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反正小花和丁香春草成日也沒事,這幾個小媳婦都是那種性格極好的,也不介意多交幾個朋友。 大家聊得很廣泛,跑題速度也快,有可能前面還在說某某家兒媳婦和婆婆吵嘴了,后面又說到今天買菜時那家的菜可真嫩呀。 小花三個畢竟剛來,都是聽得多,說的少。 “陶家妹子,jiejie也羨慕你這種悠閑日子,不用侍候婆婆,事情也少??山K究覺得女人家還是有個男人依靠比較好,你就沒再考慮過?” 鐵匠媳婦性格直爽,從來說話有一說一。換旁人聽到這樣的話,自然覺得這鐵匠媳婦太多事了,但小花知道她其實(shí)是在替她著想。 小花對這樣的言辭并不少聽,巷子里的大娘小媳婦多多少少都會和她說過這樣的話。畢竟一個寡婦帶兩個孩子,日子實(shí)在過得太辛苦了,有個男人依靠總是好的。 “孩子還小呢?!毙』ㄖ荒苓@么說,她總不能說她其實(shí)不是個寡婦,她也是有男人的,只是現(xiàn)在她男人不要她了。 豆腐媳婦在一旁插嘴,“小才好啊,娃兒現(xiàn)在不記事兒,容易養(yǎng)親,這樣以后男人才會娃兒好,哪個男人愿意養(yǎng)兩個還記得自己爹的娃兒。” 這話已經(jīng)讓小花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了,只能佯裝羞澀的笑了笑。 “別害羞,寡婦改嫁是正途,誰也不敢說要讓寡婦守一輩子,咱們婦人啊,還是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陪在一旁的好?!?/br> 丁香蹲在一旁井邊洗衣服,臉已經(jīng)扭曲的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可她現(xiàn)在是個寡婦,夫人也是個寡婦,兩個小主子是沒爹的,所以她只能聽著,內(nèi)傷在心。 “就是就是,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一屋子都是婦道人家,雖說現(xiàn)在有些積蓄,可日后怎么辦?咱們婦人又不能像男人那樣出去掙錢養(yǎng)家,還是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才好。” “咦,陶家妹子,你覺得張屠戶人怎么樣?我看你對大胖挺好的,咱們家毛蛋兒老說,大胖說想讓你給他當(dāng)娘?!贝渲υ谝慌哉f道。 “對呀對呀,我看大胖挺喜歡陶家妹子的?!?/br> “張屠戶不行,配不上陶家妹子?!庇袀€弱弱的聲音在一旁說道。 ☆、第138章 討論正歡的幾個小媳婦停滯了一下,瞅了正低頭做羞澀狀的小花一眼。 “也是,陶家妹子長得這么好?!?/br> 陶家妹子是她們東榆林巷長得最好的婦人,皮膚嫩白嫩白的,小臉兒精致,身段也玲瓏,雖說是個小寡婦,但巷中有不少后生都偷偷的向人打聽,這也是為什么這幾個小媳婦今天會說到這個話題的原因,被托的人多了唄。 “我覺得何書生不錯,人家可是個秀才。” “何秀才不行,長得太秀氣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雜貨鋪那家后生不錯?!?/br> “我覺得張屠戶可以,家底子厚,賣豬rou的不缺錢也不缺rou,屋里就一個男人一個兒子,也沒有婆婆。關(guān)鍵張屠戶長得壯實(shí),咱們婦人找個壯實(shí)的男人才有安全感?!笨磥磉@個小媳婦是比較欣賞張屠戶那種人高馬大型的。 “哎呀,秀娘,你太流氓了,男人壯實(shí)不代表那活兒好?!?/br> 秀娘還未答話,另一個小媳婦插言,“對對對,不光要考慮人品、家底賺錢能力啥的,那方面好,婦人才是福氣?!?/br> “喲,看來你家那口子讓你很滿意嘍。” 那媳婦呸了一口,“去去去,你家那個不好?不好你會是這種樣子。” 這群小媳婦眼睛都毒,日子過得好,被滋潤得好的,都是容光煥發(fā),油紅似白。反之,則是面容干黃,精神萎靡,一看就是在夫家過得不好的。 “自然是好的?!?/br> “我家那個不好。”一個小媳婦弱弱插言,“也不是不好,就是他娘太煩人了,總是蹲咱們窗下聽墻角掐時間,嚇得我們都不敢,我感覺我男人都快廢了。?!?/br> “哎呀,你婆婆那臭毛病還沒改?不是說你上次回娘家之后回來改了嗎?” “改了沒幾日,又故態(tài)復(fù)萌了。” “這可不行……” 話題從給小花建議改嫁的對象,跳躍到為那個小媳婦出謀劃策對付寡婦變態(tài)婆婆上了。 小花暗自慶幸終于不拿著她說事了,跟著又被這群小媳婦的生猛話題給驚得差點(diǎn)被口水嗆到。 一旁偷聽春草早就羞得跑掉了,丁香正在晾衣裳,聽得嘴角直抽搐。 可不得不說,在這群人身上,感覺到一種很鮮活的生命力,似乎這樣才是過日子。 雖不富裕,但家家戶戶都是一夫一妻,沒有姨娘小妾,沒有爭斗,沒有骯臟。早就對嫁人絕望的丁香,突然覺得如果給她這么一個男人,知冷知熱,過著平平凡凡雞毛蒜皮但紅紅火火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 張屠戶看似五大三粗,實(shí)際上是個挺仔細(xì)的人。 見兒子大胖去陶妹子家吃飯次數(shù)多了,隔三差五總會送來一塊rou,說是感謝。 也確實(shí),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孩子,又要做生意,難免照顧不到。有時候兒子?xùn)|家吃點(diǎn),西家吃點(diǎn),一天就混過去了。所以張屠戶經(jīng)常拿著攤子上賣剩的rou,給兒子蹭飯的幾家送些。 張屠戶言辭懇切,又說不收以后就不讓大胖來這里吃飯了,于是每次小花都推脫不過收下了。其實(shí)張屠戶送的這點(diǎn)rou真的不當(dāng)事,小花雖是把日子安排的仔細(xì),但家里伙食還是挺好的,畢竟有兩個孩子在,雞鴨rou魚頓頓都是不少的。 次數(shù)送多了,巷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看出了苗頭。再見到張屠戶的時候,免不了開幾句玩笑,讓他動作加快點(diǎn),早點(diǎn)把人陶家妹子娶進(jìn)門。 這下趙大可坐不住了,急得在屋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雖說知道夫人不會如此,可這么下去怎么能行?烈女怕郎纏,畢竟夫人現(xiàn)在可是寡婦??! 忙不迭的,就趕緊給府里送信過去了。 信中描述的極為清楚,例如這個屠戶去送了多少次rou,如何利用自己兒子頻頻上門,例如他那兒子說了多少次想讓小花給自己當(dāng)娘,還有巷中有多少家給夫人做大媒的…… 只差明說,殿下,你再不想想辦法,夫人可就被人娶走了。 景王此時正忙得昏天暗地的,連著幾日都是睡了兩個時辰就起來。晉王那邊動作越來越大,他幾乎把手里的探子全部派過去才能探出端倪。 明面上,晉州齊州那邊有聚集兵馬之意,實(shí)則暗里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少晉州齊州的人暗中潛伏到京中去了。景王根據(jù)自己手上的消息得知,不少于兩千之?dāng)?shù)。 這么大的動作,意欲為何,不言而喻。 幸好的是早年安插進(jìn)去的人,此次也被派到京城去了,具體的得知并不詳盡,大體還是能得知一些的。 剛處理完并把吩咐傳下去,趙大的信送了過來。 趙大每隔兩日送信回府一次,信中大體就是匯報夫人今天干了什么,兩個小主子今天干了什么,其中以兒子女兒消息為多,畢竟小花出門的次數(shù)少。 景王見是那邊的信,心情變好。天天忙得連膳都顧不上用,每次那邊遞信過來都是他最為高興的時刻了。福順也是知道的,所以信一到便拿了過來。 景王打開看,還沒看完臉就黑了。黑得極其明顯,帶了一種有人搶自己東西的惱怒。 這種情形景王很陌生,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一個賣豬、賣豬rou的男人,肖想自己的女人,還想給自己兒子女兒當(dāng)?shù)媸鞘强扇淌氩豢扇贪 ?/br> 可景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畢竟小花兒自稱是寡婦,才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當(dāng)初趙大把寡婦這事報上來后,景王的臉色也是詭異了幾日,一種無奈卻又包容的神色。 被寡婦了可以忍,可有人想讓寡婦改嫁不能忍啊,景王下意識站起來往門外走去,吩咐常順備馬外出。 直到翻身上了馬背,景王發(fā)燙的大腦才冷靜下來。 他這是要干什么去?現(xiàn)在很忙,一刻都走不開,時時刻刻都有各處的消息遞過來等待他做決定…… 可他居然覺得這樣很好,一刻都不想停。這些日子想她想得快瘋了,只能把趙大遞回來的信帶在身上,閑暇下來便拿出來看看。 看她過著平凡老百姓的日子,看她自己洗衣做飯,看她小日子過得樂呵,看她在外人面前自稱寡婦…… 她就那么想他死嗎?可他心里知道她不是這樣的,是他把她氣狠了。 真想快點(diǎn)見到她,不知道她會不會讓他進(jìn)她的家門…… …… “張大哥,這rou真的不能再要了,你是做生意的,靠著吃口飯,哪能日日給我們送……” 張屠戶很堅(jiān)持,他的一貫態(tài)度都表現(xiàn)的很堅(jiān)持,即使他心里很忐忑。 “陶 家妹子,我沒其他東西能謝謝你的,你們家也不容易,幾個婦道人家?guī)蓚€孩子,也要過日子,也要吃飯。我們家大胖老來你家吃飯,這都快成習(xí)慣了。吃一頓兩頓 也就算了,哪能日日來。這就當(dāng)我給大胖交的伙食費(fèi),算是張大哥厚顏了……可你也知道我們家里的情況,實(shí)在有點(diǎn)顧不上……” 張屠戶還想說點(diǎn)什么用來說服陶家妹子,卻發(fā)現(xiàn)陶家妹子整個人都呆住了。 順著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一身黑衣形容不出來的男子。 為什么形容不出來,因?yàn)閺埻缿舨蛔R字,他只能跟著發(fā)呆的看著這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東榆林巷的男人。為什么說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是他的直覺。 小花回過神,心中有一種如釋重負(fù),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怨懟。 你為什么才來? “這位……”景王停頓了一下,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請問你找我夫人,有什么事嗎?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br> “你夫人?” 張屠戶去看小花,見她半垂頭也不否認(rèn)。 遂,強(qiáng)自笑道:“這位……這位公子,你可能誤會了,大家都是鄰里關(guān)系,因?yàn)槲壹倚♂套涌偸莵泶驍_,這只是為了聊表謝意?!睆埻缿舻嗟嗍掷锉缓扇~包的的豬蹄,覺得在這人面前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自慚形穢。 “既然陶家妹子不愿要,那我就先走了?!?/br> 話說完,張屠戶便走了,步履之間帶了絲落荒而逃的倉皇。 門前恢復(fù)了寂靜。 景王見她也不看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她瘦了點(diǎn),穿了一身青布衣裙,頭上插著一只銀簪子。很簡單,卻是讓他怎么也看不夠。 正恍惚著,見她不說話轉(zhuǎn)身往門里走去,景王有些愣了。 她這表現(xiàn)的是不想理他,還是不原諒他?或者是其他意思?她對外自稱是寡婦,景王想她是為了在外方便一些給自己找的身份,又或者是生他氣了,此時見她仿佛不認(rèn)識他的表現(xiàn),那種她剛走時的恐慌又來了。 門口靜悄悄的,他看著半敞的門。 她沒關(guān)門,是不是就代表讓他進(jìn)去的意思? 各種經(jīng)歷的第一次都是在小花兒身上刷新的,景王只能摸摸鼻子僵著臉,踏進(jìn)這座小院子。 剛繞過小巧的影壁,就聽到女兒‘嘰嘰’的直叫,跟著便看到兒子女兒著了一身簡陋的青布衣褲在院子里追著小雞撒歡。一旁還有兩個婦人,都穿得極為簡樸,頭上包著頭帕,一個在打水,一個在洗菜,兩個都是笑吟吟的看著倆孩子。 丁香和春草一愣,剛才兩人還在說夫人總算把屠戶張的rou拒回去了,怎么這殿下跟著進(jìn)來了。 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丁香丟了水桶,春草打翻了菜盆,兩人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慌張行禮。 “給殿下……請、請安?!痹S久未行禮了,又是在這種小院,穿了這種衣裳,丁香和春草兩人都極為別扭。 那邊倆孩子見到這邊動靜,好奇的往這邊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