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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壞東西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就這件吧,很適合你。”

    果然,傅明旭對蘇茶說,眼神卻不知透過她看到哪里去了。

    蘇茶點點頭答應(yīng),心里卻有些別扭。

    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套裙子,甚至也可以說這套裙子一點不適合她,這種嬌艷的大紅一點不適合她,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發(fā)言權(quán)。

    試了這么多衣服,說好說不好的都是傅明旭,而他評價好與不好的標準,似乎就是……

    他首先在心里有一個既定的框架,然后使用簡單粗暴的手法,將她狠狠塞進那個框架里,多余的地方去掉,少了的地方填補,全然不會顧慮她愿不愿意待在那個方框里。

    蘇茶有些不悅,可不敢表現(xiàn)出來,心中又開始不自量力地揣摩起傅明旭的心態(tài)來。

    直到他后來又讓專門的造型師給她做了頭發(fā),化了妝,盯著鏡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蘇茶恍惚地一眨眼,鏡子中的那個人也跟著眨眼——猛地一下,她覺得萬分恐怖與惡心。

    蘇茶臉色大變,鏡子里的人也跟著變。

    鏡子里的那個人,梳著簡單盤發(fā),臉上妝容精致,眼線在眼尾被拉得較長,添出一股蘇茶所欠缺的艷媚來,且那人眉峰柔軟細長,用了淡紅色的眉粉,與腮紅唇彩融為一體,跟她身上的水紅色連衣裙相得益彰。

    蘇茶心中一驚,化妝師此刻還在她的側(cè)臉上擺弄,她透過鏡子,悄悄瞥見身后男人有些恍惚的神色,陡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尤其像誰。

    像那個死了的傅苑苑。

    繞了這么一大圈子,傅明旭故意將她打扮成他已經(jīng)逝去meimei的樣子,打扮成一個死人曾經(jīng)最美最鐘愛的樣子:從眉眼,到發(fā)絲,再到腳上那雙半點不得她心意的水晶高跟鞋……

    這個人簡直是變態(tài)。

    蘇茶心底泛涼。

    果然——

    等將她打扮好,傅明旭就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晚上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不會耽誤很多時間,吃了飯我讓司機送你回去?!?/br>
    蘇茶心臟陡跳:“什、什么飯局?”

    傅明旭沒回答,他起身朝她走過來,一手撐在她的椅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鏡子中的人,由衷贊嘆了兩聲,“像,太像了?!?/br>
    蘇茶心中愈發(fā)不妙。

    好在并不打算提前嚇壞了她,傅明旭將她從位置上牽起來,捏捏她的臉,笑道,“今晚的飯局,就當是你提前給我的謝禮,關(guān)于這次嘉匯制藥新品泄密的事情,我會讓周巖知會相關(guān)負責(zé)人不必詳查了,免得讓對手覺得傅氏輸不起?!?/br>
    “為什么不查?”

    蘇茶著急地反問。

    這樣子難道要讓她永遠飽受風(fēng)言風(fēng)語嗎?以后再出現(xiàn)相關(guān)事件,她又要被挖出來鞭尸?

    想清楚后果,蘇茶臉色白了白,當即鼓起勇氣道,“我沒有做過竊密的事,所以不想白吃這個啞巴虧,讓人平白誤會?!?/br>
    傅明旭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小茶,黑是黑,白是白,你能永遠這樣當然好,可不代表別人也不懂把白的抹成黑的——你聽我的話,息事寧人對你而言沒壞處?!?/br>
    蘇茶如鯁在喉,幾乎是瞬間就憋紅了眼睛。

    他這是要讓她默認竊密了,然后又暗中出手替她擺平的意思。

    這跟捅她一刀再給她金瘡藥有什么區(qū)別?

    她原本就是可以不用挨那一刀的,難道還要對他給出的金瘡藥感激涕零嗎?

    “你這么做,讓同事們怎么看我?讓那些對‘竊密者’深惡痛絕的人怎么看我?”

    蘇茶哭了起來,大聲質(zhì)問。

    傅明旭微怔,沒料到她反應(yīng)會這么激烈,他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淚,沒讓她有機會哭花妝,哪怕是安慰都依然顯得無動于衷,輕描淡寫道,“別犯傻,有我在,他們敢對你怎么樣?”

    蘇茶只是嗚咽,拼命搖頭。

    傅明旭見狀伸手抱了抱她,難得軟了神色,柔聲道,“乖,別哭了,這次就當是買個教訓(xùn),你以后為人處世多長個心眼,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蘇茶卻知道,這是男人能給出的最大限度的耐心了。

    她不甘心,卻依然含著眼淚點了頭,“謝、謝謝你?!?/br>
    傅明旭欣賞她懂事,帶她去飯局的時候,一路上照顧頗多。

    ☆、第035章

    蘇茶半點摸不準傅明旭的心思,譬如現(xiàn)在,他可以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在她身上揮金如土,將她打扮得亮麗奪目,帶她去自己的私人飯局。

    傅明旭從不帶行秘以外的女人去飯局,這點是蘇茶從周巖口中得知的。

    起初蘇茶心里七上八下,擔(dān)心上次在會所跟客戶見面時的場面又會出現(xiàn),覺得傅明旭今晚就是需要個漂亮的花瓶,以替他討好合作方,可后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蘇茶才意識到自己把事實想得猥瑣了:傅明旭口中的‘飯局’,就真的只是普通的吃頓飯而已,頂多再加點無傷大雅的棋牌玩樂。

    但是這個男人的手段,就是可以在這樣一場普通的飯局上,輕描淡寫地解決危機,并且不浪費任何一點可利用資源,包括她。

    這是一家很好地融合了我國古典園林風(fēng)貌,以及中世紀西歐建筑風(fēng)格的休閑會所,內(nèi)部假山流水,森林溫泉,還有空中那些似乎實質(zhì)化了的充沛負氧離子,令走在里面的人心曠神怡,很自然地就平靜下來。

    傅明旭走在前面,兩人沒有交談的時候,蘇茶放松不少,就好奇地四下看,竟然還在路邊的樹上發(fā)現(xiàn)了一只毛茸茸的松鼠,那小東西齜著兩顆大板牙,抱著個果子啃得正歡,似乎半點沒注意到有人在看它,模樣滑稽得很……蘇茶覺得有趣極了,抿著唇悄悄發(fā)笑。

    “喜歡松鼠?”男人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傅明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蘇茶一驚,臉上笑意立刻沒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了句喜歡。

    傅明旭不怎么愛她這種驚弓之鳥的模樣,皺了皺眉沒了逗她的心思,吩咐她走快點,別讓他的朋友久等。

    還真是他的“朋友”們。

    穿過拱形門,在服務(wù)人員的引領(lǐng)下來到雅間,蘇茶見識到了傅明旭的私人圈子:雅間內(nèi)人也不多,四五個吧,除了一位姿態(tài)優(yōu)雅的女士,其余全部性別男,看模樣也都跟她不是一個輩份兒的,算是叔叔阿姨輩。

    里面的幾人原本是在小聲交談著,飲著茶水,兩個還在下棋,現(xiàn)在傅明旭出現(xiàn),那位女士原本是笑著要招呼,結(jié)果卻突然看到了男人身后怯怯懦懦的女孩兒,當即臉色笑意一僵,失聲叫道,“苑苑?”

    女士名叫顧明嵐,曾經(jīng)算得上是傅苑苑的心腹,對傅明旭從沒有好臉色,卻如今也是人走茶涼,傅苑苑不在了,該賺的錢還得賺,該有的合作項目還得繼續(xù)。

    傅明旭也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牽著蘇茶進屋,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令屋內(nèi)幾人更清楚地看見她那張神似傅苑苑的臉,隨即還若無其事地對蘇茶道,“都是自己人,別緊張,喜歡什么吃的玩兒的就說。”

    蘇茶哪里敢說,她已經(jīng)完全嚇死了,慘白著臉呆在位置上,雙手緊緊揪著。

    這雅間里的幾人,蘇茶可算是再如雷貫耳不過了,全都是經(jīng)濟雜志封面的常在人物,c市大名鼎鼎的企業(yè)家,在各領(lǐng)域混得風(fēng)生水起的領(lǐng)軍人,讓她連看一眼都會覺得自慚形穢的。

    傅明旭跟人介紹她:“這是小茶,我一個老戰(zhàn)友的女兒,苑苑不在這么多年,我心中長存的遺憾,總算在見到小茶的時候得到了彌補——”

    話未說完,就得到了顧明嵐的一聲冷嗤,女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了神來,懶聲道,“我說傅總,談?wù)撘咽诺娜俗詈眠€是真誠些,否則虛偽客套的話說多了,指不定哪天就天打雷劈呢,你說是不是老沈?”

    “嗯?”

    沈衡原本是喝了點酒在淺眠,壓根沒注意到有人來,現(xiàn)在被人推了推肩膀,他緩緩張開眼睛,恍惚地視線中,就看到一張明媚嬌艷的鵝蛋臉,他醒了醒神,卻發(fā)現(xiàn)視線中女孩兒的輪廓變得愈發(fā)清晰,愈發(fā)具有沖擊力……一下子令他酒意全無。

    沈衡猛地睜開雙眼,“苑苑?你回來了——”

    他身邊的顧明嵐推他一把,嗔道,“我說老沈,你是醉糊涂了吧?這女孩明顯小了不少。要我說啊,年紀恐怕都夠得上苑苑的孩子了……”

    孩子。

    沈衡腦中一轟鳴,被這兩個字狠狠擊過。

    難為了這位半輩子叱咤商場的男人,竟顧不上當著在場多少人的面,猛地從沙發(fā)上驚坐而起,失神地朝著蘇茶走過來,聲音緊張地問她,“你、你多大了?”

    “十九?!?/br>
    “生日是哪天?”

    蘇茶愣了愣,遲疑地瞥了眼身邊的傅明旭,然后按照他率先教給她的話,回答說,“確切日子也不知道,我是孤兒,但據(jù)我養(yǎng)母說,我mama是在八月份生下我的……”

    “那一定就是你了!”男人一下子神色激動,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語氣肯定地說,“你一定是,丫頭,你一定是我和苑苑的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我——”后面的話因為緊張而變得破碎。

    蘇茶急急縮手,嚇得花容失色,求助地看向傅明旭。

    “沈總看來確實是喝多了。”傅明旭冷冷的一句話丟出,毫不留情地扯開了男人抓著蘇茶的手,厲聲道,“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小茶是我一個老戰(zhàn)友的女兒,跟苑苑半點干系都沒有,你急著攀個什么親戚……”

    “傅明旭!”沈衡一聲怒罵,伸手又要去抓蘇茶,卻被對方驚懼的神情刺得心中一痛,他頓了頓,轉(zhuǎn)而柔和了神色,小心問蘇茶道,“你叫小茶是吧?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別害怕?!?/br>
    蘇茶怎么可能不怕,這種場面她應(yīng)對不來,急忙朝著傅明旭身邊縮,雙手緊張地抓著他的衣擺。

    氣氛一下子僵持起來。

    有人看著情況不對勁,過來拉沈衡,打圓場,“老沈,這毫無憑據(jù)的,你見著個姑娘就說是自己女兒,也難怪會嚇著人家啊——”

    到了這步田地,雅間內(nèi)氣氛緊張,沈衡卻已經(jīng)漸漸冷靜下來,銳利地目光落在了專心飲茶的傅明旭身上,沉聲不悅道,“我明天會聯(lián)系醫(yī)院,跟小茶做dna比對,如果她真是我跟苑苑的孩子,我希望你——”

    “你他媽少放點狗屁行不行?”傅明旭眉頭一皺,重重擱下杯子,眼皮都沒掀一下,譏誚道,“十幾年前我?guī)覂鹤踊馗导业臅r候,你硬說阿堯是你兒子,鬧得天翻地覆跟我過不去,最后讓你跟我meimei那點丑事人盡皆知。結(jié)果當初親子鑒定結(jié)果你不是看過了?如今是想再鬧一次?”

    最后狠了聲音:“沈衡,你當傅家沒人了,可以隨便讓你踩著玩兒呢!”

    話音落地,便狠狠砸了手中杯子,雅間內(nèi)旁觀的幾人臉色各異。

    轉(zhuǎn)過身對蘇茶的時候,傅明旭卻又換上了一張溫柔臉,他親昵地揉了揉她的發(fā)絲,湊近在她耳邊道,“小茶,你眼前的這位,就是沈氏財團的董事長兼ceo——說這個你不知道,那‘合堂制藥有限公司’,你是一定不會沒印象的了……”

    蘇茶猛地一震:“是那個偷了咱們公司的研發(fā)成果、還反咬一口的對手公司?”

    女孩兒脆生生的話一出口,雅間內(nèi)幾人的臉色都開始古怪起來,尤其是距離蘇茶最近的沈衡,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沉著臉沖傅明旭道,“你就是這樣跟員工解釋自己的無能的?”

    傅明旭笑意未達眼底,“明白說,嘉匯制藥的股權(quán)在我家老爺子手上捏著,你喜歡來暗的使陰招,我連奉陪都懶得,只是我的手下不養(yǎng)叛徒,今天恰好大家都在,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直白點說,是買通了我公司的誰,讓他將公司的最新研發(fā)成果賣給了你?”

    沈衡臉色鐵青,“你別沒事找事?!?/br>
    傅明旭:“也不是我要揪著這點小事不放,只是去我實在繞不過去這事兒——小茶現(xiàn)在被人平白冤枉是內(nèi)jian,明天調(diào)查科的人員就會來進行仔細盤問,她年紀小膽子又不大……”

    談到自己,蘇茶的神經(jīng)一下子緊繃起來。

    傅明旭說完,句句話不離‘小茶’二字,連蘇茶自己都差點感動了。

    氣氛突然沉寂了很久,沈衡面色不郁,眼神多次在蘇茶身上掃過,每次都是看到小姑娘那副緊張畏懼的神情,最終還是對她的不忍壓過了一切,不得不退了一步,對傅明旭道,“這都是下面人辦的事,可能中間有什么誤會,間諜竊密一說根本都是子虛烏有……”

    證據(jù)確鑿的事,媒體報道都滿天飛了,這人還能鎮(zhèn)定地發(fā)表這種笑話,蘇茶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結(jié)果正逢男人溫和的眼神看過來,陡地四目相撞,她一下子漲紅臉,嚇得腦袋一懵,趕緊低下了頭,暗罵自己眼賤。

    沈衡見狀在心中微微一笑,倒愈發(fā)覺得她單純可愛,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覺得自己剛才確實過于激動,嚇到了她,有失妥帖。

    他在她身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

    兩人這時候離的很近了。

    蘇茶如坐針氈,趕忙往傅明旭的那邊挪了挪,留給他一個寬寬的位置。

    沈衡也不介意,隔著她,對傅明旭道,“事情可以這樣解決:我親自召開發(fā)布會澄清一下所謂‘竊密事件’,宣布b類新藥原本就是咱們的長久合作項目,雙方都有參與,那么共享研發(fā)成果,共同盈利都是順理成章,哪里存在什么互相竊取一說……”

    這是要平白分出大半利益的意思了,且還順便挽回了嘉匯制藥如今的糟糕聲譽。

    蘇茶稀里糊涂地,才意識到傅明旭這一仗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而傅明旭此刻卻沒有急著應(yīng)好,反而問她,“小茶,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