊，“大愛無疆！”

    陸湛澄一句“什么玩意兒”哽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憋了半晌，在朝陽百般期待的視線里默默轉(zhuǎn)身，問方璟堯道：“你有地方去嗎？”

    方璟堯勉強開口，神情涼薄，眼帶譏諷，“十幾萬的學(xué)費，夠我在你們教室里睡一覺吧？”

    “現(xiàn)在是冬天，教室里連條毛巾都沒有，你打算凍死在里面嗎？”朝陽無奈道：“你哥哥的公寓呢？”

    方璟堯答道：“沒鑰匙?！?/br>
    陸湛澄氣道：“那去酒店?！?/br>
    方璟堯應(yīng)道：“沒錢，沒身份證?！?/br>
    陸湛澄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你剛才該不會是想偷襲朝陽，故意讓我送你去派出所過夜吧？”

    方璟堯沒有說話，卻是滿臉你答對了的表情。

    朝陽哭笑不得，對陸湛澄說道：“要不去你家吧？”

    陸湛澄不假思索拒絕，“不想讓局面變得更糟糕，最好別驚動我爸，他是未成年保護協(xié)會終生會長。”

    朝陽笑道：“我知道，我說的是你新家。”

    也就是曾經(jīng)的婚房。

    那可是座空房子，收留一個方璟堯，綽綽有余。

    陸湛澄抿唇，滿臉不高興，“憑什么最先住進我婚房的人，是個男的？”

    方璟堯也拒絕道：“謝謝，不彎。”

    陸湛澄冷笑。

    朝陽趕緊隔開這倆人，脫口而出道：“我一起去！一家三口，吉祥三寶！”

    陸湛澄馬上跳起身，催促方璟堯道：“快快快！在她改變主意前，咱們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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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房門外，陸湛澄冷面森然地擋住方璟堯，“長幼有序，讓朝陽先進去，你最后?！?/br>
    方璟堯哼笑一聲，想要突擊。

    陸湛澄嚴嚴實實擋住方璟堯，兩個差不多都要頂?shù)介T框的男人鬧起別扭，朝陽簡直毫無辦法，只能拉住陸湛澄，眼神警示，“父愛？如山？”

    陸湛澄只能讓路。

    “我睡哪兒？”朝陽問道。

    “二樓?！标懻砍握f道：“主臥。”

    方璟堯冷笑，“齷蹉?！?/br>
    “我睡副臥?！标懻砍我怖湫Γ跋铝?。”

    朝陽頭疼，又問，“那方璟堯睡哪？”

    陸湛澄答道：“沙發(fā)。”

    方璟堯應(yīng)道：“客房?！?/br>
    兩個人同時說話，又再度同時勾起嘴角冷笑。

    十二月的夜，真是涼得厲害。

    空蕩蕩的新房里家居一應(yīng)俱全，唯獨缺了食物。

    三個大活人各自洗漱完畢后，在客廳長沙發(fā)上坐成一排，同時架起六條百無聊賴的大長腿。

    一家三口，吉祥三高。

    右邊方姓長腿的肚子發(fā)出一陣咕嚕。

    中間略輸一籌的朝姓長腿關(guān)心道：“餓了？”

    左邊陸姓長腿雙臂環(huán)胸，不屑一顧，“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餓其體膚?！?/br>
    朝陽輕推陸湛澄，扭頭問方璟堯道：“說吧，為什么吵架？”

    方璟堯大概是餓糊涂了，居然毫不抵抗地據(jù)實相告，“我媽想讓我復(fù)讀，我爸想把我弄出國混文憑，兩樣我都拒絕，我爸把我的畫全部撕掉，說他不養(yǎng)沒用的人。”

    朝陽問道：“不讀書，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方璟堯直率道：“賺錢?！?/br>
    陸湛澄嘲笑道：“你一個五谷不分的大少爺，學(xué)問不通，情商有限，人際交往有障礙，吃不得苦，出不了力，啃不了老，你除了等死，你還有什么可取之處？”

    方璟堯斜睨陸湛澄，坦然道：“你說的都沒錯。”

    “還算有自知之明?！标懻砍握f道。

    朝陽思考良久，無奈道：“在給你上課前，我和易逢探討過你目前的文化課水平，說實話，你是我教過的學(xué)生中年紀最大，程度卻最差的一個。一個高三學(xué)生，理科水平停留在加減乘除，文科更差，閱讀障礙，書寫障礙，理解障礙……在應(yīng)試教育里，毫無懸念，你會輸?shù)囊粩⊥康??！?/br>
    方璟堯顯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并不為此傷心失意。

    陸湛澄癟嘴，“作為補習班經(jīng)營者，我對此深表痛心?！?/br>
    方璟堯忽然轉(zhuǎn)向陸湛澄，一本正經(jīng)道：“你說我沒有可取之處，但我總該有活下去的本事吧？”

    “活下去不難?！标懻砍握f道：“但要活得漂亮?！?/br>
    方璟堯盯緊陸湛澄，等他下文。

    陸湛澄在方璟堯臉上看了又看，接著飛快瞟了朝陽一眼，問道：“方璟堯，你真正想擺脫的，究竟是什么？”

    方璟堯沉默良久，沉聲答道：“……毫無希望。”

    朝陽和陸湛澄相視一眼，一起看向這個冬夜被趕出家門的少年。

    “我想擺脫的，”方璟堯咬字清晰，說話卻很慢，“是這種一直以來毫無希望的人生。被關(guān)在家里，被隔絕在外，得不到回應(yīng)，聽不到掌聲，想不起過往，看不見未來，我才十八歲，為什么我卻覺得自己已經(jīng)八十好幾？”

    “會說這樣的話，說明你確實只有十八歲?！标懻砍握酒鹕?，腰背挺得筆直，神態(tài)倨傲自信，好似天塌下來他單臂便能撐住，“去睡覺，明天早起，我?guī)闳ヒ娨粋€能給你帶來希望的人?！?/br>
    沒辦法，父愛如山呢。

    ☆、第38章 前程似錦

    第三十八章前程似錦

    朝陽有些認床，這一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等到窗外鳥鳴聲脆，她迷糊中感到身邊有人，便懶懶睜開眼。

    陸湛澄正坐在床邊低頭看他，眼神溫柔，嘴角帶笑，他穿了件暗金色的睡袍，腰上系帶松軟軟地垂在腿上，全身上下無不彰顯四個字：龍心大悅。

    朝陽伸手摸摸睡袍柔軟舒適的質(zhì)地，脫口而出道：“dd？”

    陸湛澄微笑，“喜歡？那買一件放在家里？”

    他說家里而不是這里，讓朝陽睡主臥自己睡副臥，顯然早把朝陽當成這兒的女主人。

    朝陽心有所感，卷著被子像條毛毛蟲貼到陸湛澄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