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理國公府傳來消息,柳三奶奶文晴遠(yuǎn)誕下一子,是柳家孫輩的二公子,起名柳恪。 文家上下皆已收入天牢,如文晴遠(yuǎn)這樣已出嫁的女兒雖未受到牽連,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恪哥兒的洗三和滿月宴都是草草了事;昔時柳三奶奶在理國公府的身份多么尊崇,如今就有多么尷尬,驕傲如文晴遠(yuǎn)也斂了神氣,那嬌艷明媚的女子便似秋后黃花般徹底焉了。 這場席卷京城的風(fēng)波卻未結(jié)束,在文家落入天牢后,皇帝召甄應(yīng)嘉回京述職,卻在朝堂上斥甄應(yīng)嘉與晉王內(nèi)外勾結(jié)圖謀不軌。甄應(yīng)嘉本還做著國舅美夢,瞬間卻跌入谷底;甄應(yīng)嘉連忙叩頭謝罪,晉王也為甄應(yīng)嘉求情,皇帝還是將甄應(yīng)嘉免冠入獄,甄家抄家。 風(fēng)云變得太快,讓那些想要討好甄家的人都還未回過神來。 皇帝歷數(shù)甄家十大罪狀,其中便有“與文家勾結(jié)謀反”這條重罪。 驟然間文家與甄家都下了大牢,皇帝欽派大將軍馮秋主審此案,方才官復(fù)原職的莊大人和林如海協(xié)助馮將軍,林如海也被從翰林院調(diào)到中書。 然而馮秋所審并非這一樁謀反案,而是五年前東安郡王穆蒔謀逆案。 在抄查文家時竟是查出了文尚書與甄應(yīng)嘉五年前的書信往來,所議正是如何做局誣穆蒔謀逆之事;連夜審訊文尚書的幾個兒子后,他們已是供認(rèn)不韙,將這本該永遠(yuǎn)埋藏的秘密吐露得一干二凈。因此甄家被查抄,甄應(yīng)嘉也被嚴(yán)加問訊。 便有御史向皇帝進(jìn)言,不應(yīng)讓莊大人來查此案,畢竟莊大人是東安王妃莊氏的族兄。 皇帝不以為意。 最終文尚書與甄應(yīng)嘉罪證確鑿而被判處斬,文、甄兩家成年男子同樣被處斬,余下婦孺流放三千里,永遠(yuǎn)不得回京。晉王被貶謫出京,趙王的家眷也被貶謫離京,無詔不得回京。 五年前東安郡王穆蒔謀逆案已查明實(shí)為冤案,故為東安郡王一脈恢復(fù)身份,召東安郡王次子穆莨入朝,令穆莨重襲東安郡王一爵,世襲罔替。 又召五皇子、明昭太子妃和皇長孫進(jìn)宮,信寧公主也被召進(jìn)宮面圣。 林如海在官衙里忙碌了半個月才得空歸家,賈敏見到林如海才總算放下心來;林如海看見賈敏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樣,連忙拉著賈敏進(jìn)屋坐下。 “老爺這都瘦了!”賈敏用絹帕拭著淚低聲道。 “如今總算是功德圓滿了?!绷秩绾R馕渡铋L地嘆氣,拍了拍賈敏的肩說。 “沒想到短短數(shù)日這京城就變了天,文家和甄家都落得這般下場。”想起半月來京城風(fēng)云莫測的變化,賈敏也很是感慨,“老爺,聽說陛下讓東安郡王的二公子襲了爵?還將五皇子召回了?” 林如海卻突然沉默了,許久才只說:“君心難測??!”頓了下繼續(xù)道,“陛下同禮部商議著提前禪讓之事,但五皇子恐怕是不成了?!?/br> 三天后宮中傳出消息,五皇子薨了。 陛下悲痛萬分,追謚五皇子為昭恪太子,公卿夫人都進(jìn)宮吊唁。 聽說這個消息時,嫣玉并不覺得意外;五皇子病重早就只剩一口氣了,若非靈草之故也活不到如今。 只是五皇子已故,這京城依然要不平靜;皇帝也已是年事已高,終究是要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后嗣。 黛玉拉著嫣玉要同她打賭:“不知道陛下是會召回晉王,或者廣選妃嬪?” “你個小丫頭片子還來關(guān)心起天家事了?”嫣玉笑著掐了下她的臉頰,故意跟她玩笑。 “姐,你就絲毫不好奇嗎?”黛玉湊到嫣玉面前追問,“武帝尚且能在六十二歲生下昭帝,當(dāng)今圣上尚且年輕。若再出來幾位小皇子,也未必不可能。” 嫣玉捉弄她:“你一個小姑娘說這個也不羞!” 黛玉還振振有詞:“jiejie都不羞,我當(dāng)然也不羞。況且外面都這樣議論呢!” 外面都在議論著,皇帝要大選后宮。 卻在昭恪太子大喪后,皇帝正式冊封昭明太子之長子、皇長孫姜羲為皇太孫。 直到又一朝夏來臨,京城才漸再歸于平靜,諸家也如故往來。 從前因平豐之亂而被貶謫流放的官員都官復(fù)原職,徐家重新回到了京城,一直流離在外的趙岳也復(fù)職。先前林如海掛名在中書下協(xié)助馮大將軍查案,如今塵埃落定皇帝才讓他去禮部做禮部尚書,從前的禮部尚書是晉王一派的人。 如今賈敏便在家里將她的嫁妝清點(diǎn)出來,給琰兒留下一小份,余下分成兩份給嫣玉和黛玉做嫁妝。大家姑娘的嫁妝都是自幼時就開始由母親籌備著,從姑娘出閣后的衣裳床被到吃嚼銀錢都備好,待姑娘許了人家后做母親的就從嫁妝中出一份為女兒添妝。琰兒是男孩,日后要繼承林家的祖業(yè);只是嫣玉和黛玉出閣做了別人家媳婦,賈敏越想越不放心,心里對女兒們也愈發(fā)偏向。 待日后皇太孫繼位為君,必然要啟用昔日追隨明昭太子的舊臣;史瑾既是新科探花,又是慶都郡主之子,前路已是可見花團(tuán)錦簇一片光明。 黛玉和史瑾定了親事,想要巴結(jié)林家的人也多了,況且林如海還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 到夏日宴時,賈敏在府上設(shè)了花宴,只邀了親戚和相交好的幾家夫人太太來相聚;又問起兩個女兒的意思,邀與她們姊妹要好的姑娘來玩。 于是便是賈敏的娘家榮、寧二府,初來京城的徐家和趙家,以及向來同賈敏交好的張、江兩家的太太小姐;史家只來了湘云,理國公柳家則是柳二奶奶和柳寧安一同前來。 賈家的三位表姑娘都跟在史太君身邊,賈敏還特意跟史太君說讓帶蘭哥兒和琰兒玩;待到明年開春蘭哥兒就要被送去金陵進(jìn)學(xué)堂了,日后得是逢年過節(jié)才能回來,琰兒還一直念叨著蘭哥兒??途釉跇s國府的表姑娘寶釵也跟史太君前來;寶釵本是要在今春入宮參選伴讀女官,只因今年多事,才將這伴讀女官選拔改到了秋后,故如今寶釵依然還在賈家小住。 郁明仍是待字閨中,穿著一卷浮碧紗裙,鬢上只簪著一對天水碧珠。 嫣玉黛玉多年未見郁明,如今姊妹相見歡,一時感觸良多卻不知從何說起。 “明jiejie!”黛玉已是滿目淚,拉著郁明感傷不已。 “好好的怎就哭了!”郁明愛憐地給她拭著淚,“玉meimei都將嫁為人婦了,如何還似小時候那般嬌氣。 “就是見到明jiejie,當(dāng)真很開心。”黛玉低聲說道。 郁明回頭喚丫鬟端上一個精致的紅木匣,才與她們姊妹再說:“這是我為你們特意準(zhǔn)備的。等宴后再看,你們定然是喜歡的?!?/br> 嫣玉便讓逾白去接下,挽著郁明進(jìn)到前堂。 柳寧安和江詩見到郁明也很歡喜,都上前同郁明說著話。 當(dāng)年她們在南院學(xué)堂的幾個女學(xué)生;薛洛遠(yuǎn)嫁金陵做了江娘子的侄媳婦,甄妍嫁到繕國公府馬家,如今也因甄家落難而不受婆家待見,江謠也已出閣,李家姊妹遠(yuǎn)在金陵,如今也只有她們幾個還能時時相見。 賈敏有意讓她們姊妹來招待姑娘們,畢竟都是親友家的姑娘,她只與夫人太太們在院里說著話。 湘云向來是心直口快的,見到黛玉就笑著說起:“日后林二jiejie可就是我大嫂嫂了?!?/br> “云meimei倒是歡喜,可要愁壞我們了?!碧酱和嫘χ胶拖嬖?,“日后我們得是林二jiejie做大嫂子,還是喚史家大哥哥為表姐夫?!?/br> 黛玉氣得要偏過頭不理她:“就是三meimei愛打趣我。” 回頭看見嫣玉還是門邊與郁明她們說著話,黛玉才仍同表姐妹們說笑著。 湘云是史家這輩唯一的姑娘,雖非史瑾嫡親的meimei也是一起長大的;賈敏說這史家姑娘是個天真的性子,只把她當(dāng)親妹子一般看待便是,有這樣一個省心的小姑子也是好的。 湘云很是討厭她那三嬸神,見著黛玉就忍不住與她吐槽起:“我那三嬸到如今還在費(fèi)盡心思折騰事。聽院里的婆子嚼舌根,說前些時日還指使她身邊的丫鬟去爬大哥哥的床,結(jié)果被抓個正著,還想要給大哥哥塞通房;連三叔叔都厭煩了她,把她身邊的丫鬟都散了,只留了兩個婆子伺候她,也不讓她出院子了,珩哥兒也被抱開了?!?/br> “你三嬸嬸可也太為老不尊了!”就連一向寡言的迎春在旁聽著都說道。 “如今她失了勢,便是想鬧也鬧不起來了。”湘云氣哼哼地說。 黛玉早已知道忠靖侯夫人心思壞,未曾想到如今即便是文家失了勢也這般不管不顧。 院里史太君也正與賈敏說起到忠靖侯夫人文氏的事,史太君很是不滿:“那文氏當(dāng)真是魔障了!當(dāng)年老三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了這樣的女人。如今老三因?yàn)樗年P(guān)系也被文家連累得不能出頭,日后史家可就全靠瑾哥兒了,她卻是心思這般歹毒要?dú)Я髓鐑翰鸥市??!?/br> “母親只怕還不知道?!辟Z敏長嘆了一口氣,才同史太君說起,“如今外面有傳言,說當(dāng)年慶都郡主早逝,只怕也與文家有關(guān)。文家為拉攏忠靖侯,買通大夫謀害了郡主,再將文家女嫁到史家續(xù)弦,從而讓忠靖侯從東安郡王的黨羽變成文家的女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