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她把頭埋在大衣里,縮著脖子,原本就嬌小的身子因為這樣的動作顯得更袖珍了。 他喘著粗氣,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余田田抬起頭來。 “陳醫(yī)——” “怎么回事?” “我沒錢交醫(yī)藥費,陸慧敏電話關(guān)機,我又不敢打給爸媽——” “我是問你怎么受的傷?” “我——” “傷得很嚴重嗎?” 三次。 他接連三次打斷了她的話。 余田田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看著他滑稽的造型,這一刻才忽然意識到什么。 他大概是從睡夢中驚醒,得知了她受傷的事情,所以才會頭發(fā)都不梳,衣服也不換,套上了大衣就匆匆趕來。 他細碎的劉海凌亂地搭在眼前。 面色陰沉,腮幫子鼓鼓囊囊。 余田田朝他揚了揚手,努力用一種寬慰的語氣說:“沒什么大礙啦,只是地上有石子兒,扎進手心了,其他地方破了點兒皮……” 他看著那只被裹得像只豬蹄的手,臉色更難看了。 “怎么受的傷?” 余田田一頓,然后低著嗓音一五一十交代了。 交代完畢,她偷偷抬頭看他,只看見他就快要爆炸的表情。 陳爍是真的氣炸了。 她說她看見有人被搶劫,所以打電話報警,結(jié)果被劫匪發(fā)現(xiàn),起了肢體沖突。受傷后沒有第一時間來醫(yī)院,見是皮外傷,反而先去了警察局錄口供。最后趕來醫(yī)院時,才記起錢包被人拿走了。 手機被人踩壞了,賒了醫(yī)藥費坐在這里走不了,借醫(yī)院的電話打給陸慧敏,陸慧敏又關(guān)了機。 最頭疼的是她根本不敢給家里的父母打電話。 按照父母那種性格,知道她出了這種事只會手足無措,爸爸的手又沒有好全…… “所以你就在這里一直坐到現(xiàn)在,然后才打電話給我?”他不可置信地問。 余田田小聲說:“我算著時間,你這個時候差不多才下飛機……” 醫(yī)院的大廳雖有空調(diào),但還是很冷。 從他家里走得匆忙,她沒有系圍巾,手套也沒有戴。再加上在這里坐了六七個小時,被凍得面頰鼻尖都紅通通的,活像只兔子。 她看起來很狼狽。 陳爍的心里像是被人撒了把冰渣子,硌得他整個人都難受起來。 她受傷了,受驚了,受凍了,卻還這么替他人著想,擔心父母,不想吵醒朋友……她,她真是—— 陳爍氣急了,開口就是一句:“你是豬嗎余田田?!豬都沒有你這么蠢啊!” 他氣急敗壞地把大衣脫下來罩在她肩上。 “你打個電話叫父母來接你回家怎么了?他們不是你父母嗎?這種事情麻煩一下他們又怎么了?。磕銜绬崮??” 他把她包得嚴嚴實實,嘴里片刻不停地繼續(xù)罵:“你是全民超人還是中國隊長???有人搶劫關(guān)你多大點事,你一定要跟著去攙和一腳?你這傷根本就是你自己討來的!你,你他媽活該!” 他罵得越來越大聲,看樣子還越來越生氣。 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掐死。 余田田簡直被他罵傻了。 值班的護士在門口沒好氣地說:“要吵架不看看幾點了?這個時候病人都在休息,你吵什么吵?。恳郴丶页承胁恍??” 陳爍忍了,去把余田田的醫(yī)藥費結(jié)了,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往大門外走。 余田田亦步亦趨跟在后面,慌慌張張叫著陳醫(yī)生。 陳爍一路走到了車旁,開門上車,又看著余田田坐了上來。 她一只手被包得嚴嚴實實,沒有辦法系安全帶。 陳爍臭著臉深吸一口氣,還是彎腰幫她系。 他是真的很生氣。 這個女人非但不會照顧自己,還魯莽大意,該為自己著想的時候卻又一心想著他人。 縱然知道做人應(yīng)該見義勇為,應(yīng)該善良體貼,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換成了她,他就忽然一下失去了做人的準則,希望她怎么自私怎么來,怎么謹慎怎么做。 他看不得她受傷。 他看不得她這么狼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