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看到那些人無辜被送進去陪葬。

    有幾個一看不過十三四的年紀，一臉懵懂的。

    香寒眼圈都紅了，在那直落眼淚。

    最后等那些生祭的人進去，巨大的墓門很快落了下來，那門是石頭做的，好像跟山連成了一體一般。

    眾人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著。

    隨后又有數(shù)百人過來，用土把墓門埋上。

    至此儀式才算完成。

    待回去的時候，蘇嬋一直沒出聲，她身上的力氣跟被抽走一般。

    她以為自己經(jīng)歷了攻城戰(zhàn)，經(jīng)歷了父兄的死，經(jīng)歷了那么多，早該看淡生死了，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會不淡定，會可憐那些人，會為那些人難過……

    心里千轉(zhuǎn)百回的想著，人命怎么如此的低賤……

    現(xiàn)在的蕭璟之如此，那日后的蕭昭德呢？

    她抬起眼瞼看向他。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車內(nèi)原本光線并不怎么足。

    他對自己人是很好的，那些立過功，一直跟著他的人各個都是榮華富貴便是一直擺設(shè)似的馮皇后也是享著輕福的。

    可是再想規(guī)避，也知道他日他兵臨城下之際，城內(nèi)的人生靈涂炭，所過之處，浮尸千里，更別提他水淹的樊城了……

    他所做的那些……

    雖然那都是勤王路上必須要拔除的釘子，可是那些百姓平民呢？

    他一路上都沒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蘇嬋才跟想到什么似得，她神色黯然的打開薄被，小心的蓋在他的腿上，輕聲說道：“天冷……”

    忽然車輪歪了下，蘇嬋瞬時整個身體向他傾去。

    他伸手扶住她，向外看去。

    前面的管事聽見聲音早嚇的臉都白了，忙從馬上跳下來飛快的跑了過來。

    蘇嬋知道這一路上都是雪，便是準備的再好，遇到意外也是難免的。

    那位管事哆哆嗦嗦的，在車外告饒著:“王爺贖罪，卑職這就去找替換的車子?！?/br>
    蘇嬋心里明白，便是王爺不說什么，這個管事回去也是少不了一頓板子的。

    倒是齊王表情淡淡的道：“不妨事，我正好下去散散?！?/br>
    來的時候都是成著儀仗的過來的，回去的時候，因儀式已經(jīng)過了，除了天子的座駕先走外，幾位親王都是慢慢的往回走，這樣一來，那些官員哪敢越過去，只得在后面慢慢的跟著，有些甚至是歇在了后面。

    此時齊王也不急著趕路，他下了車攆。

    正巧附近有個觀雨亭很近。

    蘇嬋下去陪在他身邊，慢慢向亭內(nèi)走去。

    待進到亭內(nèi)放眼望去，大雪覆著整個山林。

    這里的風光與賀北、京內(nèi)截然不同。

    更清幽寧靜，也更寂寞，很像是一處可以清修的地方。

    沒有賀北的荒涼，沒有京城的繁華，這里很快就要是他們新的住所了。

    蘇嬋靜靜陪著他。

    聽著他緩聲說著:“我已應(yīng)了上意，要在這里守陵三年，這三年你可以留在京內(nèi)?！?/br>
    蘇嬋抬起頭來，“殿下，蘇嬋是不會離開殿下的?！?/br>
    她同樣緩聲說著:“只是有一事臣妾要求著殿下允我?！?/br>
    說話間雙眸微抬，一雙妙目映著山間的青松白雪。

    她言辭懇切:“臣妾以為殿下生殉的事，不如用陶甬代替，那些人被喂了藥，便是隨著去了，可臣妾以為也那些人也是伺候的不情不愿，反倒不美……”

    齊王微楞了下，大約沒料到她會這樣言辭嚴肅的說這種事。

    隨后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皚皚白雪間的山澗，山下的河彎彎曲曲的繞山而流。

    蘇嬋見他忽然沉默起來，她趕緊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不合時宜了。

    她正在想著補救的話，很快的她卻覺著腰上一緊，她隨即被他抱到了懷里。

    那一刻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是她的幻覺一般。

    “我都允你，只是山間清苦，你這幾日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胖一些才好?！?/br>
    蘇嬋頭次聽他說這樣家常，仿若叮嚀囑咐的話，她便很想抬起頭看來看他的表情，想知道他在這樣叮嚀自己的時候是副什么樣子。

    可惜他并不讓她抬頭，他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輕撫著她的頭發(fā)……

    ☆、第48章

    等回到王府的時候，王爺既已應(yīng)了上意。

    蘇嬋便隨著齊王在王府待了一日，第二日她便開始準備守陵的一干事宜。

    中間她很想回一趟蘇府，只是守孝期間是不能隨便訪親的，更何況她娘家只是臣下的身份。

    倒是她母親放心不下她，等國喪過后早早的打發(fā)了人過來。

    雖然知道王府內(nèi)什么都不缺，她母親還是準備了一些點心衣服給她。

    除此外，她母親還有另一則憂心的，女兒都嫁去許久了，如今肚子還沒有動靜。

    她忙找了日子去了送子觀音廟一趟，偷偷的求了送子福袋，悄悄的讓吳mama捎給蘇嬋。

    等吳mama到了，見左右無人便悄聲說道：“王妃，奴婢這里有個送子福袋是夫人好不容易求來的，為這個，夫人從臺階一直磕頭磕到廟里，磕的腦袋都腫了，奴婢看著都心疼，

    蘇嬋接了那福袋。心里感慨，父母便是不在子女身邊，也是時時處處的為子女想到了。

    她嘆息一聲，忙找了一些王府里的東西，讓吳mama帶了回去。

    倒是吳mama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似的。

    蘇嬋不由問道：“mama是有什么事兒要說嘛？”

    吳mama這才說道：“王妃，早些天原本想著結(jié)這門親，如今……”

    蘇嬋立刻便明白了，這是之前姑姑看著她家有她做靠山，故意來結(jié)交，如今知道齊王都要去守陵了，巴不得摘清楚自己。

    她反倒是笑了，對吳媽說道：“幸好沒接成這個親，不然后面麻煩多多。”

    就那位姑姑，好好的國舅女婿不要，當初她女兒嫁的最好的不過就是她的前馬夫顏青云。

    還是做的填房。

    這個時候她還八不得不成呢，便說道：“這是好事兒，不用擔心，我哥哥那樣的人品，好姑娘早晚都會有的?！?/br>
    吳mama這才隨道：“可不是，我就想著蘇少爺是個人，又是咱們安定侯府未來承爵的人，京城內(nèi)的閨秀還要挑呢?！?/br>
    到最后臨到出發(fā)的時候，還要去宮里辭別太皇太后。

    當初的柳太后如今已經(jīng)升了太皇太后。

    蘇嬋以前只見過她一面而已，遠遠的知道這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對齊王其實并不算壞，畢竟是她兒子的孩子，也是她的孫子。

    只是相比較太子蕭璟之來說，則又多了一層關(guān)系罷了。

    但是對齊王卻也壞不到哪去。

    此時太皇太后好像老了十歲一般，一向講究養(yǎng)生姿容端正的太皇太后，扶著拐杖。

    見了齊王還未說話先是掉了幾滴淚道：“你父皇是以為得了號，乃是，你要好好的，那里苦寒?！?/br>
    老太太在宮里這些年心如明鏡一般，當年在宮里便是有了孩子護體，可是也要提防著各色人等陷害。

    哪里會不知道派齊王過去守靈是她那個內(nèi)侄女柳太后跟著蕭璟之倆個人做的。

    只是大家關(guān)上門還是一家，老人家并不想看到同室cao戈，還是愿意眾人都和和睦睦的，她也好頤養(yǎng)天年。

    也便說了幾句懷柔的話，特意拉過蘇嬋過去，上下打量了打量。

    原本不過是寒暄幾句，可待細細看過后，太皇太后卻是微楞了下。

    見這蘇王妃面貌，面色。

    隱隱，竟然是比先冊的皇后氏還要幾分。

    不由暗暗稱奇，嘴里說著：“你要好好照顧咱們齊王，他這個孩子從小就不知道照顧自己，若是身邊的下人有不好的，你該說便說該罰便罰?！?/br>
    蘇嬋忙福了福，溫婉應(yīng)著。

    在見了太皇太后皇后，最后少不了還要去見一見新登大寶的蕭璟之。

    如今蕭璟之已經(jīng)是帝了。

    他們過去的時候，他穿著色的龍袍。

    樣貌嚴肅，板著面孔。

    蘇嬋低頭進去。

    蕭璟之道：“賀北你暫時回不去，朕派了過去代你?！?/br>
    原本是兄弟的如今也是君臣分明了。

    蕭璟之只覺著那女子面目模糊，寡淡，不若他的馮賢妃會打扮，便是一身孝服都穿的是楚楚動人，讓人按捺不住。

    此時未施脂粉，又是垂著頭的。

    等從宮中出來，蘇嬋覺著肩都疼了。

    半日沒做別的，全都在小心翼翼的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