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陸湛澄盯著朝陽,慢慢說道:“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今天更奇怪?!?/br> 朝陽強顏歡笑,裝傻充愣,“奇怪什么?” “好端端一個翟小姐,一年來不了遠(yuǎn)方一次,放著自己生意不做,這幾天頻頻往我這兒跑,為什么?”陸湛澄緊緊盯著朝陽,淡淡開口,“你和翟婷婷既然認(rèn)識,為什么又要裝作不認(rèn)識?” 朝陽一口涼氣懸到喉嚨口,吞不進,吐不出,簡直窒息。 翟婷婷恰在此時推門而入,見到朝陽,她神色里的溫柔笑意立時僵住。 距離離得近,光線又好,朝陽這才看清翟婷婷臉色并不好,眼底下的陰影連化妝品都遮蓋不住。 翟婷婷的神情無疑證明了陸湛澄的推測,他開門見山道:“你們明明都有話要說,那就敞開了聊吧?!?/br> 朝陽渾身冷汗直冒。 陸湛澄這是知道什么了嗎?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有意包庇,是不是罪加一等?那他為什么要把報名表給自己?先給個甜棗再亂棍打死? 還是說,這表格根本就是個誘餌? 誘餌?陸大老板什么時候這么高看自己,逮人之前還給口甜食? “婷婷,你是主,你先說吧?!标懻砍伪揪王r少笑容,冷漠說話時更是不怒自威。 翟婷婷身形微晃,朝陽忙扶住她,隨即被她厭惡甩開。 陸湛澄坐姿依舊從容,一邊手指時不時敲擊桌面,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咯噠聲。 朝陽醍醐灌頂,猛然意識到陸湛澄其實什么都不知道,他這是在唱空城計! 朝陽剛想提醒翟婷婷,對面,陸湛澄已經(jīng)陰森森朝她看來。 就這么一阻攔的功夫,朝陽驚見翟婷婷眼中有決絕之光閃過,她心生不祥預(yù)感,正要開口委婉勸阻,翟婷婷已經(jīng)慘白著臉說道:“陸湛澄,我要取消婚約?!?/br> 朝陽震驚。 陸湛澄冷笑。 翟婷婷破釜沉舟,索性挺直脊背,義正言辭道:“我并不愛你,我愛的人是宋翊!你的這位下屬幾天前親眼見到我和宋翊從酒店出來,既然她已經(jīng)向你告密,你也不用在我這兒惺惺作態(tài)!我不防親口告訴你,沒錯,我和宋翊相愛,當(dāng)初,我也不過是和宋翊賭氣才選擇和你在一起!這些年,我根本就沒愛過你!我不會和你結(jié)婚的!” “翟婷婷,注意你的言行?!标懻砍伍愅跻话銙呦虺枺俺?,你先出去?!?/br> 朝陽如蒙大赦,急忙要從這場分手漩渦里逃離出去,誰知她剛動,手腕就被翟婷婷死死捏住。 “她是目擊者,她不能走!”翟婷婷十分憤怒。 朝陽小聲道:“翟小姐,我本來打算一輩子不說的,是你太沉不住氣!老板正在氣頭上,你別火上澆油殃及無辜了?!?/br> 翟婷婷臉上青紅交接,愕然之后面如死灰。 唉唉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年輕人,這么不走心,枉你們談了這么多年戀愛! 陸湛澄看向朝陽。 朝陽退后一步,一瞬間竟覺得陸湛澄的眼神已然將她萬箭穿心。 翟婷婷驚慌倉促地分了手后,轉(zhuǎn)身就逃,只留下朝陽和陸湛澄共處一室,朝陽緊張到手腳發(fā)冷,看也不敢看陸湛澄。 陸湛澄給王歆打電話,言簡意賅道:“我和翟小姐的訂婚儀式取消,讓公關(guān)部門和法務(wù)部門做好準(zhǔn)備,必要時候可以采取法律措施?!?/br> 朝陽咋舌。 這效率,也不知該夸還是該貶。 趁陸湛澄還在安排工作,朝陽躡手躡腳也想逃跑。 “朝陽。”陸湛澄森然開口。 “老老老板……”朝陽原地回頭,緊張到差點咬破舌頭,“對對對不起……” 陸湛澄冷笑,“對不起?我以為我給你們最好的福利待遇和最高的薪酬水平,至少能讓你們在面對公司危機時能做到為公司考慮一二?!?/br> 誒?這難道不是老板的私事嗎?難道在陸湛澄心中,翟婷婷不屬于私事,而是公事? 這樣想想,朝陽發(fā)現(xiàn)陸湛澄乍然被分手,似乎也沒那么傷心嘛。 說好的神仙眷侶呢? 說好的情深意重呢? 朝陽恍惚間好像窺見了某個驚天秘密的一角。 ☆、第8章 畫地為牢 第八章畫地為牢 寂靜。 永恒的寂靜。 朝陽和陸湛澄面面相覷,五分鐘過去了,誰也沒有說話。 這種無形之中被凌辱被屠殺的感覺令朝陽毛骨悚然。 ……老板,我有罪,但罪不至死??! ……現(xiàn)在就去拜菩薩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也不知道王歆那只笑面虎躲到哪里去了! 朝陽承受不住壓力正要開口求饒時,翟婷婷去而復(fù)返,怒氣沖沖推開辦公室大門。 難道翟小姐是來挽救錯誤爭取破鏡重圓的嗎? 朝陽喜不自勝,差點熱淚盈眶。 誰知翟婷婷怒而喝道:“陸湛澄!訂婚戒指!還給你!” 翟婷婷的訂婚戒指朝陽是見過的,新穎設(shè)計,不菲寶鉆,翟婷婷就算偷情都會牢牢戴著,此刻卻棄之敝履地摘下來,奮力扔到朝陽腳下。 朝陽的熱淚落回去,冷汗津津冒了出來。 “陸湛澄!”翟婷婷往日里的華貴驕矜都消失不見,她遠(yuǎn)遠(yuǎn)指著陸湛澄的臉罵道:“你和我在一起的這些年,除了雜志寫真親過我的額頭,你還碰過我一下嗎?陸湛澄!我就是嫁給路邊賣燒餅的我也不會嫁給你這個性|無能!死基|佬!” 話音剛落,翟婷婷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踩著高跟鞋扭頭就跑,不忘將辦公室大門甩得轟隆作響。 ……熱鬧都是別人的,現(xiàn)實留給朝陽的只有亙古無邊的寂靜。 走還是不走,朝陽簡直欲哭無淚。 不知過了多久,陸湛澄從辦公桌后走出來,俯身撿起地毯上的戒指。 朝陽不敢看陸湛澄“性|無能”的臉,只能尷尬地低下頭。 陸湛澄撿起戒指后徑直走到窗邊,他將手伸出窗外,眼看就要拋出戒指,朝陽忙喚道:“老板!別扔!” 朝陽的本意是盼望這事還有回旋余地,畢竟多年戀人,誰也不愿一對金童玉女就此分道揚鑣。倘若勸動陸湛澄,自己將功抵罪,說不定還能幸免于難。 陸湛澄聞言回頭看向朝陽,眼里寒光四射。 朝陽霎時明白,陸湛澄這是已經(jīng)將翟婷婷劃分到仇人區(qū)域,她本就頂著個包庇罪,若再為翟婷婷說話,大可就地正法而后株連九族了。 “呃……我是說……”朝陽干笑道:“幾百萬的戒指扔到街上,平白便宜了別人……” 陸湛澄默默思考片刻,拿著戒指進了衛(wèi)生間。 朝陽不敢跟進,幾秒后痛心疾首地聽到了馬桶抽水的聲音。 她已經(jīng)對不起人家的愛情,現(xiàn)在連金錢都無法直視了。 把戒指扔進暗無天日的下水道,陸湛澄的決心昭然若揭。 陸湛澄從衛(wèi)生間出來,既不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也不讓朝陽離開,竟然圍著朝陽散起步來。 朝陽戰(zhàn)戰(zhàn)兢兢,以為沉默是金,身上的手機卻忽然響起,鈴聲歡快無比。 陸湛澄在朝陽身前站定,雙臂環(huán)胸,冷冽道:“誰?” 朝陽連忙掏出手機,痛苦道:“許多多……” 陸湛澄顯然想不起這個名字,“誰?” 朝陽小聲道:“前臺。” 陸湛澄點點頭,“她找你干什么?” 朝陽無比心虛道:“……吃飯?!?/br> 陸湛澄又問,“吃什么?” 朝陽抹抹額頭的汗,明知此刻蘿卜稀飯小白菜才是最佳答案,嘴上一哆嗦,卻誠實地答了句,“韓式烤rou。” 話一脫口,朝陽已經(jīng)有了死無葬身之地的覺悟。 陸湛澄又是好半晌沒說話。 “老老老板……”朝陽試圖挽救,卻被陸湛澄抬手打斷。 “正好我也餓了?!标懻砍翁枚手溃骸耙黄鸢伞!?/br> ====== 許多多從業(yè)多年,絕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大老板陸湛澄坐在同一個包廂吃同一份烤rou。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陸湛澄從頭到尾只盯著朝陽看,目露兇光,咬牙切齒,而朝陽從入座開始便不停地涮醬烤rou翻面淋油,態(tài)度之誠懇恨不得將自己剝皮切骨以慰上蒼好生之德。 許多多觀察一二后得出結(jié)論。 走為上計。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月的考勤有個錯誤要修正,我先回公司了?!痹S多多對朝陽的求救視而不見,甜笑道:“你們慢慢吃?!?/br> 朝陽怒其不爭,正要挽留,陸湛澄卻先她開口道:“許小姐,今晚你吃了什么?” 一桌子的烤rou正滋滋冒著熟香,陸湛澄這是明知故問。 許多多摸摸面頰,笑道:“我最近皮膚不好,晚上吃的是蘿卜稀飯小白菜,順便減肥。” 一塊牛rou從朝陽夾子中掉落,對許多多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朝陽瞠目結(jié)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