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鮮于不韋
楊釗和那名小吏都看向這人,只見這人一身儒士打扮,臉面是黑紅色的,像是儒士又像是商人。 楊釗沒有起身,坐在那里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在一旁聽到我二人說的話了,還問我是不是姓楊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鮮于仲通,是神龍年間的進(jìn)士,早年也曾做過幾年官,現(xiàn)在在新都縣經(jīng)商。我聽說在劍南軍中,有一位種地種的很好的楊姓屯田官,便想問問是不是尊上?!?/br> 楊釗看了一眼那名小吏,然后說道:“你說的那人就是我。” 鮮于仲通一聽,再次行禮說道:“聽說過尊上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俗?!?/br> 楊釗起身回禮,身上披著的那件衣服卻滑落在地上。 鮮于仲通看到他身上纏著的布條,頓時有些愣了,問道:“楊兄這是怎么回事?” 楊釗看了看四周,有點尷尬的撿起衣衫,在那名小吏的幫助下,又把衣衫披在了身上。然后,他黑著臉說道:“這地種的太好,就挨了一頓鞭打……” 等楊釗和那名小吏把挨打的事情說了一遍后,鮮于仲通竟然沒良心的笑了。楊釗和小吏有些生氣,都是惡狠狠地看著他。 鮮于仲通絲毫也不在意,而是招呼店家重新上酒上菜。等飯菜上來后,鮮于仲通才慢悠悠的說道:“那長史是不是叫張寬?” 兩人都愣了下。鮮于仲通將酒杯斟滿,然后舉杯又說道:“請二位先干了這杯?!?/br> 楊釗和小吏端起酒杯,滿臉疑惑地喝了這杯酒。鮮于仲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后,才笑著說道:“在下做官時,與這張長史有幾分交情……” 就這樣,楊釗和這位叫做鮮于仲通的富商就此結(jié)識。喝過這次酒后,鮮于仲通只去張長史府上走了一趟,結(jié)果,張長史再見到楊釗的時候,不但臉色好看多了,還將楊釗的遷轉(zhuǎn)文書報到了吏部。 沒過多久,楊釗的任命就下來了,是新都縣的縣尉。拿到委任狀后,楊釗只看到新都縣的地名,就猜著是鮮于仲通在里面運作了一番。 可楊釗不愿意去新都縣,那里是個窮地方,撈不到什么油水不說,還聽人說那里每年上上下下需要打點的地方,也比別處要多。 想到鮮于仲通還沒有回新都,楊釗就去客棧找了他。 鮮于仲通一見到他就說道:“恭喜楊縣尉,在下這就回新都恭候楊縣尉大駕。還有,這些錢你拿了去,把在這里欠的賬都還了。” 說完,鮮于仲通把一袋錢遞到楊釗手上。 楊釗掂了掂手里的錢袋,心里明白鮮于仲通是特意讓他去新都做縣尉的。想到是鮮于仲通幫了自己,楊釗便問他可有需要自己幫忙的。鮮于仲通只是笑了笑,隨后搖了搖頭。 楊釗明白,自己幫不了他什么,人家出入節(jié)度府如進(jìn)出自家大門,哪里需要自己這個小小的縣尉幫忙。 就這樣,楊釗去了新都縣做了一名從九品下的縣尉。 縣尉和縣尉是不一樣的。那個張小敬也是縣尉,卻是正八品上。因為長安縣歸屬京兆府,屬于上縣,縣令是從六品上,水漲船高,縣尉的品秩也高一些。 新都縣是下縣,縣令不過才是從七品上,楊釗是縣令手下的屬官,自然品秩也高不到哪里去。 品秩低,代表著俸祿也低。新都縣又太窮,人口也不多,楊釗的灰色收入也就少。 而且,新都縣歸屬益州管轄,離益州不是很遠(yuǎn),出入益州的官員,大都會在新都駐腳休息一下。這樣一來,新都縣的官員多多少少的就要花些錢。 結(jié)果,只短短的幾個月下來,楊釗又欠了一屁股債。有些郁悶的楊釗經(jīng)??粗h衙那兩扇大門發(fā)懵,心說自己是來做官的,還是來賠錢的。 好在他有鮮于仲通這位有錢又大方的朋友,只要他開口,鮮于仲通必然會送他一些錢。給他送錢的同時,鮮于仲通還對他說,“這做官就要學(xué)會花錢,會花錢、肯花錢的官,以后才能做大官”。 花錢楊釗會,也知道有些事只能花錢才能辦成??删褪亲约哼@錢太少,想大方也大方不起來。 鮮于仲通雖是給他錢,卻像是抱著救急不救貧的想法,有些類似于饑餓療法這種。 日子一長,楊釗就花了鮮于仲通很多錢,而他也離不開鮮于仲通了。楊釗不是傻子,他知道鮮于仲通有一天肯定會用到自己。 不但會用到自己,說不定讓他做的事情,還是要舍上性命的事情。 害怕自己會有這么一天,楊釗再見到鮮于仲通的時候,就對他說道:“恩公若是有事用到我,現(xiàn)在就可告知兄弟?!?/br> 鮮于仲通聽了這話后笑了笑,然后隨意說道:“我有意做節(jié)度使府的長史,楊兄能幫我辦到嗎?” 楊釗一聽,腦袋頓時搖的和撥浪鼓一樣。鮮于仲通也是逗他,看他這個樣子就說道:“楊兄多心了,好好做你的縣尉就是,其他事不用多想。至于錢嘛,楊兄只管用就是,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客氣?!?/br> 這話說過沒多久,楊釗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有點花不完了。不等上一筆花完,鮮于仲通就送來了下一筆…… 楊釗徹底被鮮于仲通感動了。原先他心里還想著可以為他做事,但不能舍命?,F(xiàn)在,他只想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就舍命陪一次君子吧! 楊釗從有戒心,到徹底被鮮于仲通拿下,前后不過也就半年的工夫。這一天他送走楊釗后,就回到內(nèi)室,站在一幅畫像前整了整衣帶,然后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 “呂公在上,后輩鮮于仲通敬拜!” 說完,他對著那幅畫像磕了三個頭。 畫像上那人頭戴冕冠,身著冕服,臉上的模樣竟和鮮于仲通有些像。畫像上畫的這人是呂不韋,就是那個置《呂氏春秋》于咸陽城門邊,宣稱若是有人能更改一字,便賞賜千金的秦國丞相。 呂不韋是商人出身,因為眼光獨到,出資資助秦始皇他爹,后來做了秦國的丞相。商人靠投資獲利,呂不韋所作所為已是達(dá)到最高峰,頗有戰(zhàn)略投資家的風(fēng)范。 所以,像鮮于仲通這樣的商人,都以呂不韋為偶像,想做當(dāng)朝的鮮于不韋,或是別的什么不韋。 這樣看來,這楊釗好像很有投資價值似的。不然,精明的鮮于不韋怎么會在他身上投下大筆大筆的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