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那么齊相要我主動去見他,也是待客之道?” “安平君乃武將,任相國不久,禮數(shù)難免有不周之處?!?/br> 趙重驕抿唇:“那你作為迎接之人姍姍來遲,又豈是待客之道?” 公西吾幽幽抬眼:“殿下并不是客。” “……”趙重驕雙目圓睜,腳下一動卻被牽制了步伐,一怒之下?lián)]劍斬裂了那截被釘在地上的衣擺。 公西吾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側(cè)身抬手做請:“質(zhì)子府邸已經(jīng)備好,請長安君移步?!?/br> 趙重驕?zhǔn)掌痖L劍,冷眼打量他一圈,面色森寒,但終究忍了下來,拂袖出門。 等大隊人馬出了門,聃虧才扶易姜起來,抽出地上長劍,雙手奉至公西吾跟前:“虧未能照顧好姑娘,有負鬼谷先生大恩,請公西先生莫怪?!?/br> 公西吾接過劍納入鞘中:“先生俠義風(fēng)范,并無不妥。” 聃虧再拜,被他托住手腕。 易姜正暗搓搓地想要挪遠一點,卻聽公西吾道:“久未見面,師妹難道不愿與我一敘?” 她拍去身上泥土,深吸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時面沉如水:“你我有什么話可敘?” 公西吾上下打量她許久,淡淡一笑:“我以為就眼下這般境地,師妹是有話要與我說的。” 易姜看著他衣裳上精致的紋飾,腰間的玉佩流蘇,再看看自己,嘴角微抽:“師兄打算去哪兒說?” 公西吾自衣袖內(nèi)取出一方木牌遞過來:“明日午后三刻,我在稷下學(xué)宮等你?!?/br> 易姜接過來,再抬頭他已經(jīng)出了門。 質(zhì)子府邸就坐落在王宮附近,這大概是諸多不滿之中唯一可以讓趙重驕滿意的一點。 易姜到達時已經(jīng)快天黑,因為裴淵暈了,她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聃虧摒棄前嫌背他走出驛館。 府邸不是新宅,陳設(shè)布局也遠遠比不上趙國的長安君府,前廳更是小的可憐,以前滿堂燈火,現(xiàn)在只點了兩盞。趙重驕披了件女裝,正在里面坐著,半邊身子還隱在黑暗中。 易姜從廳外經(jīng)過,他忽然抬頭喚了一句:“先生止步?!?/br> 白天在驛館被一頓羞辱,還被公西吾瞧得一清二楚,易姜心里也不大痛快,一提衣擺就進了廳中。 “主公要說什么?” 趙重驕見她連禮數(shù)都沒有,哼了一聲:“你之前說入齊為質(zhì)在長遠來看是有利的,倒是給我說清楚怎么個有利法?!?/br> 易姜昂了昂脖子:“士為知己者謀,主公不過將我當(dāng)做發(fā)泄怒火的奴仆,我又何必再費心為主公出謀劃策?!?/br> 趙重驕嘴角一抽,險些發(fā)作:“怎么,還要我向你賠罪不成?” 易姜豎手:“這樣好了,我先說出利害之處,若主公覺得有理,再向我賠罪不遲?!?/br> 趙重驕翻了記白眼,女裝之下竟頗具風(fēng)情:“你說?!?/br> 易姜道:“主公此番入齊,雖為質(zhì)子,實為功臣。功勞有二:其一,為趙國搬得救兵,解了趙國燃眉之急;其二,可在齊國周旋通融,讓齊趙兩國同盟更加穩(wěn)固。他日主公回國,就會因為這兩樣功勞而地位鞏固,難道不是有利之處嗎?” 趙重驕神色幾番變換,目光在她身上來回幾遭,閃爍不定,抿唇不語。 易姜知道他被說動了,就是礙著臉面死不承認唄。她早就想好好殺一殺這小子的脾氣了,一擼袖子,上去一把就剝了他的衣服。 “主公既然深知自己的責(zé)任,就該改頭換面,克己嚴律,莫要被齊人逮著把柄,你在這里代表的可是趙國的臉面!” 趙重驕瞠目結(jié)舌,下意識抱起雙臂,第一次舌頭打結(jié):“你……你居然剝我衣服?” 易姜面無表情:“主公還欠我一個道歉,我記著了?!?/br> 趙重驕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了門,依然無法回神。 雖然欺負了趙重驕很爽,但這快感持續(xù)了也不過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易姜就爬起床來,梳洗換衣,積極備戰(zhàn)。 稷下學(xué)宮位于臨淄附近的稷門,由齊桓公所建,專門延攬各國有學(xué)之士。這還是聃虧告訴她的,連身為劍客的聃虧都知道,可見這座學(xué)宮名聲之響。 裴淵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一早就跑來易姜屋中,撓著門板不吭聲。 易姜當(dāng)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地問了句:“要不你直接跟我去好了。” 哪知他竟然連連擺手:“不不不,還是算了,還是得請先生通融才行,不然我擔(dān)心公西先生不肯見我?!?/br> “怎么會呢?” 裴淵嘆息,左右看看,湊近她耳邊低語:“先生有所不知,據(jù)說公西先生乃晉國王公之后,晉國為趙韓魏瓜分,他怎肯見我這個韓國人呢?” 易姜挑眉:“你這消息可靠?” 裴淵搖頭:“不知真假,但小心點總是對的。” 易姜回味了一下昨日公西吾的氣質(zhì)風(fēng)度,覺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約定時間是午后三刻,但聃虧說距離稍遠,還得早點出發(fā)。易姜稍稍安撫一下裴淵,自己出門去了。 到底比不上還在趙國,以前她嫌棄馬車顛簸,現(xiàn)在整個質(zhì)子府就一輛馬車,僅供長安君使用,她想坐都沒得坐。她到了府門邊才想起這茬,自己又不會騎馬,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輛馬車遠遠駛來。 “奉上卿之命,特來迎接桓澤先生。”車夫彬彬有禮。 易姜也懶得客氣,欣然領(lǐng)受。 到達稷下學(xué)宮時,看日頭差不多時間剛好。大門處有兩個學(xué)子模樣的人守著,問人要憑證。易姜忽然想起公西吾給自己的木牌,取出來一看,上面寫著鬼谷二字,給學(xué)子看了一眼,對方立即拱手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