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房門被掩上，燈火也被吹滅，身側(cè)微微下陷，公西吾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上有沐浴后淡淡的清香，易姜心中有些緊張，下意識縮了縮身子?，F(xiàn)在不是當(dāng)初在軍營大帳里，她已經(jīng)成為他的夫人了。

    公西吾的手覆在她肩上，扳著她的身子面向自己，移去腰間抽去了她的腰帶。

    “你想干什么？”易姜的聲音有些輕顫。

    “行房?！?/br>
    易姜被他的直白弄得臉一紅，連忙按住他手：“你不過就是為了利益，做做樣子不就可以了？”

    公西吾語調(diào)如常：“娶了就是娶了，何必裝模作樣？”

    “……”

    沒了腰帶的束縛，外衫輕巧地滑開，易姜的手想要遮擋，卻被他撥開，溫?zé)岬恼菩挠|到了她頸邊的肌膚，里衣也松散開來。

    “公西吾……”她有些慌張，更多的卻是委屈和不甘。既然不愛她，何必做這種親密的事。

    “嗯?！惫魑峋谷粦?yīng)了一聲，翻身壓在她身上。

    易姜連忙推他。

    他的動作頓了頓，垂首貼近，鼻尖輕輕觸到她臉頰：“長安君、濫侯、楚王，還有個信陵君，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后勝。這世道就是這樣，身為女子，行走在他們之間，他們就只看的到你是個女子，何曾正視過你的才能？我早就該了結(jié)這一切的。”

    易姜的鼻尖靠著他的頸窩，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大腦昏昏沉沉，干脆閉起眼睛道：“輪不到你來了結(jié)?！?/br>
    公西吾的臉抬起幾分，似乎在黑暗中盯著她的臉看了一瞬，忽然手下重重扯開了她的褻衣。

    身上一涼，易姜口中不自覺驚呼一聲，唇卻被他堵住。他的手掌探入她身下，衣衫盡除，扶著她的腿，狠狠撞了進來。

    驟起疾風(fēng)暴雨，攪碎一夜安寧。易姜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手指緊緊扣入他肩頭，破碎的嗚咽被吞沒在他唇間，幾乎要流出淚來。

    公西吾，我絕不原諒你！

    ☆、第60章 修養(yǎng)五九

    天氣已經(jīng)很冷，清早相國府里的侍從忙著清掃庭院，已經(jīng)凍得能呵出白氣來。

    童子一早備好了滾熱的茶湯放在書房，然后端上熱水去公西吾房前等候他起身，剛踏上回廊，發(fā)現(xiàn)公西吾已經(jīng)出了房來，連忙加快步子朝他跑去，險些將銅盆里的水灑出來。

    公西吾攔下他，朝身后的房門看了一眼，吩咐去別處洗漱。

    童子有些詫異，這是怕吵著新夫人？

    最終去了書房，洗漱完畢，公西吾也沒用他備好的茶湯，而是叫來息嫦囑咐了幾句，便匆匆出門上朝去了。

    聃虧在府門前等著護送他，一面遞上披風(fēng)一面細細觀察他的眉眼，有些曖昧地說了句：“總覺得先生與往常不一樣了?！?/br>
    公西吾登上車：“哪里不一樣？”

    聃虧指了一下他的下唇，笑道：“像是個有家的人了?！?/br>
    他的下唇被易姜咬破了，原本不算嚴重，但昨晚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明顯地看出傷口來。公西吾神色有些不自然，并沒有露出半分新婚的欣喜，許久才道：“晚些叫裴淵來見我?！?/br>
    聃虧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才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又道聲賀，坐去車門邊，一面駕車一面低聲道：“希望姑娘早日給您誕下子嗣，大晉血脈永遠流傳下去?！?/br>
    公西吾手指摩挲著腰間玉佩，沒有回應(yīng)。

    易姜醒得很晚，任誰被那樣摧殘都會累地恨不得暈過去。

    一睜開眼發(fā)現(xiàn)息嫦已經(jīng)站在床頭，正帶著微微的笑看著她：“主公，您醒了?！?/br>
    易姜動了一下，覺得腰下很疼，輕哼了一聲。

    息嫦連忙來扶她，低聲道：“相國出門前特地吩咐了，回頭您泡個熱湯緩一緩，瞧他那模樣八成還是頭一回呢，沒輕沒重的?！彼f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易姜沒心情笑，擺了一下手：“我餓了。”

    “是是，我先給您梳洗?！?/br>
    快到中午時侍婢們才來收拾房間，易姜覺得尷尬，坐不住，好在息嫦了解，建議她去書房，說之前她看的那些文書全都送過去了。

    易姜披了件狐皮領(lǐng)子的大氅，走到書房外，三年沒見的童子長高了許多，依舊和以往一樣恭謹，見了個禮請她進門。

    她去案后坐了下來，四下看看，和以前沒什么分別，案上很干凈，除了她之前看的那些竹簡，并沒有其他。

    剛剛攤開一卷竹簡，門口閃出兩道人影來。

    “先生！”

    易姜抬頭，原來是裴淵和少鳩。兩人看起來都挺好，精神奕奕的，尤其是裴淵，穿著厚厚的黛藍襖衣，看起來好像還胖了一點。

    童子沒有阻攔，他徑自沖了進來：“可算是見到你了，聽聞你與公西先生成婚了？真是大喜啊！”

    少鳩慢吞吞地走過來，在易姜面前跪坐下來：“他逼你了是不是？”

    裴淵瞪她：“胡說什么！”

    易姜朝門口的童子看了一眼：“我們?nèi)苏f些話，你別守著了?！?/br>
    童子特別聽話地離開了。

    裴淵立即對少鳩道：“看到?jīng)]，那可是公西先生的貼身小仆，這么敬重先生，哪里像你說的那般嚴重?！?/br>
    少鳩白他一眼：“嚴不嚴重你得問易姜?！?/br>
    裴淵轉(zhuǎn)頭盯著易姜。

    “我的確不愿意嫁給他?！币捉α艘幌拢骸安贿^事已至此，總不能再揪著過去不放，該想著以后才是?！?/br>
    裴淵的心先是一緊，繼而一松：“先生說的是，以后與公西先生好好過日子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好好過日子？易姜冷笑一聲，卻見對面二人都因為這聲突兀的冷笑緊緊盯著自己，又搖了搖頭：“沒什么，我只是隨便感慨一下罷了?！?/br>
    少鳩細細觀察著她的神色，沒有言語，坐了一會兒，找了個借口告辭，連帶將裴淵也拽走了。

    等把裴淵支開，她又返回書房里，重新坐到易姜對面：“你分明就是想離開公西吾吧？”

    易姜從竹簡中抬起頭來：“你知道就行了，別說出去，如果想走就找機會走，我怕到時候顧及不上你們。”

    少鳩道：“我們微不足道，公西吾不會在意，全看你自己。你不是喜歡他，當(dāng)真舍得離開他？”

    易姜擱在案上的手指縮了縮，她喜歡的是與她兩情相悅的公西吾，不是會強迫她的公西吾。

    公西吾午后才回府，易姜已經(jīng)取了竹簡回房去看了。童子告訴他說易夫人今日見了裴淵和少鳩后心情似乎不錯，他點了點頭。

    聃虧依照他之前的吩咐叫來裴淵時，他正在用茶。背后窗戶里透入午后的冬陽，給案上涂了一抹暖暖的金黃。

    裴淵心情有些激動，扒著門框久久沒有進門。公西先生居然主動請他來見，這與之前見面的契機都不一樣，難道多年夙愿就要實現(xiàn)了嗎？

    公西吾對他這模樣已經(jīng)見怪不怪，擱下茶盞，請他進來。

    裴淵進屋后除鞋入席，恭敬地行了拜見大禮：“不知公西先生因何事要見在下？”

    期待的儒家與鬼谷派的論道今日就要實現(xiàn)，風(fēng)云詭譎的世事變幻就在此刻運籌帷幄之間，這樣的宏偉壯闊，又是這樣的波瀾不驚！裴淵心潮澎湃，呼吸急促，緊緊盯著對面，等他發(fā)話。

    公西吾沉默了許久，問了句：“你與那個少鳩是如何相處的？若是惹惱了她，又是如何哄她的？”

    “……??？”裴淵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您就是因為這個要見我？”

    公西吾點頭。

    “……”說好的儒家與鬼谷派的交鋒呢！

    公西吾見他不作聲，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你不愿說？”

    裴淵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搖手：“公西先生誤會了，我與少鳩清清白白，并沒什么??！”

    “是么？”公西吾沉吟了一下：“我見你們總是形影不離，還以為是一對，之前將你們押來齊國時也沒注意，還將你們關(guān)在了一起，真是對不住?！?/br>
    裴淵訕訕，他是儒家子弟，最重禮儀，不過少鳩跟他從小一起長大，早就習(xí)慣朝夕相對了，倒也沒那么多顧忌了。他想了一下，問道：“公西先生忽然問起這個，是因為我家主公？”

    公西吾抿了抿唇：“嗯，她并不愿意嫁給我，其實是我強迫了她?！?/br>
    裴淵不禁抓耳撓腮，真是要命，難得公西先生有求于他，他竟然給不出個好的建議來。不過想起先前見易姜的情形，他又釋然了：“公西先生怕是想多了，我之前還聽她說要與您一起好好生活，興許沒那么嚴重?！?/br>
    公西吾一怔：“當(dāng)真？”

    裴淵連連點頭。他覺得有必要為二位先生的未來幸福貢獻些力量，便又靠近一些，將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理論知識告訴了他。比如要時刻關(guān)心對方啦，噓寒問暖啦，要對待她像對待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啦……

    公西吾倒是把話全都聽進了心里，但理智促使他一針見血地戳出了問題：“既然你知道這么多，為何少鳩還沒與你成一對？”

    “……公西先生，我跟她真的沒什么?！迸釡Y一本正經(jīng)地強調(diào)。

    晚上易姜是在房中用的飯，息嫦在旁伺候，時不時說個逗趣的段子逗她，但她都沒怎么在意聽，一邊拿著勺子還一邊看著一卷竹簡。

    息嫦嘆息道：“主公這樣可不行，您得好好吃飯。”

    易姜擱下竹簡，忽然問她：“你夫家如何了？”

    息嫦聞言怔忪，搖了搖頭。她是趙王宮里的宮女，原本出身不錯，極有教養(yǎng)，所以為趙太后所喜，并由她做主嫁給了一個小侍衛(wèi)，育有一子一女。目前他們都在邯鄲城里，秦軍尚且未退，真不知情形如何。

    易姜寬慰她：“不用擔(dān)心，我猜秦軍就要退兵了?！?/br>
    “真的？”息嫦剛剛問完，門口已經(jīng)傳來腳步聲，她看了一眼便垂首退了出去。

    公西吾坐到易姜對面，侍婢立即奉上另一份飯食。他看了看易姜的臉，好一會兒才開口：“為何覺得秦軍就要退兵了？”

    易姜慢慢啜下口湯：“范雎一直在給秦王吹耳旁風(fēng)，料想白起很快就會被調(diào)回去了?！?/br>
    公西吾點頭：“聽聞信陵君終于出兵援趙了，看來趙國終究還是起死回生了?！?/br>
    易姜搖頭：“元氣大傷，起死回生也是風(fēng)燭殘年了?！?/br>
    公西吾沒再接話，成婚才第二天，同室用飯，說這些話題似乎不太應(yīng)該。但難得她還肯理會他，有話說就不錯了。

    一時無話，房中便安靜下來，他想了想，找了個話頭：“明日我叫人在書房里布置一下，你以后閑來無事便去那里處理事務(wù)?！?/br>
    易姜看了他一眼：“我一個內(nèi)宅女子，有什么事務(wù)好處理的?！?/br>
    “誰說你是內(nèi)宅女子，我正準(zhǔn)備請王上授你官爵，有的是你的用武之地?！?/br>
    “……”易姜有些驚訝，她還以為公西吾是打算禁錮住她的，頂多是將她綁在身邊做個智囊，沒想到他竟然準(zhǔn)備讓她出仕。

    公西吾見她一直看著自己，又補充了句：“以后你以易夫人身份處事，會更方便些，也少卻許多麻煩?！?/br>
    易姜默默用飯，心中慢慢理著頭緒。

    吃完飯公西吾就回書房去忙了，易姜為消食，在院中走了走，碰到聃虧，他笑瞇瞇地向她道了喜，還送了份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