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那樣子顯然是沒在生她的氣。 蘇嬋這才放下心來,臉上的表情也不那么嚴(yán)肅的。 只是心里酸酸的,有種什么都幫不到他的心酸感。 沒多會兒飯菜端了過來,香寒跟幾個伺候內(nèi)侍把午膳依次放下。 齊王身旁單有個試毒的內(nèi)侍,等飯菜端來后,那內(nèi)侍挨個的用銀筷子嘗過。 蘇嬋知道這是軍中的規(guī)矩,當(dāng)初他們從京城來賀北的路上,便一直有這個試毒的人。 待那人挨個試過了,蘇嬋怕齊王餓壞了,忙拿起銀筷遞到他面前。 齊王接過她手里的銀筷,也不多言便開始用午膳。 蘇嬋看在眼里,卻是有些心疼他了。 在別的親王在京內(nèi)享受的時候,這位小小年紀(jì)便到了這里建新城,在別的親王不是裝病躲著便是爭儲君之位的時候,這位卻在這里對抗外族入侵。 雖然早知道這一仗是要打的,卻沒想到這場仗開局如此不利,如此倉促。 也不知道軍中的補(bǔ)給夠不夠。 那些補(bǔ)給可不光是糧草,還有那些武器裝備呢。 古代對陣砍砍殺殺的,很多利刃磕磕碰碰幾次,刀刃便不利了。 弓箭就更別提了,總要不斷補(bǔ)足。 這一仗若真是從秋打到冬,怎么算補(bǔ)給都要捉襟見肘了。 而且她對賀北的戰(zhàn)事一點都不關(guān)注,上一世明明她哥哥說起過的。 可那時候她壓根不知道這場戰(zhàn)事會如此重要,只記得那天晚上,她同哥哥在院子里乘涼。 哥哥說到齊王約輕赍,絕大幕取食于敵時滿臉的敬服。 她卻是毫不在乎,覺著那跟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時候卻是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上一世就該同哥哥多聊幾句的,而不是讓哥哥去院角為她抓什么蟋蟀。 現(xiàn)在想起來,蘇嬋都想抽自己幾下。 齊王用餐很快,沒多會兒便用完膳了,見她一直皺著眉頭,便問她:“王妃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第28章 蘇嬋這才收斂了心神,掩飾的說道:“臣妾只是在想……” 原本要隨便說個想您的衣服帶沒帶妥這樣的話。 可在抬頭間,猛的看到放在幾案上的燭臺,她靈光一閃,忽然福至心靈,立刻想到自己能做什么了。 她不由的左右看了看,很快的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那個燭臺前。 軍中用的燭臺跟王府里的不一樣,沒那么華麗也沒什么講究的。 她現(xiàn)在房內(nèi)用的是蓮瓣紋四管燭燈,一旦點起來亮的不得了,更別提她在蘇府的時候,雖然沒王府富裕,可也是個白釉蓮瓣燭燈。 他這里卻是簡單的一個底座,上面插著一根看著很粗的蠟燭。 那蠟燭設(shè)計這么粗,估計是怕營帳打開時會有氣流涌入,所以額外加大了蠟燭的抗風(fēng)強(qiáng)度。 在他幾案旁還有個火盆呢。 那火盆里面干干凈凈的,不過到了晚上便會放上松油火蕊子,一則用來照明,另一方面用來御寒。 按理說在軍營中有這樣的照明設(shè)施已經(jīng)很足夠了。 可是一想起他看地圖的樣子,蘇嬋便覺著他這人多半到了夜間也會細(xì)細(xì)研究地圖,想著排兵布陣的。 到那時候這些照明亮是亮,可卻少不了受影子的影響。 她努力的回憶著在醫(yī)院看到過的無影燈,等回憶完了,她便用手比劃了個無影燈的樣子,說道:“王爺,臣妾剛才想起件事兒,您這里雖然有蠟燭火盆,可是到了夜里,少不了還會有影子擋著視線,若是王爺用燈籠的話……” 說著她用手指了幾個位置,示意道:“在這幾個地方懸著,那些燈籠互相照應(yīng),取長補(bǔ)短便可以減少影子,不光對眼睛好,看地圖的話也少了很多遮掩,會清楚很多?!?/br> 她光顧著說了,等說完她才看向他。 便見他也跟她一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她說話的間歇,他負(fù)手站在她身邊,淺笑著望著她。 在她看過去的瞬間,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口吻清淺,已不似之前那般嚴(yán)肅,反倒如同她一樣的抬頭看了看帳頂,笑道:“王妃所言極是,等晚些便可以試試。” 這個時候內(nèi)侍已經(jīng)過來收拾碗筷了。 那些人悄不聲息的收走東西,又有機(jī)靈的內(nèi)侍端了瓜果點心茶水過來,小心的擺放著。 蘇嬋知道他在軍營中哪里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趣,那些內(nèi)侍多半是為她準(zhǔn)備的。 等弄妥后,那些便小心的退了出去,就連她帶在身邊的香寒也跟著退了出去,在帳外候著。 軍帳一靜下來,蘇嬋也意識到,那些伺候的人多半以為她大老遠(yuǎn)的過來,是有些夫妻間的私密話要對他講。 此時倆個人面對著面的站著,軍帳中又沒有別的人。 而且恐怕有這個想法的不光是那些伺候的人,此時他的樣子也像是在等著什么,不然怎么那些點心茶水都備上了呢。 蘇嬋卻是有些尷尬,她對這個人的感情其實是很微妙的,是有好感,可是那好感還到不了張口便能說情話的地步。 她不好再跟他對視,便移開視線,往周圍看了看。 很快的她便看到墻角擺放的武器架子。 其實進(jìn)到帳內(nèi)的時候,她便看到了那個武器架。 她父兄都是武將,這種東西她早見怪不怪了。 這個時候,她卻裝著好奇的樣子走了過去,低頭隨意的看了看,隨手拿起一把重重的彎月刀來。 這種彎刀若是別的女人拿未必能拿穩(wěn),蘇嬋拿起來卻沒什么負(fù)擔(dān)。 她把刀平舉著,仔細(xì)看了看,那刀柄雖算不得精美,可刀刃卻隱著寒氣呢。 她是跟著蘇寒洲認(rèn)過些兵器的,看到這把刀,她便由衷的贊了一聲:“這刀刃好利!” 只是剛拿了一下,大概是怕她會握不好刀具傷到自己,齊王便走了過來,從她手中接過彎刀,重新擺放在武器架上,淡淡問道:“你在蘇家拿過這個?” 蘇嬋知道瞞不住他,再說自己是武將家的女兒,拿過刀劍也算正常,也便笑道:“我父兄都有的,我小時候不懂事,時常過去玩,父親怕砸到我,特意按了一把鎖防我,只是防不住,我總覺著那上面的東西奇奇怪怪的,我個子又小,最后嚇的父親把架子搬了開,才防住我。” 他聽著也沒說什么。 蘇嬋卻是忽然想起這些天倫之樂他是沒享受過的。 而且他這一走戰(zhàn)事緊張,諸多辛苦艱難,她在王府內(nèi)卻是好吃好喝的。 再不好意思,也沒他辛苦吧? 再說他們是夫妻,有什么話又是夫妻間不好張嘴的呢。 她便想對他說點含情脈脈的話。 可在對上他眼睛時,她卻是有點不知所措似的,總覺著嘴巴干干的,腦袋更是空蕩蕩的。 而且他這個人不管怎么笑,眼睛里的感覺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她見過不少人的眼睛,蘇父的忠義,哥哥蘇寒洲的堅毅,便是陸言她都能讀出一二來。 偏偏這個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她卻是讀不出來。 總覺著他目光深遠(yuǎn),深不可測似的。 她正呆呆看著他呢,外面忽然傳來通報聲,有與庸關(guān)的消息過來。 蘇嬋趕緊收回目光,既然他有正經(jīng)事兒要做,她便不好在這里耽擱他的時間了。 她忙福了下,柔聲道:“王爺保重,軍務(wù)要緊,臣妾告退。” 偏偏剛走出軍帳,蘇嬋又有點后悔了。 她也說不上自己是個什么感覺,心里空落落的,總有點白跑了一趟的感覺。 她正往馬車那走呢,倒是之前那個試毒的內(nèi)侍追了出來。 蘇嬋身后的香寒看到了,忙提醒了蘇嬋一句。 蘇嬋知道這多半是齊王有事兒找她,她忙停下腳步等著那內(nèi)侍過來。 等那內(nèi)侍過來的時候,蘇嬋便見那人手中捧著一把小巧的匕首。 那內(nèi)侍小心的把匕首舉過頭頂,躬身回道:“王妃萬福,王爺說剛才的刀太大了,王妃若是喜歡,可以留下這個把玩?!?/br> 蘇嬋便有些意外,沒料到齊王會給她這個。 便是她父親那么寵她,看到她想拿刀都會訓(xùn)斥她不像個女兒家,知道她哥哥偷偷教了她使劍,還罰她哥哥跪了一晚上。 此時他倒是很大方的給了她一把匕首。 她忙接過那把匕首,那匕首看著便覺著小巧精致,拿到手里沉沉的。 果然打開看,那刃更是利的不得了,一看便是把好匕首。 蘇嬋看著喜歡,這匕首便是不當(dāng)做兵器使,做工如此漂亮,當(dāng)個小玩意也是夠了。 倒是那名內(nèi)侍見王妃心情好,忙笑著討好道:“奴才多句嘴,今兒個幸好王妃過來了,王爺從昨夜起一心鋪在軍務(wù)上,早膳都沒有進(jìn),若不是王妃來,只怕午膳也不會進(jìn)呢,這都多虧了王妃?!?/br> 蘇嬋原本都要上馬車了,聽了這話她便頓了住。 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她很快的轉(zhuǎn)過身,又邁步往軍帳走去。 這下她身后的香寒都吃了一驚,趕緊重新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營帳的時候,知道里面還有軍務(wù),蘇嬋先是在外面等了片刻,待里面匯報軍情的人退出來后,她才掀起帳簾走進(jìn)去。 倒是齊王原本正要打開地圖,忽然聽到有人不宣而入,忙抬起頭看。 很快的便見蘇嬋臉色繃得緊緊的走了進(jìn)來。 他不由的微楞了下。 蘇嬋這次走的比以往都要快,她原本便不是什么瘦弱的閨秀,此時心情急迫,腳下的步子都比以往大了不少。 等到了他的幾案前,雖然按著規(guī)矩的福了一福,她臉上的表情卻還是緊繃著的,口吻更是沉沉的:“王爺,剛才臣妾想到件事兒,臣妾還有話沒跟王爺說完呢,這才折返了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