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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軍團實習兵繆尋愿意接受精神審查?!?/br> 他怕其他哨兵們生疑不肯去,讓薛放不好做人,就先主動過來解下一切防備。 歷言呼呼地感嘆:“他是個好孩子……” 薛放把赫蘭交給其他哨兵,拉過繆尋的手腕,將自己的額頭貼上他的。精神相觸的一刻,薛放聽到少年在腦海里羞怯地說:“你的哨兵來,來了?!?/br> 這個可愛禍精。 按照向?qū)У膶彶橐?guī)定,薛放問了他幾個隱私問題:“尾巴毛里的rou是什么顏色?給你的糖吃了幾顆?身上有沒有受傷?” “粉,粉色,都吃完了……我被運過來時摔了兩下,昨天胸口很痛,今天好像沒感覺了……”繆尋下意識回答完,回過神來:“不對,你應(yīng)該問我對國家忠不忠誠!” 薛放揉了把他的臉,“我才不管你對聯(lián)邦忠不忠誠。” “也是,你只關(guān)心我對你的忠誠?!笨妼ぴ谀X海里小聲嘀咕。 薛放松開手,笑道:“把‘對你的忠誠’五個字去掉?!?/br> 繆尋拼命忍住才沒有高興冒出貓耳朵。 時間有限,薛放當著眾人面結(jié)束“精神審查”,宣布繆尋并沒有被蟲類的意識侵蝕,就讓其他哨兵跟著他去搬來了大量燃燒彈,數(shù)量之多,足足堆成了小山。 “有好多好多……”繆尋回到薛放身邊,低聲說:“歷言告訴我,這都是他在每次轟炸后撿來的?!?/br> 無時無刻不為自己的死亡做準備。 歷言的心性到底有多強,才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活著,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瘋掉? “我就不出去了,以免大家看到了做噩夢,記住我在功勛冊上的帥氣樣子就好?!钡搅俗詈箨P(guān)頭,歷言依舊有心情輕松調(diào)笑。他讓哨兵大部隊布置好引爆線,先行撤出去,再讓薛放單獨留下來,在爆炸瞬間燒光他的腦神經(jīng)。 “我也要留下來?!笨妼猿终驹谘Ψ派磉?,“我跑得很快,能帶你及時跑出去?!?/br> 薛放同意了。 而向?qū)Ш仗m也留了下來,站在引爆彈的中央,滿面淚痕,張開雙手高舉懷抱歡迎他的英雄。 “我要出去了,你們倆慢慢往回走,千萬不要回頭看?!睔v言對薛放與繆尋說。 這可能是一位英雄最后的尊嚴。 他想作為人類而死,不想成為臭蟲而活,哪怕連一丁點蟲類的形象也不想留給他人,固執(zhí)又執(zhí)拗。 在往通道里退出的途中,繆尋聽到身后響起放聲慟哭,聲音撞向空曠高廣的洞xue,破碎成無數(shù)道回音,凄凄慘慘反復(fù)回響,仿佛靈魂撕扯,歲月黯然,英雄與愛情化為枯骨,隨著轟隆的爆炸徹底變成洋洋灑灑的齏粉。 繆尋回頭看了一眼。 他睜大眼睛,被蟲母的殘塊嚇到了,吞噬了無數(shù)生靈的巨大物種,長得畸形恐怖令人頭皮發(fā)麻。 “別看?!毖Ψ篷R上摟住他,把他的腦袋按進自己懷里。 “他,他怎么會變成那樣……”繆尋傷心極了。 “那不是他?!毖Ψ虐参恐苯訉⒂洃浄砰_給他看。 十七歲的歷言小少爺,握著酒瓶子在家族酒會上喝得爛醉,聽到比他小兩歲的容放也想?yún)④姡D時亮起了眼睛,絮絮叨叨拉著容放講了一晚上戰(zhàn)略,最后被家長強行醒酒并去看相親對象。 臨走之前,還一本正經(jīng)地囑咐容放:“你是很厲害的向?qū)?,一定要發(fā)光發(fā)熱,可千萬別去給政界當了走狗浪費天賦??!” 很可惜,薛放只在邊關(guān)待了一年就回去聽從父命“做了走狗”,去政界“發(fā)揮天賦”。偶爾,薛放也會思考,假如自己當初也有不顧一切做出選擇的勇氣,是否現(xiàn)在會處于完全不同的境地呢? “雖然他是好人,但你才不是走狗?!笨妼擅胱x完那一小段記憶,護短似的反駁。 薛放問:“那我是什么呢?” “你是我……”聲音低下去,幾乎聽不見了,模模糊糊的:“……唔向?qū)А!?/br> 薛放并不失落,反而包容地說:“以后想好了再告訴我吧。洞xue快塌了,我們先走?!?/br> 繆尋抬起臉,又看了眼不遠處被不斷下落的碎石掩蓋的兩人,縮緊了指頭,“你要炸他的精神域了嗎?” “嗯,不會讓他痛?!?/br> “等一秒,我先說句話。”繆尋拽住他,轉(zhuǎn)身朝著下面大聲喊:“歷言!你超帥的!!你是六大軍團最帥的哨兵?。?!” 喊完,少年眼眶里閃爍著淚光,期待地問向?qū)В骸八麜牭降陌桑俊?/br> “一定聽到了?!毖Ψ艤厝釗嶂倌晟燥@稚嫩的臉,同時精神力兇猛撲出,在無形的腦域世界撒下一片凌厲的白光,向四面驅(qū)散黑暗,斬斷了歷言被桎梏的靈魂。 蟲母已死,甲蟲們頓時群龍無首,慌亂到橫沖直撞,原本就不穩(wěn)定的地下洞xue結(jié)構(gòu)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坍塌。 繆尋緊繃肌rou,牽著薛放的手全力奔逃,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居然只用了二十分鐘跑完??斓降厣蠒r,他已經(jīng)精疲力竭,被蟲類擄過來三天沒進食,只喝了一點地下水,又擔驚受怕害怕自己被蟲吃掉。 或許是繃緊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他再次開始感覺到胸口的鈍痛,一下一下像小錘子在敲,跑得越快,就咚咚咚敲得越猛。 洞口近在眼前,一股澈亮的白光照射進他的眼底,繆尋晃了下神,想起自己好像還牽著誰,回頭看到那個人的臉,他恍恍惚惚不知從哪涌來一大股快樂,湊過去貼貼對方,用干枯的嘴唇清淺地印了下,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