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怪哉怪哉
聽到自家的糧食最后只能做馬料,這主事人心里再也繃不住了。 馬料?誰肯給自家那些寶貴的高頭大馬喂這些發(fā)了霉的糧食。 他趕緊喊住那位糧商,說道:“兄臺請留步,咱們借一步說話……” 就這樣,這家大戶的主事人和這位糧商談妥了一大筆買賣。糧商以每石八十五文錢的價格,收進這家店鋪八成的存糧。 “好壞不論,立據(jù)為證?!?/br> 就這樣,這糧商一次就吃進來近五千石糧食。 與此同時,其他糧商也分別在這個價位吃進了其他大戶人家近十萬石糧食。這些購糧的合同上,都寫著“好壞不論,立據(jù)為證”的字樣。 現(xiàn)在,這些糧商們手里已是控制著長安最多的糧食。 而此時最高興的是那些大戶人家們,隔年的陳糧賣了出去,而且就在新米將要進城之前,這時機真是拿捏的太好了。 想著那些連馬料也做不成的糧食,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賣出了陳糧的價格,這些主事人一邊暗暗得意,一邊覺得這些糧商是在自尋死路。 除非裴耀卿的糧食不進城,否則,你等收的那些糧食只有折錢的份了。 不過,要是裴耀卿的糧食真的進不了城呢?那這些糧商豈不是要賺翻了? 不可能不可能,書院小先生修的那橋已經(jīng)快要通了,這糧食一定會進城。 說來也是可笑,就在這之前,他們還痛恨李泌和李泌修的那橋,現(xiàn)在竟然又在盼著那座橋早一點修通了。 真可謂此一時彼一時,人心善變,只在一轉(zhuǎn)念之間??! 這一日,大雨。深秋季節(jié)下這樣的雨,在關中一地本來是不多見的。 李承休夫婦惦念已經(jīng)離家三天的兒子,這一日一大早,就冒著大雨來到了吊橋這里。 還沒見到李泌的時候,這夫婦二人看到雨中這座樣式奇特的吊橋,便是有些愣怔。 這就是自家兒子想出來,又造出來的那座橋嗎? 就在兩人隔窗相看的時候,李泌帶著楊綰過來了??吹絻扇艘黄饟沃粔K油布,踩著泥水走過來,臉上都是笑吟吟的樣子,李承休和周氏頓時就覺得眼眶子一熱。 “泌兒,泌兒……”兩人幾乎同時喊道。 李泌走到車窗前,先是給他二人行過禮后,才說道:“阿耶,阿娘,泌兒不孝,這忙起來就忘了讓人捎信回去了,還勞煩阿耶阿娘冒雨出城一趟,受這顛簸之苦?!?/br> 李承修道:“泌兒,且不說這些。我且問你,城里百姓都說,這橋近日就能修成,可是真的?” “阿耶,你不是看到了嗎?只等雨勢稍小些,這橋面就可鋪就,兩岸便是通途?!?/br> 李承休再次看向那座橋,大雨中,那座橋在隨風晃動著。李承休有些擔心,可看到李泌一臉笑吟吟的樣子,他只好無奈地說了句,“你好生為之,凡事小心些好?!?/br> 周氏卻不管那座橋此時是什么樣子,她把帶來的東西交給李泌,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讓李泌好生照顧好自己的話。 三人又說了一些話,李泌怕他們在關閉城門前回不去,就催著他們離開了。 看著那架馬車慢慢消失在雨幕中,李泌抹了一把眼睛,轉(zhuǎn)身朝那座橋走去…… 與此同時,那些糧商們正帶人查看那些已是屬于自己的糧食。他們站在那些倉廩門前,看著自家的伙計們在倉廩里翻看那些糧食。 “掌柜的,此處倉廩里的糧食,霉變的大約占了三成,只少不多……” 三成,這糧商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只要不到五成,這買賣總有的賺吧? 做為一名糧商,不管是遇到什么行情,這買賣總是要做的。況且,此次大量收糧的錢,都是那個賀生借給他的。 這些錢沒利息,到時只歸還本錢即可。但有一條,不管這些糧商獲利與否,賀生一律不管,到時一定會上門討債。 這樣一來,好像這些糧商都是很吃虧的樣子。要知道,這城里流傳的消息可是裴耀卿就要帶著谷米進城了。 這時候糧商收進這些陳糧,顯然是有些昏頭了。 可要是有人這樣想,那顯然是不了解這些生意人。這些糧商都是老jian巨猾之輩,怎么會明知有風險,還要做這折本的買賣。 要知道讓他們做這買賣的是賀生,借給他們錢的也是賀生,而賀生是官…… 天下還有什么樣子的買***官家的買賣更賺錢的? 所以,糧商們幾乎都沒擔心折本,只想著能賺多少錢。 只要這次大量收進來的糧食,霉變的少于五成,這買賣就能賺錢。已是看了十幾座倉廩,里面霉變的糧食大多都在三成左右,要比自己想的還要好。 這糧商一邊看著自家伙計將倉廩的大門慢慢關閉,一邊在心里想著。 八十五文錢收進的糧食,若是不折本就要賣到一百一十文錢以上。再加上轉(zhuǎn)運費用,每石還要多出五文錢左右。 還有損耗人工,每石也要余出幾文錢的余數(shù),還有雜費稅錢,這樣算下來,每石糧食賣一百五十文,自家還有賺頭。 賀生說,糧價一百五十文,此為定數(shù)。 看來,這長安的糧價,暫且就是這個數(shù)目了。 想到這里,這糧商苦笑著搖搖頭,心說這糧食瘋狂了這么久,最終還是官家說了算。 一百五十文一石的糧價,在這長安,在這關中一地,真真的算是很有良心的價錢了。 因為就是在不缺糧的年景,那些新糧和從江淮一地販來的好米,也有賣到一百文錢以上的時候。 可奇怪的是,今年雖是災年,可與之前遇到災年時不一樣,這官家竟然管起糧價的事情來了。 這糧商在納悶的同時,突然又想到這賀生雖然是官,可從頭到尾并沒有說一句是官家讓他們做的這些事情的話??! 而且,除了這賀生借給糧商們的大筆錢財,好像其它事情,比如這糧價的浮動,都像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事情,并不像是有官家在里面cao縱。 這可就怪了,這賀生到底要做哪樣,竟然這般熱衷于這糧食的事情。 為名乎,為利乎? 好像都不是。 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