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黑袍男子點了點頭:“不錯。那請問,您公子有何事需本座出力的?” 連墨咳了一聲說:“也不用你出什么力,你只要告訴我紫須花在哪里便成。” 黑袍男子看著連墨瞇了瞇眼:“你要那花做什么?” 連墨扁了扁嘴:“只許你被下毒就不許別人被下了嗎?自然是解毒用嗎!” 黑袍男子笑笑:“本座別無他意,此花并不難找,只是它生長的地方住著個巫女,很難說話,包括本座,所以,本座只能告訴你們那花生在何處,至于能不能拿到,還要看各位的本事?!?/br> 陶安聞言開口道:“足矣?!?/br> ** 此時天色已晚,幾人作為那大祭司的貴客,被安排在了不錯的住處,只是因為軒陽和阿沐一直扮的就是夫妻,所以理所應當?shù)谋话才旁诹艘粋€房間。 關上房門,軒陽偷偷瞥了眼阿沐然后咳了一聲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阿沐低頭道:“陛下乃萬金之軀,哪有睡地上的道理。阿沐曾經(jīng)風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還是阿沐睡地上吧。” 軒陽點頭:“那就隨你吧?!鳖D了一下,軒陽又假裝為難道:“只是……這里只有一床被褥,被子和褥子少了哪樣我都睡不習慣,這可怎么辦?” 阿沐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淡淡道:“那我就趴在桌子上睡好了。” 軒陽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恩,我知道你怎樣都睡得著,只是那大祭司也不是簡單之人,說不定夜里派人來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你睡在桌子上定要讓他們生疑。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和我一起睡床上吧?!闭f完又加了一句:“我不碰你?!?/br> 阿沐喝茶的動作一頓,淡淡的掃了一眼軒陽。軒陽挺了挺腰身,盡量表現(xiàn)出自己光明磊落的樣子。 阿沐想了一下,軒陽說的在理,那大祭司看起來并不像可信之人。于是阿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軒陽面前:“那妾身幫夫君更衣吧?!?/br> 軒陽一愣,抬頭望向阿沐,繼而很快又恢復到正常神色,然后站起身咳了一下又伸開雙臂,等著阿沐為他除去外衣。 阿沐環(huán)住軒陽的腰身為他除去腰帶然后脫下外袍,又除去自己的外衫然后熄了蠟燭,借著清涼的月光爬上床鉆進了被子里。 軒陽也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見阿沐靠著墻邊睡下再沒了動靜,遲疑了一下后突然側(cè)身將阿沐一把撈到自己懷里然后抬頭吻上了她的面頰。 阿沐一驚抬手抵住軒陽:“陛下言而無信!” 軒陽突然笑了笑,笑聲在被帷帳遮擋的這一方天地中顯得有些魅惑:“言而無信總比被連墨說沒本事的好?!?/br> 阿沐語塞,她竟不知軒陽還有這么無賴的一面,于是阿沐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陛下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哦?”軒陽愣了一下:“從前?你認識朕很久了嗎?” 阿沐別開軒陽的視線:“沒有。只是聽主上形容過陛下,陛下英明神武,絕不是今日這般無賴模樣?!?/br> 片刻的安靜后,軒陽突然沉聲道:“不對?!?/br> 阿沐抬眼:“哪里不對?” 軒陽將阿沐又箍緊了幾分蹙眉道:“朕有一事早就想問你,那日在青州遇刺,暗器飛來的時候你將朕往后拉了一下,然后你脫口而出的話是‘軒陽,小心’。阿沐,你知道那是朕的名字,若朕從前與你并無交集,你脫口而出的稱呼不應該是‘陛下’嗎?” 阿沐沉默了。前世軒陽對她盛寵之時曾讓她直喚他的名字,她便就一直這樣喊著他,即便是重生,可她保留了所有的記憶和習慣,所以才會在情急之時下意識的喊出她最熟悉的名字。 見阿沐不答話,軒陽又逼問道:“阿沐,你知道朕的名字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叫的,而你在情急之時叫的又那么順口且毫無顧忌,阿沐,你是不是有事瞞了朕?” 阿沐別過頭淡淡道:“沒有。” 軒陽默了一下接著問道:“還有,素弦說你是個神算子,后來朕找她私下里問過,她說你能算到朕會去青州,還能算到汐嬪會在蓮池出事,所以那日才拉著朕去了蓮池,還有之前采薇的事,她說你就像是個知道結(jié)局的看戲者,還說……”軒陽冷聲笑了笑:“還說跟著你混總歸是沒錯的?!?/br> 軒陽每說一句話,阿沐心里就抽一下,素弦確實是個話匣子,只要不是事先囑托她的事和她認為萬萬不能說的事,她能把你的底兒給兜了個干凈。 素弦這里,真是失算了…… 只是此時,阿沐除了保持沉默已不知道該做何解釋,因為除了真相,所有的解釋都會顯得非常蒼白無力。 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阿沐的不知所措,軒陽抬手將她的一縷碎發(fā)挽到耳后輕聲道:“阿沐,朕有時在想,是不是因為朕曾經(jīng)負過你而朕又缺失了那段記憶,所以當你再次回到朕的身邊時才會對朕如此冷漠??晌覇栠^陶安,他說在此之前你從未見過朕。所以朕又在想,是不是你真的有卜測未來的本事,你算到朕將來終有負你的一天,所以才一次次的拒絕,想提早抽身?” 阿沐心里一沉,翻了個身默默閉上了眼睛。 溫柔如水的夜色中,軒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兩個猜測,似乎第二個更靠譜一點,可是阿沐,它只能解釋你為何會預知未來,卻沒辦法解釋你為何會喊出朕的名字。兩個猜測各自成立卻又互相矛盾,究竟是為何,阿沐,你告訴朕,好不好?” 阿沐一時心亂如麻,把頭往枕頭下又埋了埋:“時候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軒陽默了片刻,不再追問什么,側(cè)身躺在阿沐身后,替她掖了掖前面的被角然后將她摟在懷里。 “朕從來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遷就一個女人,可是你的出現(xiàn)是朕的意外,阿沐,你就像是朕的克星,沒有緣由的一次次打破朕的規(guī)則。不管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不管將來你算到了什么,阿沐,請你相信朕現(xiàn)在的心意,朕對你,是滿心滿意的歡喜?!?/br> 身后男子的話語像一朵朵帶刺的薔薇盛開在心間,美艷到令人沉迷,也痛到令人窒息。 阿沐在夜色中緩緩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眼角不知何時攢了一滴淚,在她睜眼時毫無防備的滑落在枕頭上…… ** 阿沐都不知道自己夜里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覺得自己清醒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阿沐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面對著軒陽躺在他懷里,軒陽的下巴輕輕靠在她額頭上,她埋在他的頸窩里,能感知到他溫熱的體溫還能嗅到他身上曾一度令她著迷的龍涎香氣。 阿沐有些慌張的想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卻被軒陽又往自己懷里攬了攬:“醒了?” 阿沐輕輕嗯了一下,聲音細弱蚊蠅。 軒陽閉著眼,嘴角彎起一抹笑:“阿沐,看在朕不遠千里陪你來苗疆解蠱毒的份上,答應朕一件事好不好?” 阿沐猶豫著沒有答話。 軒陽低頭吻了一下阿沐的額頭又道:“如果你現(xiàn)在還不想做朕的女人,能讓朕像現(xiàn)在這樣抱著你睡上一覺也好。阿沐,你可答應?” 看起來似乎并不難辦到的一件事,何況還能解了她身上的蠱毒,可是阿沐卻還是猶豫了起來。 她本來帶著滿心仇恨再一次回到他身邊,在報復他之前她想先利用他擺脫賢王,有可能的話甚至還能擺脫陶安,最后在完成她的報復后再擺脫他,那么,她就徹底自由了。這個世上,就再沒了可以禁錮她的人。 她是這樣打算的,可是昨夜軒陽說的話,無疑讓她心里的想法有了一點點動搖。 阿沐想了一下,剛想開口,卻聽素弦在外面叩著門喊道:“夫人夫人!陶大人一個人去了攝魂谷!” 作者有話要說: 告白了!軒陽這么溫柔的樣子乃們喜歡嗎! ☆、解蠱(四) 第二十四章 陶安執(zhí)劍騎馬立在攝魂谷的谷口上方,谷內(nèi)霧氣繚繞,明明是綠樹蔥蔥一派生機勃勃之景,然而卻是出奇的安靜,透著死一般的沉寂。 陶安抬頭望了望剛剛有些朦朧的天色,心想他們此時應還在睡夢中,昨日商量今日來攝魂谷一事時,阿沐執(zhí)意要一同前往,所以陛下也要跟著一起來,那么常樂自然要隨行,連墨和素弦又不愿呆在原處等,也表示要跟著一起,這樣拖拖拉拉一堆人,倘若遇到危險,不一定能護每一個人周全,所以,他才決定今早獨自前往。 “攝魂谷?!碧瞻沧匝宰哉Z的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眸中閃過一絲不屑。這種不屑不是紈绔子弟的心高氣傲,而是他從小在刀光劍影中磨練出來的自信。 陶安拔出長劍,一手握緊韁繩,隨著“駕”的一聲,陶安騎著馬如疾風一般直沖谷底…… 本是一片寂靜的山谷此時突然傳來了陣陣銀鈴聲,陶安皺眉抬頭掃視一周,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不少樹枝上都掛滿了密密麻麻的鈴鐺,然而這些鈴鐺卻不會因風吹而搖擺,各個都如焊在樹枝上一般紋絲不動,卻依舊能發(fā)出清脆的鈴音…… 陶安長劍一揮,離他最近的一個鈴鐺瞬間被劈成兩半,然后只聽“吱”的一聲,一只黑色的小蟲摔落在地上,然后被他騎著的那匹白馬抬起前蹄給踩了個粉碎。 陶安凝眉再望向那些銀鈴,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銀鈴紋絲不動卻能發(fā)出聲響原是鈴鐺里被關了這樣的蟲子。 繼續(xù)策馬向前,陶安心里又多了幾分警惕,然而沒走多遠,陶安卻見阿沐突然從前方的樹林里向他迎面走來,陶安一愣,朝那個身影喚道:“阿沐!” 隨著這一聲呼喊,前方的身影突然像被水淋濕的墨畫,瞬間花成一片,“呼啦”一聲散了開去,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飛蛾朝他撲來,陶安連忙拔劍揮砍,所有靠近他的飛蛾都被砍成兩截簌簌的掉在地上的灌木叢里。 就在這時,周圍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阿沐……阿沐……” 聲音虛無縹緲,在山谷中久久回蕩。 陶安心下暗一思付,發(fā)現(xiàn)自己自從入谷便中了一個連環(huán)的圈套,從那蠱惑人意識的鈴音到他看到的阿沐的幻影然后喊出阿沐的名字,再到這個女子的呼喚,一切似乎都只是為了擾亂他的心神罷了。 陶安騎在馬上原地打轉(zhuǎn)向四周喊道:“在下陶安,入此攝魂谷只為了尋找紫須花,無意冒犯!還望閣下現(xiàn)身相見,不要再浪費時間,做這些戲弄人的把戲!” 話音剛落,幾只羽箭從右側(cè)破空而來,陶安目光一凜,反手將劍在空中一旋,削斷那些羽箭,然而未等羽箭落地,陶安便一踩馬背凌空躍起,躍過右側(cè)蔥蘢的樹木和半人高的花木揮劍刺向藏在其后的那個身影…… 藏在花木后的紫衣女子猛然抬頭,然而當她反應過來時,對方的長劍已然架在了她的頸間。 她微微側(cè)頭打量他,一張英挺的面龐上,黑如曜石的眸子卻清冷的像這山谷里的月色,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然而卻在看清她的面容時很快舒展開來,他的唇角慢慢化開一抹不屑的笑:“原來是個小丫頭?!?/br> 聲音清潤如玉,雖有些低沉,卻透著絲絲暖意。 她微微有些愣怔,能這么快就識破她蠱術(shù)的,他還是第一個。 陶安收起劍,看著眼前的女子問道:“姑娘一個人住在這谷里嗎?” 紫衣女子點了點頭。 陶安粗略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姑娘,典型的苗族女子的裝扮,眼眸清靈,與那日見到的那個紅衣女子阿朱那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感覺。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其實對他并無惡意,許是一個人在谷中呆久了,見有生人進來便使些捉弄人的把戲罷了。 陶安笑了笑,對她點了點頭誠懇道:“剛才在下無意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br> 紫衣女子搖了搖頭:“不會?!?/br> 陶安依舊笑著,言歸正傳:“在下入谷,只為了尋找紫須花,倘若姑娘知道,不知可否給在下指個路?” 紫衣女子沒有回答,卻偏了偏頭問道:“阿沐是誰?” 陶安微微一怔,想了下淡淡道:“是我主上的夫人?!?/br> “你喜歡她?” 陶安蹙眉:“姑娘,此話不可亂說?!?/br> 紫衣女子抬頭,眉眼中透著一點不高興的情緒:“我沒有亂說。你聽到那鈴音后心里想的誰,方才那人面蛾變得就是誰。” 陶安怔住,默了一會兒,尷尬的握拳掩嘴咳了一聲:“姑娘,此話在這里說說也就罷了,不許再對旁的人講,明白嗎?” 紫衣女子想了想點頭道:“你是怕你主上生氣嗎?” 陶安不想再與她啰嗦,回了一聲是。 那女子卻得寸進尺道:“你真可憐?!?/br> “……” ** 紫衣女子帶著陶安去找紫須花,一邊走一邊問:“紫須花是解寒冰蠱的,有人中了那蠱毒嗎?” 陶安嘆道:“是。姑娘對蠱毒真是了如指掌?!?/br> 紫衣女子唇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從小就住在這谷里,養(yǎng)很多很多的蠱蟲,制了很多很多的蠱?!?/br> “哦?”陶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笑了笑:“姑娘人小,本事卻不小?!?/br> “我不小了,我已經(jīng)十六歲了!”前面的女子回頭,粉嫩的嘴巴微微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