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心理醫(yī)生說這是心理創(chuàng)傷的一種體現(xiàn),她既然不喜歡了,那就戒掉也沒有關(guān)系。 而茉莉花茶也是其中一種。 陳爍并不知道,但馮子靳知道。 下午一兩點的太陽從窗外照進(jìn)來,陳熹坐在輪椅上,背后就是落地窗。光線將她的背影變得柔和纖細(xì),乍一看,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她接過水杯,端起來的時候手有些發(fā)抖,水接得比較滿,水平面搖搖晃晃的,險些溢出來。 馮子靳抽了兩張紙巾,俯身替她把毛毯表面的兩點水漬擦去,“抱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水接得太多了?!?/br> 陳熹頓了頓,看著個子高高的男人俯首替她擦水漬,嘴唇抿了抿,腿也下意識地想要往旁邊偏,然而只是動了動,到底沒有偏離多少。 最后才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用不著道什么歉?!?/br> 馮子靳直起身來,聽見她慢慢放低的聲音:“本來就是我自己有問題?!?/br> 他一頓,將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里,“又在說什么胡話?” 聲音是寵溺的,是溫柔的,是冬日的陽光和春日的柳絮。 陳熹喝了一口水,簡簡單單的動作也伴隨著雙手的輕微顫抖,放下水杯的時候,馮子靳替她接了過去,放在茶幾上。 她忽然開口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不是說好回來一周嗎?”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唇邊有淺淺的笑意,“你忘了?” 陳熹看著他,搖搖頭。 她的臉上沒有笑意,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馮子靳心下一動,面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 然后他聽見陳熹對他說:“既然婚禮也取消了,我也沒有什么大事需要出席,一直留你在我身邊照顧我也很麻煩你——” “你知道的,我從沒覺得麻煩?!瘪T子靳打斷她的話,雙眼直視著她。 陳熹和他對視片刻,把視線移開了。 她說:“馮子靳,明天就回美國吧?!?/br> 馮子靳停頓片刻,拿出手機(jī),“那我跟航空公司聯(lián)系一下,改簽機(jī)票?!?/br> 陳熹沒說話,只是輕飄飄地伸手按住了他拿著手機(jī)的那只手,“不用,我已經(jīng)重新訂好了機(jī)票。” 她的眼神一直沒有與他接觸,聲音也很淺很淡,“訂單號發(fā)到你的郵箱里了,是明晚七點的航班,你提前兩個小時去機(jī)場取票就行?!?/br> 他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無法直接和航空公司訂票,所以只能背著他在網(wǎng)上把票定好。 馮子靳一頓,聲音略微抬高了些,“我提前兩個小時去取票,那你呢?” 陳熹不說話了。 他幾乎是立刻打開了手機(jī)郵箱,調(diào)出了航班信息,郵件內(nèi)容顯示的乘機(jī)人數(shù)……是一。 視線刷地落在陳熹身上,他把手機(jī)扔在茶幾上,仍然輕聲問她:“你不跟我回去?” 陳熹搖頭。 “為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我哥在這里,我的家也在這里,以前是為了隱瞞自己……隱瞞自己身體殘疾的事實,而今陳璐瑤那么鬧一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了,也沒必要躲到美國去自欺欺人了?!?/br> “那我呢?” “你前途一片大好,上司器重,業(yè)績出色,就不要為我耽誤寶貴的時間了?!标愳湔f。 氣氛凝滯了片刻。 片刻后,馮子靳端起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姿態(tài)優(yōu)雅,喉結(jié)隨著吞咽的動作輕微顫動了片刻,像是一片輕盈的雪花從樹枝頂端簌簌落下。 然后趨于岑寂。 他微微一笑,“我留下來照顧你,什么時候想回去了,我們再回去?!?/br> “我有哥哥照顧,真的不需要麻煩你了。”陳熹抬起頭來看著他,“我哥哥是醫(yī)生,余jiejie又是護(hù)士,他們倆可以把我照顧得很好,你真的不用擔(dān)心我。” “不用擔(dān)心你?”馮子靳反問,聲音一直是那種不動聲色的溫潤如水,但眼下,他輕飄飄地把視線落在陳熹面上,然后輕描淡寫地問她,“你覺得可能嗎?” “……” “擔(dān)心了這么久,平白無故叫我不擔(dān)心了。陳熹,你覺得人心不是rou長的,是有遙控器可以隨意調(diào)控的?” “……” 馮子靳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黑漆漆的柔軟發(fā)頂,慢慢地伸手在她的發(fā)絲上揉了兩下,“養(yǎng)只寵物尚且知道要有責(zé)任心,不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怎么,換成我了反倒不用顧忌這些了?” 他是用飽含笑意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的,漫不經(jīng)心,從容不迫。 然后他蹲下身來,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閃避不開他的視線。 片刻后莞爾,“你留,我留;你走,我走。” 陳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大門傳來的動靜。 門開了,陳爍帶著余田田一起走進(jìn)來。熱狗幾乎是一瞬間撲出了沙發(fā),陳爍朝它張開雙臂,于是它開開心心地投入了……余田田的懷抱?! 陳爍的臉一瞬間臭了,“壞狗,不認(rèn)識誰是你主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