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糧商們的底線
就在李泌和楊綰在晃晃悠悠的吊橋上時,已有數(shù)騎離開這里,一路打馬向長安方向飛奔而去。 賀生冷眼看著這些離去的人,只看他們騎的那些高頭大馬,他也知道這些人是城里那些權(quán)貴人家派來探聽消息的。 賀生一招手,一名手下跑了過來。 賀生低聲說道:“你回一趟城……” 那名手下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就向栓馬的那邊去了。 這一日,長安城里甚是熱鬧。走在街上的百姓們,先是看到數(shù)騎從城外匆匆趕來。接著,他們又看到一個騎馬的人進城后,便大聲吆喝著“橋起來了,橋起來了……” 聽到這喊聲的人們便想起昨日出城造橋的那隊人馬。于是,他們就紛紛議論著,是不是那橋造好了? 可這還不到兩天的工夫,那些人就造好了一座橋,這也太讓人不敢相信了。 可也有人說,你沒看見騎馬吆喝的那人,腰間有一塊銀牌嗎? 他這樣一說,眾人頓時醒悟過來。腰掛銀牌,這可是官家的標志。 既然是官家這樣說的,那橋肯定是起來了。 既然橋已經(jīng)起來了…… 這些人相互對視著,隨后,便一齊拔腿向糧肆的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今早已是降了十文錢的糧價,現(xiàn)在已是降了五十文。 這些人驚呆了,心說自打自己開始吃糧,還沒見過糧價一日之內(nèi)有如此大的變動??伤麄兘又部吹剑词故羌Z價降了這么多,來買糧食的人也不多。 不但不多,來這里看糧價的人里還有人低聲說道:“聽人說,這糧價還會降的……” 這人雖是小聲說的,可眾人也都聽見了,這糧肆的掌柜的也聽見了。他便一臉怒氣的看著說話的那人,像是要發(fā)火的樣子。 眾人一看,便紛紛說著“和氣生財,和氣生財……”然后就離開了糧肆。 這一日,不僅僅是這家糧肆,就是東西市里的,還有坊間里的那些糧肆,都沒有賣出多少糧食。 這些糧肆掌柜的們都有些郁悶,心說這糧價已是降了這許多,怎么這糧食反而賣不出去了呢? 可接著,他們就想明白了,這城里的百姓是在等著更低的糧價。 想明白后,這些糧商頓時覺得如五雷轟頂,天也像是要塌下來一樣。 估計這些糧商還不知道價格同盟這回事。他們做生意的時候,大多尊崇的是隨行就市的道理。 也就是說,他們歷經(jīng)千辛萬苦把一宗貨物運到長安后,發(fā)現(xiàn)這貨物的售價竟然比自家的進價還要低。那能怎么辦?總不能再運回去吧,就只能按照這個市場價出售。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信息不發(fā)達的時代就是這樣。 這些糧商們想著倉房里數(shù)目不算少的糧食,原本想著這災(zāi)年總要到明年秋天才能結(jié)束,也不怕這些糧食賣不出去。 可谷米轉(zhuǎn)運一事已是成功,若不是雨大斷橋,官倉的谷米今早就可運進城里來。糧商們不怕糧食賣不出去,而是他們的糧食本錢太高,糧價若是低了,他們就要被逼的上吊。 危機感甚重的糧商們破天荒的決定聚一聚,商量商量應(yīng)對這個危機的辦法。 糧商們聚會的地方,選在了平康坊里那處生意最好的勾欄里。平日里,他們經(jīng)常來此,特別是生意好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是這里的金主。 可今日不一樣,面對著美酒佳肴,還有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們,他們一個個都是滿臉沮喪的樣子。 話題自然還是從那座橋開始。有的人就開始抱怨李泌,不該去修那座橋。也有人說,李泌修橋,是為了那位轉(zhuǎn)運使。兩人是好友,那轉(zhuǎn)運使被隔在河那邊,這李泌豈有不救的道理。 這好朋友之間嘛,就該是如此??刹坏冗@人說完,就有人喝道,他為了朋友肯修一座橋,豈不知我等被他這座橋坑苦了? 眾說紛紜,說來說去還是那座橋的事情。 被李泌在春天時節(jié)買光了糧食的那三位糧商,此時都想起了那個白衫少年郎君。他們都記得這少年郎君曾對他們說過,谷米轉(zhuǎn)運一事肯定能行,這糧食的生意,最好等漕運通了以后再做。 這是預(yù)言還是警示?可不管是什么,自己也沒聽這少年郎君的,而是拿了那些錢,進了價錢更高的糧食,就等著城里糧食價格漲起來后,再發(fā)一筆橫財。 可眼前這情景,不折了本錢就是自家祖墳冒青煙了。 糧商們說來說去,說什么的都有,可就是沒人敢說把李泌殺了的話。這里人這么多,一旦李泌此時出了什么意外,哪怕就是這人隨便說說的,怕是也要大禍臨頭。 人多嘴雜,商量不出一個穩(wěn)妥的辦法,倒是說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明日咬住牙,這糧價不能再落一文了。 三百五十文一斗,最后的底線,一定要守住。 商定好后,這些人似乎有了主心骨,一個個的也不是剛來這里時的那樣子了,而是又換做了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在這里推杯換盞的吃喝起來。 第二日,等這些糧商們醉眼朦朧的從勾欄里出來后,就看到各家的伙計正等在外面。 看到自家的主人出來了,他們紛紛上去說道:“掌柜的,大事不好了,今日一早又有人在城里喊道,橋起來了,橋起來了……” 不等這些伙計說完,一名掌柜的就喝道:“這有何新鮮的,不是昨日就有人這么喊嗎?” 那伙計趕緊說道:“不是不是,今早咱家里派去看修橋的人也回來了,他說昨日那橋是起來了,可也只是起來個架子,還不能行人。今日,那橋面的木板就要鋪就了,想必就可以……” 不等他說完,這掌柜的就三步換做兩步,朝著自家馬車跑去。 這糧商一邊跑一邊想著,管它什么底線,管它什么三百五十文,等集津倉的糧食運來啦,怕是二百五十文也賣不到了。不管怎么樣,先把那些糧食折了現(xiàn)錢再說。 同樣的,另外那些糧商里也有這么想的,真可謂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就這樣,這些糧商昨夜剛剛談妥的事情,就被這一早得到的消息打擊的稀里嘩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