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月離開，趙星檸身邊暫時空了出來。

    她挽了挽散到胸前的頭發(fā)，輕聲問：“那個，我這樣子，好看嗎？”

    女孩紅唇輕抿，眸子里泛著期待的光。

    余弈背過一只手，不自在地低頭，額前飄落的發(fā)絲擋住他躲閃的眼瞳。

    他很想說不好看，讓她趕緊擦掉，然而這話要說出來，那雙眼睛，該難過了，更何況從五歲開始，趙星檸就是他眼里最好看的人，他開不了口，撒不出謊。

    “嗯。”

    少年白凈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緋色，嗓音低啞，回答聲卻很清楚：“很漂亮?！?/br>
    趙星檸rou眼可見地高興起來，她嘻笑一聲，轉(zhuǎn)身背對他而坐。

    “好了，幫我弄頭發(fā)吧?！?/br>
    余弈眸色微暗，不太情愿：“沒有皮筋和夾子，你綁個馬尾就可以了?！?/br>
    “我不，”趙星檸翻了翻身邊的化妝包，“夏瑜在里面放了發(fā)卡和黑皮筋，應(yīng)該夠用。”

    余弈悶悶不樂地接過皮筋，頓覺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趙星檸稍低下頭，任由余弈擺布她的發(fā)絲。

    幼年柔軟的小手如今已是骨節(jié)分明，指如青蔥，少年纖長的手指輕柔地穿梭于叢叢青絲之間，依循記憶中的樣子，將一綹綹頭發(fā)綰入手中，然后依次固定在她腦后。

    距上臺還有十分鐘，其他人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余弈的舉動吸引了他們，眾人齊齊靠過來圍觀。

    男生驚奇道：“余弈你居然會扎頭發(fā)？”

    “小時候無聊，瞎學(xué)的。”

    “噫，你不會拿洋娃娃練的吧?！?/br>
    余弈無語地掃了他一眼，輕罵道：“滾一邊去?！?/br>
    男生賠笑著朝他作揖：“開個玩笑，你這手法比我媽給我meimei綁頭還專業(yè)，家里也有meimei？”

    余弈沒吭聲，專注于手上的動作。

    旁邊女生瞅了半天，單手摩挲著披在胸前的長發(fā)，羨慕道：“我的頭發(fā)總綁不好，余弈你幫趙星檸弄完也幫幫我唄?！?/br>
    “我也要我也要，剛剛扎的丸子頭都散了，你這編的好好看?！?/br>
    余弈表情淡下來：“她讓我?guī)兔κ怯袟l件的?！?/br>
    女生們好奇：“什么條件？”

    余弈想起什么，眉眼溫柔了幾分，女生還在追問，他卻不理人了，兀自進行最后的收尾。

    舞臺前高一組倒數(shù)第二個班的節(jié)目結(jié)束，受即將到來的假期影響，臺下同學(xué)心情大好，熱情似火，節(jié)目過后，掌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響亮的歡呼聲。

    報幕的同學(xué)返回舞臺，看了眼手卡，明顯頓了一拍，接著恢復(fù)標準微笑，一口氣念出重點班的節(jié)目名。

    “接下來高一重點班的同學(xué)將為大家?guī)砀栉柙娎收b書法脫口秀表演，《春》，掌聲有請他們。”

    一個節(jié)目哪來這么多表演形式？

    臺下觀眾起了好奇心，紛紛抬頭注視舞臺。

    重點班詩朗誦組的十名同學(xué)率先登場，走到舞臺右側(cè)，合唱組緊隨其后，兩組找到位置站定，演出開始。

    朗誦組特意找了語文老師進行專業(yè)指導(dǎo)，拿出小學(xué)朗讀課文時的架勢，聲情并茂、抑揚頓挫地詠誦起一首著名的有關(guān)春天的詩，兩句之后，合唱的同學(xué)開口。

    余弈站在最前方，身姿筆挺，俊美奪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離話筒最近，女生們捂著嘴，眼睛幾乎長在了他身上。

    詩朗誦間歇，合唱組結(jié)束單調(diào)的和聲，唱起了歌詞，男女分聲部合唱，少年人的音調(diào)輕快明媚，像是冷冬里破冰而出的暖流，他們選的歌耳熟能詳，臺下不少人跟著他們一起哼唱。

    氣氛一下被帶動起來。

    半首歌結(jié)束，舞蹈組的女生出場，趙星檸躲在最后面，她沒有基本功，只需要放柔身體，繞著余弈來回轉(zhuǎn)兩圈即可。

    舞臺上學(xué)委的身段最為曼妙，她舞姿輕盈，幾個跳躍動作引出一片掌聲，趙星檸算是伴舞，后半段前面主舞的女生換走位，方才將她暴露出來。

    少女頭發(fā)精巧的盤于腦后，鬢邊兩縷細長的烏絲柔美地垂落，隨身體的擺動飄逸起伏，姣好的面容完美掩蓋了她肢體的僵硬。

    她一直圍著余弈轉(zhuǎn)，兩人目光不時交錯在一起，沒有特別設(shè)計，但一人投以視線，另一人必有回應(yīng)，彼此之間，縈繞著一種難言的默契。

    “他們是一對嗎？”

    臺下的人小聲議論。

    “男生是余弈吧，高一的那個大帥哥，女生是誰？有點像方莉珊哦?！?/br>
    “方莉珊不是重點班的，而且我感覺她比方莉珊更好看些?！?/br>
    “所以她到底是誰？”

    “我哪知道，重點班教室隔得遠，平時都見不到他們。”

    趙星檸不知道討論的重點移到了她身上，舞蹈組表演結(jié)束，她隨其他人一起站到舞臺邊緣，一切都按照計劃完美進行。

    最后一小節(jié)，班長從朗誦組站了出來。

    男生半張臉被眼鏡蓋住，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聲音毫無起伏地講了一個他與春天有個約會的故事。

    沉浸在歌舞表演中的同學(xué)們大腦空白了一瞬。

    脫口秀呢？他剛才是不是講了個鬼故事？

    然而三秒之后，臺下忽然齊聲爆發(fā)大笑，這時書法組的同學(xué)一齊起身，舉起手中寫好詩句的宣紙，演出結(jié)束，掌聲雷動。

    重點班的同學(xué)謝幕下臺，班長跑到文藝委員面前，臉因為興奮紅撲撲的，聲音依然很平：“我是不是成功了？”

    趙星檸展開笑容，朝他豎拇指：“超級成功?！?/br>
    體委湊過來說：“大成功啊，不枉你在宿舍苦練一個星期?！?/br>
    其他人圍過來，三十個人默契十足地把手疊在一起，高興地歡呼：“圓滿！”

    放假當(dāng)天，攝影老師把藝術(shù)節(jié)的照片洗了出來，每個班選出兩張最有特色的照片貼到學(xué)校的布告欄里展示。

    重點班住校的男生們一起拖著行李出校門，路過布告欄，體委瞄到了他們班的照片。

    戴眼鏡的男生站在舞臺中央，臉上神情怪異，身后的同學(xué)表情夸張，一個個東倒西歪、張牙舞爪，動作異?；?，像是在拍搞怪相片。

    “臥槽，攝影老師手太快了吧，我一共做了兩秒鬼臉，居然把最丑的一刻留下來了?！?/br>
    體委難以置信地撲過去，扒著玻璃干嚎：“我高冷的學(xué)霸形象啊，來年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該怎么看我?！?/br>
    身邊男生不客氣地嘲道：“有余弈在旁邊，誰認識你啊?！?/br>
    體委隔著玻璃，憤恨地扣了兩下照片：“可惡，為什么他做鬼臉都那么帥。”

    幾人笑鬧了一會兒，猛然想起這里還有一個不知情的人。

    回頭一看，班長正靜靜地立在他們身后，沉默不語。

    空氣仿佛凝固了。

    體委眼神游移，局促地抓了把頭發(fā)：“其實，我們是為了烘托效果，那個詞叫啥，畫龍點睛？”

    其他人積極補充。

    “精益求精！”

    “錦上添花！”

    班長推了推眼鏡，表情看不出喜怒：“你們什么時候計劃的？”

    體委無奈泄氣，說了實話：“演出前兩天吧，文藝委員提的，主要是擔(dān)心脫口秀效果不好你會難過，大家覺得有道理，就同意了，我們只是想……”

    “謝謝?！?/br>
    班長仰頭，鏡片下潛藏的眼睛瞇成一條彎彎的線，嘴角勾起，笑容自然而溫暖：“謝謝你們。”

    男生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謝啥啊，應(yīng)該的，不過沒想到，女生居然也放這么開?！?/br>
    “大概和我們一樣，以為離得遠，底下人認不出誰是誰吧?！?/br>
    班長站出去的時候，他們集體向后挪了兩大步，結(jié)果攝影老師刁鉆地拉了近景，拍得那叫一個清晰。照片墻上，其他班的人意氣風(fēng)發(fā)、端莊優(yōu)雅，他們班個個丑得千姿百態(tài)，不忍直視。

    體委不愿多看，扭頭問道：“你們寒假回學(xué)校不？”

    “干啥？”

    “偷照片?！?/br>
    “……行?！?/br>
    第34章 參加婚禮

    藝術(shù)節(jié)過后，班上同學(xué)的關(guān)系親密了很多，女生們私下約好寒假一起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趙星檸也在其中。

    當(dāng)天圖書館閱讀室的人很少，許是因為寒假剛開始，多數(shù)學(xué)生還處在放松玩樂階段，少有人剛放假就來這里用功。

    她們找了個靠近空調(diào)的座位，吹著暖風(fēng)，女生們脫下外套，伏案進入學(xué)習(xí)狀態(tài)，偶爾小聲討論幾道難題。

    趙星檸很享受這種氛圍，有人幫忙提供思路，學(xué)習(xí)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約莫一小時左右，閱讀室的門打開，一個高挑的男生邁著長腿走進來，男生容貌俊朗，氣質(zhì)溫潤，進門便成了大家矚目的焦點。

    夏瑜抬頭間歇看到了他，掩嘴輕呼一聲，然后迅速推推旁邊的人，用口型道：“快看，是許朝學(xué)長?！?/br>
    女生們齊齊轉(zhuǎn)身，七八雙眼睛直直望向那男生。

    許朝感受到身上聚集的目光，向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當(dāng)初上報節(jié)目的時候，他見過趙星檸，認出了她的臉，連帶著知曉這些女生是同校學(xué)妹，于是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向她們頷首致意。

    女生們拘謹?shù)鼗囟Y，等人走遠，她們立刻將腦袋湊到一快，嘀嘀咕咕地討論。

    “哇，學(xué)長是不是認識我們？”

    “我覺得只是出于禮貌，畢竟我們剛才的樣子好像餓了幾天突然見到rou的狗?！?/br>
    趙星檸面帶迷茫，小聲加入她們的對話：“許朝學(xué)長是誰，為什么受歡迎?。俊?/br>
    藝術(shù)節(jié)許朝鋼琴獨奏那段時間，她正好在洗手間卸妝換衣服，錯過了見識學(xué)長風(fēng)采的機會。

    她真誠的詢問讓女生們熱絡(luò)的討論聲戛然而止，大家集體靜默，望向趙星檸的眼神帶了點小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