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兵書有瑕
玄宗真的生氣了。今日宮女在池水中看到順?biāo)h來的一艘舟船后,就趕緊撈了起來。 以前撈到的都是花花草草,還有登徒子們寫有詩句的樹葉,今日看到這么一個東西順著流水漂了進來,那些無事便在此消遣的宮女們著實吃驚了一回。 看到舟船上綁著一封寫有“呈圣人御覽”的信件后,信和那艘模樣怪異的雙層舟船最后就放在了玄宗面前。 玄宗先是饒有興趣的圍著那艘舟船看著,旁邊的高力士就說道:“老奴已經(jīng)查看過,并沒有機關(guān)暗器等物?!?/br> 玄宗指著那封信說道:“將信拿來?!?/br>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把那封信從舟船的上層取了下來,然后捧到玄宗面前。 “讀給朕聽。” 高力士識字,他能在眾多宦官里脫穎而出,深受玄宗信任,與他讀過書有很大的關(guān)系。 “圣人在上,青上書院眾先生學(xué)子稽首、稽首、再稽首……” 玄宗一聽樂了,就把信要了過來,自己細(xì)細(xì)的看著。 看完后,玄宗把信放在一邊,目光盯在了那艘舟船上。 “這定然是那個神童李泌想出來的辦法。”玄宗說道。 “那日取了兩名神童,這李泌比那位叫員俶的更是出色?!?/br> 高力士這樣說,無非是知道那日玄宗更喜歡李泌多一些罷了。 玄宗微微頷首,還是盯著那艘舟船。高力士已經(jīng)在皇宮呆了十多年了,怎么會不知道這樣大的一艘舟船能出現(xiàn)在池水中,想必那些閘口已經(jīng)形同虛設(shè)。 “你說,這李泌信上說只想求三個字,還是想告訴我,那里已是出了漏洞?!?/br> 高力士明白這時候玄宗這樣說,并不是在問他,而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故而只是低頭站著,并不回話。 “傳我口諭,命南城禁軍出城找尋此時定然還在溝渠旁的書院學(xué)子。還有,南城金吾將軍削職為民,流徙安西都護府,永不敘用?!?/br> 高力士附身答了一聲“是”,然后便倒退著走了。 玄宗其實心里很生氣??吹竭@艘出現(xiàn)在后宮山水池的舟船后,他就想到了皇宮禁衛(wèi)已是出現(xiàn)了漏洞。 他想著那些玩忽職守,疏于檢查,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的禁軍將領(lǐng),恨不得殺幾個泄憤。 可他看到那艘船后又改了主意。太宗皇帝說,水可載舟,也可覆舟。做皇帝的胸襟就要大一些,過于殺戮有失明皇之明。 玄宗又走到那艘船旁,用手指敲了敲那艘船的上層甲板,心里想著這樣的船板上面平如地面,可以跑馬,船上的人該是不會有暈船之憂。再看看寬大的船體,玄宗又想著這船兒在大江大河中想必也是穩(wěn)穩(wěn)的。 又看了那艘船一會兒后,玄宗走到桌旁,提筆在一面黃絹上寫了“英烈亭”三字。 高力士回來后,玄宗讓他將寫好的字親自送到青上書院。高力士走后,玄宗看著窗外的景色,默默的說了一句“神童兒,朕沒有看錯你??!” 皇城溝渠涵洞中破損的柵欄很快就修補好了?,F(xiàn)在無論是人,還是那艘舟船,都不可能再如“曲水浮素卵”那樣,順著水流進到宮中的池水中。 可就是沒人想著如何廣開言路,讓那些百姓的話可直達天聽?;蛘呷巳硕枷氲搅耍巳硕疾幌脒@么做。 百姓的話哪能讓皇帝隨便就能聽到,這會破壞真龍?zhí)熳拥纳衩匦?。而且,那些代天子牧民的大臣也不愿意。如果是那樣,他們手里的?quán)利就會縮小。 英烈亭終于正式完工了。李承休選了一個日子,把那支長槊和明光甲請進了亭子里。然后帶領(lǐng)書院全體先生學(xué)子,對著英烈亭稽首、稽首、再稽首…… 玄宗的真跡被李承休放進一只木匣中,小心的存放起來。然后,他從藏書萬卷的書屋中找出一只更是古舊的木匣,小心的拂去上面的灰塵后,才慢慢打開木匣。 木匣中,一卷竹簡安放在一塊絹帛上,絹帛下面鋪著可防潮氣的木炭。 父子二人的那個賭約,李泌贏了。可即使李泌贏了,李承休也斷然不會把這卷視為心肝的竹簡書交給李泌。 那些童兒怎么會明白這書的珍貴,到了他們手里此書還能有好嗎? 李承休帶著萬般小心,將竹簡取出來,然后慢慢展開…… 雖是時日久矣,竹簡上的字也有缺失和看不清楚的??蛇@難不住藏書大家李承休,他旁證索引,查據(jù)論典,竟把那些缺失和看不清楚的字補全了。 這時候,他才捶捶老腰,開始抄寫《鬼谷兵書》。 他知道,李泌等人想看的不是這竹簡,而是這竹簡里的內(nèi)容。 既然是這樣,今日老夫給你們抄一本,好過把此竹簡給你們。 三天后,李泌拿到了一本手寫本的鬼谷兵書??粗p眼通紅,明顯疲憊不堪、腰身有些彎曲的父親,李泌覺得那個賭約玩的有些大了。 “既有約定,就要守約,此君子行事之法也?!闭f完,李承休轉(zhuǎn)身走了。 他想著早些回家,見到周氏后,讓她幫著捶捶腰背。 自家這神童,自己是真的吼不住??! 李泌這邊感動連連,顏真卿見了這書后,更是激動萬分。 “只見過十二篇的,且上面缺字少行,看著不舒服。這十四篇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br> “兵書有暇是好事,是在告訴人們不可殺戮過盛?!崩蠲谡f道。 “話是這么說,可看了頭看不到尾,總是讓人抓心撓肝牽掛著。”顏真卿盯著那本書說道。 李泌把書給了顏真卿,然后就走了。 顏真卿和許遠(yuǎn)一同看著那本書,商量著邊看邊抄寫的事情。 大唐人抄書原就是平常事。李泌搞了活字印刷后,所印書籍有限,那些珍貴一些的書,人們還是習(xí)慣傳抄。 李泌不打算把這本書放到劉掌柜的書肆中印刷。不管這書能掙多少錢,他也不肯。 這種書上寫的是用兵打仗的精要之法,該是保密才是。若是和九九乘法歌一樣,弄得滿大街都是,一旦被那些有心機有天分的人得了,搞不好以后會出來個用兵如神的叛將,或是很難對付的外敵。 這種東西還是掌握在少數(shù)有道德cao守,自己信任的人手里比較好。比如顏真卿許遠(yuǎn)這些書院學(xué)子,還有那個遲遲不肯來書院,眼看自己就要放棄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