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一只肥貓罷了
就在李泌那個狼來了的故事,傳到李林甫耳朵里后,李林甫來了書院。 數(shù)百鐵騎侍衛(wèi)將成都坊護衛(wèi)的嚴(yán)嚴(yán)實實,一條狗也鉆不進去。 書院中眾人驚懼,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李泌看了看李瑁和李珽,然后就朝書院門口走去。李瑁和李珽趕緊跟了上去…… 李林甫背手站在院中,仰頭看著那顆柿子樹。十幾名侍衛(wèi)站在他身后,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的看著四周。 李泌看了李林甫一眼,便朝著那些侍衛(wèi)喊道:“書院禁地,甲戈禁入,爾等速速出去。” 侍衛(wèi)都看向李泌,李林甫也轉(zhuǎn)頭看向他。這時,李瑁也喊道:“書院中有英烈亭,披甲者不可入?!?/br> 李珽也喊道:“你等速速出去,莫要犯了禁忌?!?/br> 侍衛(wèi)面面相覷,最后看向李林甫。李林甫朝他們使了個眼色,侍衛(wèi)們便退了出去。等他們?nèi)汲隽藭汉?,張忠亮用力將院門重重地關(guān)閉了。 “李相,非泌等多事,自書院成立,披甲帶刀者便不許進入。此事不但長安城中人人皆知,就是圣人,還有城中文武大臣們,也是人人皆知的規(guī)矩。” 李林甫又不是第一次來書院,當(dāng)然知道這個規(guī)矩。侍衛(wèi)隨著他進來,只是習(xí)慣使然,而李林甫也早已習(xí)慣無論去哪里,都是侍衛(wèi)環(huán)伺的樣子。 沒辦法,這些年宰相做下來,踩人踩的太多,得罪人得罪的也就多,想弄死他的人也就多。書院里,至少還安全些吧? 李瑁這時候就像是要打消他的顧慮一般,說道:“李相,書院中皆讀書人,無惡人狂徒,也就用不著那些甲士。若是嚇著那些年小的學(xué)子,就不妥了?!?/br> 一聽這話,李林甫心里邊就生出一股惡氣,心說還不是你們這些可惡的讀書人整日搞事,我才這般心累嗎? 對壽王李瑁,李林甫確實有些看不上眼。當(dāng)初他和武慧妃力促壽王做太子,沒想到這件事沒成,還把李林甫陷入今日與太子對立的局面。現(xiàn)在,壽王李瑁在他眼里,與一具行尸走rou無異。 所以,聽了李瑁這些話后,他微微哼了一聲,然后說道:“壽王什么時候如此愛民了!” 李瑁冷冷地說道:“李唐天下,百姓如子,自當(dāng)愛之!”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臉上竟然是微微一笑。這就讓李??床欢降资呛眯倪€是惡意了。 李林甫又看向李珽,李珽很機靈,便朝他打了個招呼后,說道:“李相,這里有新釀的好酒,可否留下喝幾杯?” 李林甫朝他點點頭后,便負(fù)手看向李泌。李瑁和李珽知道他二人有話要說,便結(jié)伴離開了。 待他二人走遠后,李林甫說道:“岫兒說,一只胡狼,一只關(guān)中狽,胡狼借狽之腿,欲進長安。聽說這故事是你對他講的?!?/br> 李泌點頭,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道:“是,這故事是我講的,也是我讓他回家講給你聽的?!?/br> 李林甫一愣,道:“嗯?你這是何意?” “這故事挺有意思的,李相聽后不是就在白忙之中來書院了嗎?” 李林甫最不喜歡別人猜到他的心思,聽到李泌這么說,眼里便是露出一股寒意。 李泌裝作沒看見,繼續(xù)說道:“山中有牧羊童兒,一日日詐唬狼來了,狼來了,等到狼真的來了,大人們便不再信了。結(jié)果,童兒和羊都被狼吃了。長安城里有人講一匹胡狼借關(guān)中狽的腿,欲進長安的事情,人們聽多了,是信還是不信呢?” 李林甫才不管人們信不信呢,他想知道的是,這故事是李泌從哪里聽來的。還有就是,這故事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人編的。 “此故事從何而來?” “聽來的,坊間多有人講,就是垂髫小兒也知道?!?/br> 李林甫一怔,道:“我為何沒聽說?” 李泌一笑,道:“李相高高在上,又每日在家中處理朝事,怎么會聽到坊間流傳的這些故事呢!”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道:“這么說,你是有意讓岫兒將此事告訴我的?!?/br> 李泌也不隱瞞,照實說道:“是啊,見李相一面很難,我只好讓李岫告訴你了?!?/br> 李林甫點點頭,心說這件事更有意思了。他的人告訴他這樣一件事,有人說他有意讓安祿山入朝為相。 證據(jù)是,安祿山破壞邊關(guān)的和平局面,有意挑起戰(zhàn)事,致使契丹與奚人殺了和親的大唐公主。朝廷得知此事后,李林甫下令冷處理,朝中有大臣認(rèn)為李林甫庇護縱容安祿山,是狼狽為jian之舉。 而李泌這個故事里,胡狼借關(guān)中狽之腿欲進長安,好像是這個事情的另一個版本。 李林甫卻認(rèn)為,故事中牧羊童兒整日瞎詐唬,最后童兒和羊皆落入狼嘴,這結(jié)果好,是不是預(yù)示著那些多嘴的大臣最后也要落入狼嘴? 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并不是要庇護縱容安祿山,而是要掌控這位胡人悍將,好與另一位悍將間達成平衡。 那悍將太嚇人了,一人竟身兼四地節(jié)度使,乃大唐開國以來從來沒有的事情。照這個節(jié)奏發(fā)展下去,此人入朝為相是早晚的事情。 而這位大唐第一節(jié)度使,曾與太子李享同在崇文館讀書,還都與眼前這李泌交好。 想到這里,李林甫再一次感受到來自太子一方的惡意。可告訴他這故事的人卻是李泌,這就讓他有些奇怪了。 于是,他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先生,你也認(rèn)為這胡狼欲進長安嗎?” 李泌點頭,道:“相信,但我更相信他不是借那只狽的腿,而是要自己來?!?/br> “那只狽?” 李林甫的臉拉的老長了。 “是啊,故事里的那只狽,肯定是個吃里扒外的畜生。李相你要警惕這人,不要讓他們得逞……” 李林甫有點相信李泌告訴他這個故事,是出于好意了。但李泌說這只胡狼要自己來,就有暗指胡狼要造反啊! 李林甫瞅了他一眼,心說你就是那故事里的牧羊童兒,整日瞎詐唬狼來了狼來了,最后便是無人信你。 倒是本相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那只胡狼不過是本相手里的一只肥貍貓,雖是狡猾異常,終究掌握在我手里。 “李泌,哪里有什么胡狼,一只肥貍貓罷了。我叫他叫兩聲,他便要叫兩聲,我叫他趴下,他便不敢坐著?!?/br> 李林甫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沉沉的,似乎天下事皆在他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