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把一旁的人都給看笑了,福順高興的直抹老淚,嘴唇只哆嗦也說不出話來。 “咱們依依以后定是全才啊,關鍵還是個不吃虧的性子?!?/br> 景王眼神軟軟的,也劃出了一抹笑,卻又想起什么似的半擰了眉。 中午小廚房準備了幾桌席面,正房這里擺了一桌,其他幾桌則是擺在他處。 看著笑盈盈的指揮著丁香去拿壺酒來的小花兒,景王第一次感覺小花兒太懂事并不好,他情愿她能哭一哭訴下委屈,而不是就這樣仿若無事的忙起來,讓他看著心理頗不是滋味,甚至有種想痛罵自己的沖動。 旁處都是熱熱鬧鬧,唯獨正房這里安靜無聲??赡芤驗榫巴跄樕惶?,留下服侍的丁香丁蘭兩人也噤若寒蟬。 “殿下怎么了?怎么不用呢?這個好吃,多吃些?!?/br> 看著碟子里的菜,景王默默的夾起放入嘴中,另一只手卻是端起酒杯,緩緩倒入口中。景王平時并不嗜酒,今日卻不知怎么連著喝了好幾杯。 小花放下筷子,笑著道:“都忘了還有酒了,婢妾敬殿下一杯?!?/br> 白玉酒杯里蕩漾的是玫色的胭脂醉,恰是婦人可以多飲的‘胭脂醉’。景王的杯中被斟滿,他執(zhí)起又飲一杯。 有了酒,兩人用膳便不單是用膳了,兩人把一壺酒飲完,又用了些飯,席面才撤了。 屋內恢復靜謐,小花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悶不吭聲的景王,終于開口說道:“殿下,心里還是不舒服嗎?” 景王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不介意,孩子不介意,又有什么值得介懷的呢?” 景王說不出來日后補償的話,他總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就是敷衍,他只能把她拉到懷里默默地摸了摸她的發(fā)。 門外傳來依依的笑聲,小花這才想起剛才讓丁香去把兩個孩子抱過來了,好讓奶娘們也去吃席面,她忙從景王的懷里坐起來,把孩子接了過來,把女兒遞到景王手里,自己則是抱著兒子。 “好了,你們也去吧,今天是好日子,不用留人了?!?/br> 依依看到父王很開心,嘴里咿呀著不清楚的音調,坐在景王懷里笑得燦爛極了。上午那會兒她劃拉的東西都送到她屋里去了,奶娘挑揀了一下,能玩的都給她的,可把依依給樂死了。 “徐mama說,小孩子一歲后便慢慢會學著說話了,我教了他們好多次,都沒甚用。” “才周歲,不用急?!?/br> 小花點點頭,嘴里卻是逗著晫兒,“乖晫兒,叫父王?!?/br> 本以為這次也是做無用功,晫兒卻是嗚啦了幾聲,從小嘴里蹦出來個‘狼’。 狼? 小花這次會意過來,兒子是在叫娘呢。 “我們晫兒居然會叫娘了?”一邊說,一邊又逗著孩子,“再叫一個?!?/br> 這次比剛才的音調清楚多了,“狼?!?/br> “不是狼,是娘?!?/br> “狼。” “是娘,不是狼?!?/br> 強調了幾聲,都沒甚用,小花只能無奈成‘狼’了。此時她才想起還有個爹呢,瞄了一眼景王,趕緊抱著兒子看向景王。 “晫兒,叫一聲父——王?!?/br> 晫兒瞄了景王一眼,頭往一旁扭了過去。 誰叫你平時光顧著稀罕女兒的,這下沒人理了吧?小花心里偷著樂暗忖,又怕把景王心情弄更差了,把兒子放在一旁自己玩,去逗依依叫父王。 可惜說了半天,依依都只是大眼懵懂,嘴里咿咿呀呀。 “小依依太笨了?!碑斈锏穆裉?。 “女兒不笨。” 好吧,偏心的父王立馬為女兒說話了。 *** 現(xiàn)如今太子一系的心情,就像是被人硬塞了只蒼蠅進嘴里。 想吐吐不出來,真讓他們吐,他們也不能吐,還得硬忍著惡心往肚里吞。 熙帝下旨遍訪名醫(yī),各地的官員就動了起來,除過這邊,太子一系也在派人到處尋找名醫(yī)。 這不就是吞了只蒼蠅進嘴里嗎? 明明就是一件感覺很冤枉的事,現(xiàn)在這種冤枉無法辯解,明明心里想咆哮,還得裝著笑,裝大度,裝不在意。甚至不管從明面還是暗里,太子一系現(xiàn)在確實期望能尋到名醫(yī),把晉王的腿治好,讓他滾回封地去,而不是繼續(xù)賴在京中。 當然,太子一系對晉王的腿也曾懷疑過。可無數太醫(yī)都說了,晉王這腿確實有可能沒恢復好,才落下了毛病。 關鍵是連陛下都表現(xiàn)信了,旁人能說不信嗎?就算心里不信,面上也是不能不信的。太子一系只能尋個名醫(yī)就往晉王府塞,期望可以戳破晉王的西洋鏡。 可事實證明,這些都是無用功,晉王走路還是有些長短腳。 …… 鳳棲宮 所有的宮人都退下了,殿內只有蕭皇后和太子兩人。 “母后,兒臣不想忍了,晉王他如此不要臉皮,孤敢說無論我們找來什么樣的名醫(yī),他到最后那腿還是不會好,他就是裝的!” 這近一年下來,太子被折騰得特別厲害,一邊要忍著父皇的責怪,另一邊還要處理東宮各種事物,閑暇下來還要被晉王惡心。 本來一玉樹臨風頗有威嚴的男子,現(xiàn)如今憔悴得厲害,又兼脾氣越來越暴躁,眼珠里滿是泛紅的血絲,以至于現(xiàn)今許多人看著太子就繞道走,生怕被這個越來越狂躁的太子給鞭責了。 “昭兒,母后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越是到了后面,咱們越是要忍。你這樣急躁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現(xiàn)在我們拼的就是耐心。你千萬把你的脾氣改改,現(xiàn)在宮中到處都在傳你秉性殘暴,動不動就鞭打宮人太監(jiān),這前日更是把柏太師給打了……你這孩子啊,簡直讓母后cao碎了心……” 蕭皇后坐在鳳座上,滿心滿腹的疲累,以往烏黑的長發(fā),現(xiàn)今鬢角竟起了幾絲霜白。 太子如同困獸般在殿中踱步著,手里的鞭子時緊時松。 “他欠打,天天教訓孤,天天讓孤忍……忍……我忍……” 他嘴里神經質的念叨著,手里的鞭子往金磚地面上紅毯上抽打。只是幾下,好好的一張上好的波斯地墊便被抽得滿目瘡痍。 蕭皇后在一旁看得肝膽俱裂,她知道兒子性子急,不穩(wěn)重,最近這大半年更是讓他受了不少屈辱。陛下嘴里從來不說,可眼神一天比一天可怕,看著昭兒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哪怕她費再多的力,都無法緩解,到如今蕭皇后已經沒自信說自己很了解熙帝了。這個與她少年即為夫妻的男人,現(xiàn)今變得極為可怕,脾氣時陰時晴,也不知是與身體有關,還是與清楚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有關。 蕭皇后想,可能兩個都有關吧,卻無能為力,她已經沒精力去關心熙帝了,自己兒子都顧不過來,更何況一旁還有個搗亂的晉王。 “昭兒,你別這樣,母后一定想到辦法解決晉王的?!?/br> “那母后你趕緊想啊,趕緊想,趕緊想……把他弄死,弄死了,弄死掉……孤不想再看到他了,他還日日瘸著腿在孤面前晃悠,在父皇旁邊晃悠……孤真想讓他死,讓他死……” 太子眼神凝滯,嘴里不斷重復著,突然眼神綻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來。 “母后,你說我們要是把他弄死了,孤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下一任皇帝?” 太子突然說道,他的聲音極為小,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來,看起來既邪魅又陰暗。聲音在安靜的殿中回旋著,平添了幾分陰森。 蕭皇后忍不住打一哆嗦,從嗓子里擠出一個聲音,“誰?你說的是誰?” “你說是誰?”太子突然大喊,又轉為喃喃低語,“對,這個辦法很好,弄死他,孤就是理所當然的皇帝了……” 蕭皇后大驚失色沖上前,抱住太子,“昭兒,你醒醒啊,這種想法可是大逆不道,他是你父皇……” 太 子的眼神聚焦起來,神態(tài)轉為正常。他拍了拍蕭皇后,輕聲道:“母后,你覺得他有把我當兒子看嗎?有嗎?這樣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晉王的勢力會越來越大,咱們的勝 算會越來越小,還不如早早解決了。他本就沒多少日子了,提前一些也沒什么,就當為了兒子做的最后一點的事……” “這樣……可以嗎……” 聽到這話,蕭皇后眼色茫然,嘴里喃喃著,手無意識的緊抓,握緊又松開。 “可以的,母后?!?/br> 見蕭皇后態(tài)度動搖,太子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看母后,現(xiàn)如今孤還是太子,他死了孤是理所當然的繼位人。如果他要是突然變了想法,廢了孤,改立了晉王,到時候可就晚了?!?/br> 太子的最后一句話,重創(chuàng)了蕭皇后。她明明應該嗤之以鼻,可現(xiàn)如今她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自信。 熙帝現(xiàn)在脾氣太怪了,讓人摸不著套路,他表現(xiàn)的如此看重晉王……如果晉王的腿沒事,他會不會就會廢了昭兒……還是這本就是他和姓許的那賤人與那賤種一起想出來的主意,來戲耍她和昭兒…… 蕭皇后看著兒子亢奮的臉與泛紅的眼珠。 昭兒太壓抑了…… 最近宮里一直有流言蜚語傳太子殘暴的消息,蕭皇后壓了幾次都沒壓下去,甚至有近兩日有御史彈劾太子失德…… 太子失德一直是蕭皇后最為忌諱又最讓她恐懼的事情,大熙朝歷來立嫡立長,只要被立了太子,沒有一個能拿出手的理由,即使是熙帝也不能隨意廢太子。而失德,卻是一個很好的攻擊手段…… 這也是為什么蕭皇后一再讓太子忍耐的原因,太子不能錯,一點錯誤就會被無限放大,如旁邊再有想渾水摸魚的人,那些本來擁護嫡長的人就會動搖,就會給那些有心人可趁之機。 而晉王受傷卻是一再給太子增加不好的名聲,再加上昭兒這孩子沉不住氣,蕭皇后已經能感覺到說太子失德的聲音越來越大……現(xiàn)如今是一名御史彈劾,繼續(xù)下去蕭皇后相信會跳出來更多人,甭管這后面是不是有人指使…… 還能忍嗎? 還要繼續(xù)忍嗎? 不知為何,聽到兒子這話,蕭皇后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痛快感! 可她素來謹慎,思慮周全,即使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仍是說道:“你讓母后好好想一想。在母后沒想好之前,你不得妄動,也老實些,不要再惹事……” 太子端詳著蕭皇后的臉色,緩緩的點了點頭。.。。 ☆、第128章 夜深人靜,靖國公坐在書案后一動未動,從蕭皇后送來密信,他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tài)。 書房里只燃了一盞燈,光線頗為昏暗,可靖國公卻感覺到讓他心情寧靜。 沒人會愿意有那種想法,可當那種想法升起,就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了似的。不管想什么,遇見什么,總會不由自主的想—— 如果那樣了,是不是一切都不用如此被動如此費力?! 尤其那個晉王,滴水不漏讓人抓不住把柄。明明知道他有問題,有大問題,卻因為陛下有意無意的袒護,幾乎所有人都拿他沒辦法。 其實按靖國公的想法是忍字為上,畢竟那種作為風險太大,可他又不得不去考慮外孫的情況。 那個孩子本就性子急躁,現(xiàn)在幾乎已經忍不下去了,他們極力壓制都沒用,如果真如他所說被陛下廢了怎么辦?那是不是就便宜了晉王? 有時候靖國公真懷疑,晉王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就是如此,一步步把太子逼到崩潰邊緣,太子失德,好便宜了他自己? 其實已經不用再思索了,靖國公做事從來都是從最利己來看,尤其他早年行伍,打過無數場仗,深諳該決定的時候就不能猶豫,只要有一半以上的把握,他就敢去賭一把。 可畢竟事情太大,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讓自己心情可以慢慢沉淀下來,然后策劃如何行事才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