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奠故人
引住的事,珠簾秀不想摻和。她想離開,可此時引住已與她四目相對。 引住愣住了,想把火盆藏起來,卻又不舍得就此滅火。 “我…”引住張了張嘴,沒說下去。 既然躲不過,不如坦然面對。 珠簾秀從樹后走出去,蹲在引住對面。 “我…”引住欲言又止。 “人皆有愁絲?!?/br> “嗯?!币↑c(diǎn)點(diǎn)頭,“你是來找譚霖兒的吧。霖兒去了大人殿內(nèi),她的兔子病得急,便托著大人找大夫?!?/br> 引住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拔覜]有監(jiān)視她?!?/br> “我知道?!?/br> “我猜你們都在說我嫉妒?!?/br> “引住姑娘何出此言?” 引住嘆了口氣。“我也不愛勾心斗角,誰不想過太平日子,只是這太平日子也不是想過就能過的?!?/br> “引住姑娘收了這愁思,便得過太平日子?!?/br> 引住一下驚了。 “愁思扔不得。”引住看珠簾秀的眼神多了些復(fù)雜,“我認(rèn)得你。昔日在玉仙樓看過你的戲。你扮的是正旦。 一顰一笑,皆若其人,一言一語,皆肖出其聲口。” “引住姑娘過獎了。” “我一連看了幾日。后來,卻又不看了?!?/br> “可是我演得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那時有了身孕,不便去人多的地方。不過后來,我聽說你也不唱了。我猜我們是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也算是種緣分?!?/br> 引住說著,眼神黯淡下來。 “也都是不幸的女人?!?/br> 珠簾秀也沉默。倒不是想起過往,而是愕然發(fā)現(xiàn),引住對自己知道得甚多。她有種“一\絲\不\掛”的尷尬。 “早知會那樣,我就不該答應(yīng)他。那時我剛有身孕,大人心緒不佳,我以為一次兩次沒關(guān)系,卻沒想到這孩子如此不穩(wěn),說沒就沒了。 也怪我年輕沒經(jīng)驗(yàn),沒把持住他。這就是塊心病。我不敢在旁人面前提起,怕被大人知道了,又惹得他生氣。 meimei,你我同命相連,該知道我內(nèi)心苦楚,萬不會將此事說予出去吧?!?/br> “斷然不會?!?/br> 引住笑中帶淚。仿佛才片刻功夫,自己和珠簾秀便已成了熟人。 “meimei,我一早便知你通情達(dá)理,知冷知熱。” “引住姑娘謬贊了。”珠簾秀配合地笑笑。 對于引住的話,她半信半疑。引住越是貌似真誠,她便越是忌憚此人心計(jì)。 珠簾秀想到小青。 引住若是拉攏小青,獲取信息,暗中捉弄譚霖兒。即便當(dāng)下阿合馬再疼愛譚霖兒,這恩寵也易如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 “我們還是回去吧。他會懂得為娘心意?!敝楹熜阏酒鹕韥怼?/br> 引住點(diǎn)點(diǎn)頭。 “往日和你搭檔的可是你丈夫?!币?。 珠簾秀默認(rèn)。 “大人不該讓你們鏡破釵分,過幾日,我去求了大人,讓他放你回去?!?/br> “多謝引住姑娘。” 引住收起眼淚,莞爾一笑。 “你這好嗓子、還身段,若是只供大人一人欣賞,豈不可惜?!?/br> 珠簾秀寒暄幾句。她不愿意與引住深交,總覺得此人并不簡單。 阿合馬不知道李雪萌和關(guān)漢卿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被氣著了。 他不愿放李雪萌回去,自己又睡不著,還不能對李雪萌怎么樣,正無處發(fā)火。 阿合馬想著自己在朝廷上如何如魚得水,沒想到竟栽在了這小姑娘手里。 他看著書,熬到天亮。 李雪萌倒是在床上睡得不錯。 “香辣兔腿”占據(jù)了阿合馬的位置,竟是被李雪萌抱著睡的。 阿合馬負(fù)氣地用力甩甩衣袖,意圖將李雪萌吵醒。 可他失敗了,灰溜溜地上朝。 這還沒走到朝堂,阿合馬就被好友郝禎攔下。 “大人,今日上朝可要萬分小心?!?/br> “怎么?朝廷上是有人要罵我還是打我?”阿合馬不以為然,快步向前。 “那倒不是。” “你可曾見過我阿合馬身上有過一個‘怕’字?” “話雖如此,但今日還請大人小心。” “你到底要說什么?婆婆mama,像個婦人?!卑⒑像R想到李雪萌。就是有些婦人也比郝禎爽快。 “中書左丞崔斌參了您一本。” 阿合馬停下腳步。 “參了什么?” “任人之事?!?/br> 不必郝禎多言,一聽“任人”二字,阿合馬便全明白了。 起先忽必烈認(rèn)為江南官員人數(shù)過多,工作又多有不稱職之處,便命阿里等人罷了那些人的官職,重新任用新人。 阿合馬趁機(jī)推薦了自己兒子抹速忽充當(dāng)達(dá)魯花赤,掌握虎符。 “我這叫舉賢不避親?!?/br> “大人當(dāng)然是為江山社稷著想。但是那些jian臣賊子卻故意歪曲大人,污蔑大人,其心可誅,大人不可不防?!?/br> 郝禎的溜須拍馬登峰造極。要不是阿合馬臉皮夠厚,他就該臉紅了。 “都是些無稽之談,我怕他什么?” “怕只怕崔斌添油加醋,再加上些莫須有的罪名?!?/br> “譬如?” “明眼人皆知大人用人之道。大人可否記得當(dāng)年誓言。大人曾表示免去子弟的官職,可現(xiàn)在大人身為平章政事。 而大人的兒子、侄子卻有擔(dān)任行省參政,有擔(dān)任禮部尚書,將作院達(dá)魯花赤,領(lǐng)會同館,皆處在重要地位。 即便工作多有成績,但也怕別有用心之人指責(zé)大人違背誓言,于公道有虧啊?!?/br> 阿合馬摸著胡子,雖還裝出勝券在握的模樣,但內(nèi)心已有些擔(dān)憂與不安。 “于公道有虧?!卑⒑像R自語。 他穩(wěn)固國家政權(quán),充盈國庫,為國家立下累累功勛,如今不過想照拂子嗣,庇佑后人。他有什么錯,難道那個崔斌就沒有半分私心。 他要是沒有私心,那一定是功能不足,生不出孩子。怕不是明面下的孩子全是老婆送的“綠帽子”。 阿合馬被自己逗樂了。 郝禎見阿合馬莫名笑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阿合馬拍著郝禎的肩膀,讓他不必多想。 他和皇上什么關(guān)系,那是無人能挑撥的關(guān)系。 阿合馬有把握,這次崔斌不會得到什么好處。 他坦然上朝。 皇上果真沒有提起阿合馬任人一事。 阿合馬以為忽必烈把事忘了,挑釁地白了崔斌一眼。 崔斌郁悶而鄙視地看著阿合馬。 “阿合馬留一下。” 沒想到這朝都退了,忽必烈竟把阿合馬留下了。 這回該輪到崔斌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