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節(jié)
太醫(yī)替微涼把了把脈,眉宇緊緊皺著,不時拔拔眼皮,換手搭脈,幾番下來,才確診。 “回皇上的話,這位夫人身中劇毒,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身中毒?。俊被噬咸袅讼旅?,看了眼劉閣老。 劉閣老恨不得跳起來問皇上這個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君臣有別,他只能壓下心中的不悅,沉穩(wěn)的開口。 “不知道太醫(yī)可否解她身上的劇毒?!?/br> 太醫(yī)猶豫了一下,并沒有十足自然,只道:“微臣盡力一試?!?/br> 皇上皺著眉眼,不喜的說:“不是盡力,是一定!” “是!皇上。”太醫(yī)恭敬的回答。 皇上揮揮手,讓人把太醫(yī)和微涼都送了出去。 待屋里就剩下皇上和劉閣老兩人時,皇上才揉了揉額說:“你也看到這情況了,她不醒過來,朕也沒有辦法審理此事,閣老所求,只怕得暫時緩緩?!?/br> 劉閣老抿抿嘴,“不管這過錯當(dāng)中,究竟誰對得多一點(diǎn),錯得少一點(diǎn),但是有一點(diǎn),大將軍既然接受了圣旨,娶了臣的孫女,不說珍惜對待,但該有的體面也應(yīng)該有的,就連大婚之日,大將軍都沒有入我孫女的屋,這是不是太不給皇上面子了?” 皇上自身其實(shí)氣得牙癢癢,他本來就維護(hù)皇權(quán),看重這方面,但谷敏的舉動,雖然打了劉府的臉,但何嘗不也打了他的臉。 只是他現(xiàn)在還需要大將軍,不能動他,而且這話,他又不能和其他人說,其實(shí)每次談起這事,皇上自個兒就先憋出了內(nèi)傷。 “劉閣老說得不錯!”皇上癟著聲音回答。 劉閣老又說:“大將軍如此寵妾滅妻有違人倫,還請皇上明察重罰?!?/br> 皇上千篇一律的回答說:“這事等微涼醒了后再說,若是真像劉氏所說,朕自然不會輕饒了他們。” 劉閣老聽了這話,并沒有什么喜悅,他覺得皇上完全在信口開河。 不說微涼是谷敏的女人,不會突然反水害他,而且也不可能反水害他,害他就是害她自己,所以微涼醒來后的說辭,一定是對劉羽彤十分不利的,甚至在皇上有意的引導(dǎo)下,能夠說出更多虛無縹緲的話來。 “多謝皇上,老臣相信皇上一定不會讓老臣失望,更不會故意偏袒大將軍,雖說大將軍后宅的事情不該讓皇上cao心,但是這樁婚事是皇上親賜的,大將軍今天能夠?qū)噬系氖ブ缄幏铌栠`,明天指不定做得什么更瘋狂的事情?!眲㈤w老聲音平平,不急不緩的說道,給人一種沉穩(wěn)的說服力。 皇上本來就有這方面顧慮,再加上劉閣老每次見面就得和他提這事,因此,皇上的內(nèi)心越發(fā)的在意了,只是面子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已。 “劉閣老就放心吧!”皇上壓低了聲音,帶了些不快。 劉閣老也沒有再多說,閑話了兩句,就退身出了大殿。 而在這時候,將軍府上下被斬的下人已經(jīng)有了七人,而清瀾又故意把這消息透露給了大牢里的谷敏。 谷敏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直到他聽到獄卒的話,才突然暴怒起身,失控的質(zhì)問:“你們剛才說什么?” 兩個獄卒本來就是清瀾派來的人,有意把消息告訴大將軍,自然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說道:“皇上剛才派人去將軍府把你的姨娘請到了皇宮,還斬殺了你府上七人?!?/br> 谷敏眼瞳一突,額間布滿了青筋,握緊了拳,咬牙切齒的說:“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獄卒聳聳肩,無辜的說:“皇上沒有宣大將軍覲見?!?/br> 谷敏眼神兇狠的一瞪,喝斥:“去,跟皇上說,就說我要見他,立刻!” 兩個獄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行,我們幫你去問問,但皇上見不見,我們就管不著了?!?/br> 谷敏沒有答理,腦海里都想著微涼的事情。 兩個獄卒達(dá)成了目的也不多在谷敏的面前閑晃,其中一個往上級把谷敏的請示說了說,話很快就傳到了皇上的耳里。 劉閣老才走,皇上才喘了口氣,還來不及多休息一下,谷敏請求面圣的消息,又傳了過來。 皇上猜想谷敏肯定得知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會急著要見他,畢竟先前被關(guān)的數(shù)天,就是他親自提審谷敏,谷敏也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更別提主動面圣。 不過谷敏主動,皇上也不會拒絕,立刻召見了他。 被關(guān)了數(shù)日,谷敏不見一點(diǎn)頹廢,見到皇上第一句話就是責(zé)問:“皇上把微涼如何了?” 皇上臉色一變,大怒斥責(zé):“大膽,你真當(dāng)朕不敢動你嗎?見了朕不行禮,還敢出言不遜。” 谷敏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卻是配合的見了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皇上瞇了瞇眼,沒有立刻讓谷敏起來,而是等他跪了一下,擺足了架勢,這才出聲,“起來吧!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輕饒?!?/br> 谷敏道:“謝皇上?!?/br> 谷敏起身而立,皇上不悅的看了他一眼,才說:“微涼如今正在太醫(yī)院治病,太醫(yī)說她身染劇毒?!?/br> 谷敏詫異的說:“身染劇毒,怎么會身染劇毒?” “你不知道?”皇上覺得有些詭異的挑了挑眉。 谷敏微微抿嘴,這事他并不知情,在他來參加晚宴的時候,微涼還是活蹦亂跳的,當(dāng)時他是攜帶了劉羽彤同行,事后劉羽彤也沒有回過將軍府,應(yīng)該沒有可能對微涼下毒才對。 可微涼卻中了劇毒,為什么? 谷敏思來想去,只能猜到府里可能出了問題,但是微涼身邊的人,都是他精挑細(xì)選出來的,按說不可能會背叛他才是。 “她的身體如何了?毒能解嗎?”谷敏沒有多想,眼下最關(guān)心的就是微涼的身體。 皇上冷漠的應(yīng)了句,“太醫(yī)自然是盡力而為。” 谷敏聽到這話,心中頓時生出不滿,面上也表露了幾分。 皇上一聲冷哼,谷敏才瞬間斂容,不敢再在皇上面前多表情情緒。 皇上說:“大將軍真是好本事,御下有道,養(yǎng)得你府上的人都只認(rèn)識你,而不認(rèn)識皇恩,就連朕三番四次去宣旨,他們都敢輕視欺瞞?!?/br> 谷敏反駁,“皇上明察,臣府里的下人的確不知道微涼已經(jīng)到了將軍府,臣并沒有把微涼的身份公開,到了將軍府,臣就直接把她安頓在密室里,皇上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微涼的身影?!?/br> 皇上這會兒倒是蠻正直的,并沒有把事情推到劉閣老的身上,只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朕三番四次下旨,你卻把人藏了起來,是什么意思?” 谷敏低眼,“臣事先并不知道皇上會召見微涼,請皇上恕罪?!?/br> 皇上眼睛一瞇,完全不信谷敏的一派胡言,若是早先不知道的話,他又何苦把微涼藏起來,還不就是怕有萬一,不能好好照顧微涼嗎? “臣府上的總管及下人事先的確并不知道微涼就在府里,也無意欺瞞皇上,還請皇上明察,不要錯殺了好人?!惫让粼俅伍_口。 皇上滿心不悅的責(zé)問:“錯殺了好人?” 谷敏抿了抿嘴。 皇上說:“這個爛攤子是你自己弄出來的,你現(xiàn)在還好意思跟朕說,不要錯殺了好人,朕告訴你,他們會死就是因為你的一己之私?!?/br> 谷敏瞳色幾變,漸漸回歸平淡。 在某一方面來說,皇上并沒有說錯。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都把微涼隱瞞得這么好了,怎么還會中劇毒,又是誰下的黑手,他私心以為是皇上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畢竟以劉羽彤的能力,她還沒有辦法在他的強(qiáng)力維護(hù)下,能動到微涼的一根寒毛。 “好了,朕不和你廢話了,你現(xiàn)在自己說說,這事你打算怎么辦,劉羽彤你打算如何安置?”皇上緊皺著眉,他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想管大臣的私事。 但是眼下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若是他不管的話,劉閣老和大將軍兩府肯定要鬧起來,到時候爭一個魚死網(wǎng)破,對他沒有一點(diǎn)好處。 談到劉羽彤,谷敏臉上的厭惡十分的明顯,想也沒想的說:“還請皇上準(zhǔn)許臣和離?!?/br> “放肆!”皇上一聲喝斥,“在你對劉氏做了這樣的事情后,你還有臉提出和離的事情,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賜婚的時候怎么不想想,若不是有劉氏,微涼至今還蹲在青樓里,做人不能忘本!劉家姑娘在嫁給你之前,可沒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若不是你的心眼太過偏了,連她正妻的體面都不給了,她能被逼得狗急跳墻嗎?這事,也和你脫不干系?!?/br> 谷敏抿抿嘴,沒有說話。 其實(shí)最初,他沒有想過如此薄待劉氏,雖然給不了她愛情,但是他想著給她一個孩子,讓她老有所依,以后將軍府的一切,他也會讓這個孩子來繼承,而他自己,他會找一個合適的機(jī)會詐死,帶著微涼遠(yuǎn)離這一些。 畢竟微涼的身份,他周邊的人都清楚,即使微涼在他的保護(hù)之下,始終沒有做過那種皮rou生意,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只要是進(jìn)了青樓,做與沒做,又有什么差別,同樣是輕賤的。 洞房當(dāng)晚,他沒有入劉氏的房間,的確是他的不應(yīng)該,只是一向堅強(qiáng)的微涼哭成那樣,他又怎么放得開手,更別提接下來幾天,她因這事而病倒了。 說來,谷敏會如此厭惡劉氏,也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劉氏在新婚的第二天,打聽到了微涼的事情,便沒完沒了的在將軍府里鬧事,甚至在微涼生病的時候,故意克扣她的藥,和她的丫鬟搶灶臺,太多太多的小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累積,以至于后來,谷敏連看劉氏一眼都不愿意,更別提去她的房間。 “你去和劉氏賠一個不是,把她好言哄回來,至于微涼,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但是,你要記清楚,她只是一個妾氏,不說其他,就是你以后將軍府的繼承人,也不可能由一個青樓出來的妾氏所生?!被噬喜粷M的提點(diǎn)。 谷敏臉色微微發(fā)青,握緊了拳說:“微涼的身份,皇上應(yīng)該是清楚的,她明明就是徐府的千金?!?/br> 皇上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顯然十分不愿意談起徐府。 “通敵賣國的徐府,說出來難道有光榮一些嗎?”皇上一頓譏諷。 谷敏抿緊唇角,眼神十分堅定的說:“請皇上恩準(zhǔn)我和劉氏和離?!?/br> 皇上拿起杯子直接往谷敏的身上一扔,谷敏不閃不避,正中胸前,衣服瞬間濕了一片。 “你膽敢違抗朕的命令?你若是執(zhí)意和離的話,朕立即下旨?xì)⒘宋?,并將她挫骨揚(yáng)灰?!?/br> “皇上……”谷敏驚得抬臉叫出聲,“這事和微涼并沒有關(guān)系,皇上怎么能拿她做威脅?!?/br> 皇上狠狠的說:“為什么不可以,若不是她的話,你怎么可能和劉氏鬧到這一步田地?!?/br> 谷敏忍耐的說:“可是臣是真的和劉氏沒法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啊!劉氏如今還年輕,再嫁也不是不可,跟了臣的話,這一生就完了。” 皇上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即有意和離,早先做什么去了,用那種齷齪的辦法破了她的身,這就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谷敏眼中閃過一抹懊惱,他當(dāng)時也在氣頭上,再加上他先前從來沒有想過和離,畢竟這是皇上賜婚,怎么可能和離。 他想的也不過是把人送到家廟里去,而且劉氏在家廟的話,對微涼也好。 畢竟正妻的位置由劉氏占著了,以后也不怕皇上心血來潮再次賜婚。 谷敏再是喜歡微涼,但是心里也明白,以他們倆人如今的身份,微涼是不可能再當(dāng)她的正妻了。 也就是明白這一點(diǎn),所以谷敏也只敢想著,有朝一日他能夠卸下肩上的重?fù)?dān)了,就能夠帶著微涼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劉氏心術(shù)不正,謀害微臣的子嗣,這樣的妻子,微臣不敢再要!”谷敏把這個理由再次拿出來說話,就希望皇上能夠?qū)捄?,達(dá)成他這個心愿。 皇上咬牙切齒的說:“嫡子都沒有出生,你就容許小妾生孩子,這事先不說是不是劉氏做的,就算是她做的也沒有什么不可!按說你本就不該讓微涼在劉氏之前懷孕,若是微涼生了一個兒子,以你對微涼的喜歡,以后你們這個孩子還不爬到嫡子的頭上去??!難道這就是你們將軍府的規(guī)矩,以前老元帥在時,也是這樣嫡庶不分的嗎?” 谷敏倒抽口氣,臉色瞬間一片蒼白。 皇上不欲再多浪費(fèi)唇舌,直接罵說:“你給朕滾回大牢里好好想清楚,想不清楚的話就不要出來了?!?/br> 谷敏臉色微變,“皇上,微涼她……” 皇上陰鷙的瞪著谷敏,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也不過如此,除了會打仗,沒有一點(diǎn)地方像一個男人。 “你不和離,朕自然會留她一命,但你若再執(zhí)意如此,就別怪朕不留情面了,朕只給你七天的時間,若是七天后,你的答案仍舊是一樣的話,就別怪朕傷及她性命?!?/br> “皇上……”谷敏急急的開口。 皇上抬手打斷,“滾出去,不然的話,朕現(xiàn)在立刻讓太醫(yī)停了對她的治療,讓她直接毒發(fā)身亡?!?/br> 谷敏緊張得不敢再多說,只問:“皇上,微涼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大礙?” 皇上皺著眉,直接叫道:“來人,將大將軍押下天牢,容后再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