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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還是不動。 易忱起身回臥室睡覺并鎖好了臥室門。 這一次沒辦法睡那么快,他躺在床上想周璟為什么還不放過他,他們就應(yīng)該老死不相往來,把彼此當成陌生人。 他躺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著,直到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是周璟。 走了? 他掛斷。 周璟又打,這回易忱直接關(guān)了機。 他相信過周璟很多次,相信他說的話,而他無法控制人心變化。 霍西臨不是問題的根源,沒有霍西臨還有周西臨趙西臨,易忱從來沒有想過遷怒霍西臨,是他把自己和周璟之間的問題變得具象化了而已。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聽著聲音很低。還沒走?易忱先是躺了一會兒,隨后過去開門,一開始沒看到人,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了躺在地上的周璟。 他突然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心莫名揪到了一起。 * 凌晨之后的醫(yī)院。 折騰到現(xiàn)在,易忱想不醒酒都難。 醫(yī)生抓著他教訓(xùn),“小年輕的喝這么多酒作踐身體,再好的體格到你們手里也敗完了!” “知道醫(yī)生我下回注意……” 醫(yī)生又說:“行了,看著點你朋友,這回出院了不能再喝酒了知道沒有?” “知道?!?/br> 周璟確實喝了酒,還喝出了胃出血,一通檢查后現(xiàn)在正住在病房。易忱從醫(yī)生辦公室里走出,靠在醫(yī)院走廊上煩躁地甩了甩頭。 他不想回病房,不想、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周璟。 大約一個小時前,他看見周璟躺在自己臥室門口,還在想他是不是從客廳里爬過來的……又覺得那個畫面實在別扭,只能希望但愿不是。周璟接下來都沒怎么說話,而易忱看他手機有打120的記錄,意識到些什么,把屋里屋外的燈全打開后看周璟,見他胸前、手上,染上了粘稠液體,摻雜著血跡。 周璟曾有胃潰瘍的毛病……易忱是知道的。但今年體檢時差不多都好了,周璟自己都沒再當回事。 看周璟眉頭緊鎖、神情痛苦,易忱輕聲地嘆了口氣。而等救護車到,直到醫(yī)院,周璟都沒再說一句話。 時間回到當下,易忱說不上此時的他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是該生氣周璟自己作,還是該轉(zhuǎn)身就走。沒辦法,他推開門進了病房,在周璟病床邊上坐著。 周璟臉色慘白,無力躺在床上。他沒睡覺,就這么一直睜著眼,見易忱坐下,才扭頭去看他。 明明是厭棄的神情,此時此刻,又變成了可憐模樣。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易忱無比憎惡這種感覺,周璟太了解他了,抓著他的弱點死命不放。易忱痛苦地攥起拳頭,他不知道為什么很多事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會被愧疚感淹沒到喘不過氣。憤怒的情緒被無盡放大,又趁虛而入一絲綿長的委屈。 他無處可逃,他不得喘息。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周璟終于開口說話。 易忱再忍不住,積壓的情緒就快要漫出來,將他撕裂,將他撐破。 “我該怎么樣呢?”易忱看著模樣無比脆弱的周璟,反問他:“你要我怎樣?半夜看見你喝酒了讓你進來,對你噓寒問暖問你為什么喝這么多,然后繼續(xù)心疼你反思自己為什么這么心狠,上趕著跟你和好和你上床,我賤不賤???” 他一連串的質(zhì)問出口,讓周璟也一愣。 周璟撐著身體坐起來,見易忱眼圈發(fā)紅神情激動,張了張嘴,才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么來找我?” 說完了那么一長串話,他仍舊激動,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他受夠了周璟這樣。 周璟驚慌過后,低聲說:“我想看你。” “我們分手了!”易忱揚聲道,他想叫醒周璟,讓他別再做屬于他自己一個人的夢。 “我知道……”周璟第一次見易忱情緒外露到這個程度,他不敢再說其他,只能說著:“忱哥我不說了,你冷靜點,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自己主動喝的酒?”周璟裝作無辜的樣子更讓易忱火大,他冷聲說,“如果我現(xiàn)在回家是會在樓道里的垃圾桶找到你晚上扔的酒瓶吧?” 周璟故作鎮(zhèn)靜,卻沒說話。 “你覺得這樣好玩嗎?”易忱冷冷看著他,“周璟,我求你別再玩下去了行嗎?我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玩,你喜歡誰你就去追,別再來煩我了不好嗎?” “我……” 周璟眼看著易忱從情緒失控到逐漸冷靜,揭穿了他的把戲,控訴他的行徑,而他幾欲張口,卻說不出任何。再一著急,又嘔了起來,一股甜膩血腥往上返,急忙拿著身邊的紙巾捂著嘴。 胃液伴著血絲。 易忱看著他,一動未動,身體也從未離開過凳子。 周璟緩了一陣,大口喘息,身體的疼痛早晚會過去,而今晚的易忱卻讓他感到害怕??謶指袑⑺o緊包裹著,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能說什么。說什么都會刺激易忱,都會讓他們的距離更遠一步。他仿佛站在懸崖邊上,與易忱之間只連著一根絲線,風(fēng)越來越大,絲線越繃越緊,他再踏錯一步就是無底的深淵。 當愛成了置人于死地的箭,就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他要怎么說呢,他以為易忱是心軟的,也利用著這一絲心軟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如今,看見易忱強忍著,卻不肯掉下淚時的樣子,所有的胸有成竹都碎成瓦礫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