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雖然字字句句都不那么中聽,但他所做的一切還是出于關(guān)心。 余田田默默地把門關(guān)上,正準(zhǔn)備脫衣服,忽然又聽見敲門聲。 “怎么?”她打開門。 門衛(wèi)的陳爍拿著一頂浴帽,囑咐她:“過來?!?/br> 她遲疑了片刻,就這片刻,他已經(jīng)親自走了進(jìn)來。 “低頭?!彼窒逻_(dá)命令,然后不容置疑地將浴帽戴上了她的頭。 其實動作是很笨拙的,看得出他沒有替人做過這種事,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慢慢地將浴帽套上頭,輕輕地把耳邊散落的頭發(fā)攏進(jìn)去。 溫?zé)岬闹讣庥|碰到她的耳朵,有一陣癢癢的感覺。 她忍不住又縮了縮脖子,那片被他觸碰過的肌膚guntang得像是被火灼過。 陳爍這樣做著,卻不知低下頭的余田田連眼眶都要濕潤了。 曾幾何時,她受到過來自父母以外的第三個人如此盛情的關(guān)懷? 父母不食人間煙火,也并不曾在這些方面給予過她多少照料,她一直是自己照顧自己的,甚至還要反過來照顧別人。 然而如今他卻自然而然地為她做著這一切。。 而他們本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啊。 戴好浴帽,陳爍才走出門,關(guān)門前對她說:“別笨手笨腳的把繃帶打濕了?!?/br> 余田田本來是不想笨手笨腳的,可是顧及著手上的繃帶,無意中就把浴帽給弄松了。攏在其中的頭發(fā)有幾縷散落開來,被水浸濕。 她狼狽地穿好秋衣秋褲走出門去,局促不安地想著自己這身大紅色的里衣是不是有點太鄉(xiāng)村style了,結(jié)果被沖好熱牛奶的陳爍一抬頭看到。 他頓了片刻。 余田田有種自己在玩羞恥play的感覺。 早知道會被他看到…… 早知道會被他看到說什么今天她也不會穿這套村姑保暖裝啊tt! 然而陳爍眉頭一皺,兇巴巴地吼她:“不是給你戴了浴帽了嗎?怎么蠢到這樣也能把頭發(fā)弄濕的程度啊?” 余田田后退一步,心虛地說:“不小心嘛……” “不小心,不小心,我看你什么時候能小心點???”他這么兇巴巴地念著,轉(zhuǎn)身去浴室又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出來,“是我苛求太多了,才會對一個連心都沒長全的人要求這么高!” 他把毛巾呼地一下扔在了余田田的頭上。 余田田眼前一黑,光線全無。 她也有點羞憤,一邊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去揭頭上的“蓋頭”,一邊說:“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就是——” 然而手才剛觸到毛巾,就被另外一只憑空而來的手捉住了。 那只手毫不客氣地把她的左手送回了腿邊。 她正納悶時,下一秒,毛巾被兩只手一起攏住了。 “低頭?!彼p聲說,然后捉住了那張毛巾,一點一點替她擦干被水浸濕的頭發(fā)。 余田田下意識地隨著他的動作低下頭去,眼前唯一能看見的,是他穿著毛茸茸拖鞋的腳,和棕紅色的木質(zhì)地板。 毛巾在視野里晃啊晃,頭發(fā)被一雙手溫柔地摩挲著。 她幾乎覺得心跳就要停止在這一刻,渾身上下所有的細(xì)胞都舒展開來。 他一個人一點也不溫柔地嘀咕著:“還說自己是個女孩子,結(jié)果根本是個糙漢子。遇到危險不知道躲開,反而迎難直上!做事情一點也不知道謹(jǐn)慎小心,成天就知道找麻煩,害得我為你擔(dān)驚受怕,大老遠(yuǎn)從美國趕回來還得伺候你老人家……” 這些嘮叨又啰嗦的話被他放在嘴邊翻來覆去地念,念得人一個腦袋三個大。 可是余田田聽得很認(rèn)真,聽著聽著,心里某個角落全然塌陷,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所有的意識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他絲毫不溫柔的聲音無限回蕩。 可即便他說的話一點也不溫柔,手上的動作也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他像是在對待無價之寶,用盡力氣去小心呵護。 鼻子忽然就堵住了,她重重地吸了口氣,鼻音濃重。 陳爍一愣,拉開毛巾看著她,抬起她的下巴。 余田田卻伸出左手推他,別開頭去,“不許看我!頭發(fā)好亂啊……” 是真的,她的頭發(fā)被他摩挲得像是一堆亂七八糟的雜草。 她眼睛紅了,既不想被他看見她搖搖欲墜的眼淚,又不想被他看見這種丑陋的形象。 陳爍只是頓了頓,問她:“是不是手痛了?” 他以為她是受不了手上的疼痛。 余田田胡亂點頭,找到臺階立馬就下來。 他把她領(lǐng)進(jìn)自己的房間,又把她按在床上,抬起雙腿放進(jìn)被子里,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轉(zhuǎn)身出了門。 片刻后,他又拿著那杯熱牛奶走進(jìn)屋來。 “喝吧,喝了有助于睡眠,睡著了就不痛了?!彼雅D趟偷剿氖诌?,表情安穩(wěn),眼底有令人信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