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以后不能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了,整個人都被糊弄得奇奇怪怪的。 聞湛甩去頭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換上干凈的衣裳,開始仔仔細細地鋪床。 邊邊角角都得照顧到。陸云初睡覺不老實,喜歡蹭來蹭去,被單得一層層壓住。 陸云初一進門,就看見聞湛彎著腰,跪在床側,伸長了手鋪床。 燭火的橘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一層柔軟的光暈。 由于姿勢比較舒展,衣裳下擺拉扯著,更能提現(xiàn)身形。 感覺陸云初的灼灼視線,聞湛回頭,把她抓了個正著。 陸云初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屁股……不是……衣擺好翹……不是……衣擺沒拉平?!?/br> 聞湛毫無戒心,側頭看向身后,拉了拉衣擺。 被褥鋪好了,他下床穿鞋,往方桌旁一坐,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拿出話本。 他最近一直“鉆研”,陸云初見狀有些奇怪,但也沒問。 她洗漱以后脫去外衣,往床上一滾。聞湛把褥子墊得很厚,軟乎乎的,睡上去人都陷下去了,特別幸福。 反正聞湛坐在方桌前發(fā)呆沒事干,陸云初便喚他:“上床窩著吧,好冷。” 聞湛轉身看他,搖了搖頭。 她招招手:“上來?!?/br> 聞湛還是搖頭。 “你要看書嗎?”陸云初問。 這么一問,聞湛便不搖頭了,猶猶豫豫地爬了上床。 他身形高大,一上床,頓時有點擠,有種暖和了不少的錯覺。 古代沒什么娛樂活動,陸云初取來紙筆,教聞湛下五子棋。 聞湛很快便上手了,然后把陸云初殺了個片甲不留。 陸云初頓時沒興趣了:“我們還是聊聊天吧?!?/br> 聞湛點頭,收起紙筆。 外面風聲大作,似乎重新下起了雪,風聲雪聲襯得屋內愈發(fā)安靜。 陸云初覺得這種無聊又悠閑的夜晚再安逸不過了,她想起了一句詩:“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第40章 酸菜白rou燉粉條 狂風吹走了厚重烏云,翌日天朗氣清。 各家各戶都把衣裳被子拿出來晾曬,有說有笑的,畫面十分閑適。 陸云初推門而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臉上染上笑意,回頭對聞湛道:“這種鄉(xiāng)間生活也不錯?!?/br> 聞湛跟著出門,太陽曬到面上,他不由自主瞇了瞇眼,翹起嘴角。 見陸云初出門,阿月不知從哪出來,小心地問:“貴人早食吃些什么?村里還有一頭豬,如果貴人要吃rou的話,我們就現(xiàn)在把豬給殺了?!?/br> 陸云初看看天色,現(xiàn)在也不早了:“我隨便吃點就好,晌午再生火做飯。至于殺豬……”她看向阿月,見她眼里都是期待,便道,“殺了吧?!彼齻凁B(yǎng)豬也不吃,最后也是送到城里賣,不如賣給陸云初,省了跑腿的功夫,還能多得點錢。 要殺豬了,村里一下子熱鬧起來。 陸云初被這種熱鬧感染,跟著他們的隊伍往前走,后來被凄慘的殺豬聲勸退,默默退了回頭。 聞湛站在門口等她,見她回來,臉上露出“早已預料到”的笑意。 陸云初無奈地聳聳肩,正要說什么,侍衛(wèi)長過來叫住了她。 陸云初回頭,和侍衛(wèi)長耳語了幾句。 聞湛臉上的笑意消失,肩膀一垮,眉眼都耷下來了。 他回屋,把那本擾亂他心神的話本拿出來,塞到了馬車最里面。 等和侍衛(wèi)長說完話,陸云初回頭,發(fā)現(xiàn)聞湛不見了,在附近找了一圈,見他在馬車上窩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云初敲敲馬車壁:“聞湛?” 聞湛正在想事兒,她一出聲,嚇了他一跳,“嘭”的一聲,腦袋撞到了馬車車頂。 “你坐在這兒干什么?” 聞湛搖搖頭,表示無事。 按以往的相處方式,陸云初是會追問到底的,但今日她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聞湛看著她的背影,逐漸蹙起眉頭。 而陸云初表面淡定,一轉角,立刻偷偷探頭往馬車方向瞧。 玉娘說第二步就是要欲擒故縱,忽近忽遠,讓他感覺沒人在身邊嘀嘀咕咕以后不習慣。 幸虧隔著馬車,陸云初看不見聞湛臉上落寞的神情,否則一定立刻變臉,貼到他身邊膩乎了。 她往回走,正巧碰到阿月。 阿月臉上有些尷尬,對陸云初道:“貴人,我們囤的白米不夠了。”其實就算夠,也不是陸云初他們能吃的。稻殼未脫,都是些碎米陳米。 陸云初愣了一下:“我們馬車上有,不必擔心?!?/br> 阿月松了一口氣,剛才侍衛(wèi)長塞給她好大一塊兒銀子,嚇得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伺候不周道。 她臉上掛上笑意,朝村里平坦的空地走去,陸云初跟在她旁邊,和她閑話家常:“你們平日都吃些什么?” “豆菽飯。”阿月答道。 正好走到空地,只見空地上鋪滿了花花綠綠的豆子。 “你們平日就吃這些?” “會摻米進去?!?/br> 陸云初點頭,順嘴說道:“你可知豆子有很多種吃法。豆皮、豆花、豆腐、豆干……烹飪方法不同味道也不一樣,比如煮豆皮、炒豆皮、煎豆皮,鹵豆皮——”說到這兒,她話音一頓。 她只是順嘴就說了,但對阿月說,未免有種“何不食rou糜”的感覺。 她轉頭愧疚地看向阿月,卻見阿月瞪大眼,一幅驚訝的表情:“貴人在吃食上真有研究?!?/br> 她沒生氣就好,陸云初放下心來,不好意思道:“算不得,只是貪嘴罷了?!?/br> 阿月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咽下了腹中的話。 陸云初決定中午吃頓好的,要早早的準備。她同阿月說了一句,阿月便帶她去了村里廚灶搭得最好的人家。 吩咐大丫鬟和侍衛(wèi)把馬車上的糧搬下來,在村里婦人的幫助下,陸云初開始準備午飯。 蒸上米飯,廚房頓時溢滿了熱騰騰的米香味,吸一口全是幸福的感覺。 因為陸云初打算同大家一同吃飯,便準備做些分量足,做法不那么精細的大鍋飯。她想了想,最終決定做酸菜白rou燉粉條。 酸菜白rou燉粉條是以酸菜、豬五花rou和粉條為主的一道菜,還放了血腸、凍豆腐,燉了一大鍋,看著就實在。粉條吸收湯汁以后膨脹變粗,咕嘟咕嘟地跳動著,把湯也弄得濃稠,一眼看去,滿滿的都是料。 酸菜的味道尤其霸道,酸中透著咸,鉆入鼻腔,撩得人舌根發(fā)癢,直冒口水。燉rou用柴火是最能催味兒的,在小火燜燉下,酸菜的酸香味浸入所有的食材,悠悠揚揚,飄出廚房,傳遍院子。 院子里圍得人越來越多,小童吸著味兒,被大人發(fā)現(xiàn)后一哄而散,過一會兒又繞了回來。 直到酸菜白rou燉粉條做好,已經趕走了好幾撥小孩了。 陸云初也餓了,對周圍幫忙的婦人笑著道:“叫大家都過來吧。” 她們愣住,不明白陸云初的意思。 “蒸了這么多米飯,我們也就三十多個人,怎么能吃完?” “這……”她們本以為可以蹭點湯底給孩子吃的,沒想到貴人如此大方。 她們拿不出主意,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趕來的阿月道:“那就謝謝貴人了,讓孩子們都過來吧。” 無論此次分量夠不夠,大家都先緊著小孩。 一碗白米飯,一碗酸菜白rou燉粉條,光是聞著就覺得渾身舒坦。小孩們迫不及待,抱著飯碗往地下一蹲就開始狼吞虎咽。 酸菜冒著熱氣,放入嘴里,濃郁的咸鮮味頓時讓牙根一癢。白rou不負其名,肥rou部分多,看著白嫩嫩軟乎乎的,脂肪浸潤了湯汁,被酸菜的酸味刮去了油膩感,吃著只剩葷rou的香氣。五花rou肥rou相間,口感豐富,吃一口rou,配一口酸菜,實乃絕配。 再普通不過的豆腐也變得美味異常,孔隙吸收了湯汁,夾起來沉甸甸的,還在滴水,放入口中,嫩滑酸香,非常下飯。而粉條燉煮得軟爛,將酸菜和白rou的精華吸收,軟糯有嚼勁,十分入味,不僅下飯,還飽腹,光是吃粉條也是幸福的。 不愧是東北日常菜,越是日常,吃來越有溫馨的美味,暖心又暖胃。 小孩吃得笑逐顏開,大人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大家悶聲吃飯,恨不得把腦袋埋在碗里。 阿月朝陸云初走過來,一幅有話要說的樣子。 陸云初停下手里的動作,問她:“你想說什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小麥色的臉上透出薄薄的紅暈:“夫人,你、你是好人?!?/br> 這話把陸云初逗笑了,看來是有事相求:“一頓飯的事,算什么好人?!?/br> 阿月瞧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夫人,你上午說豆子很有多吃法,能告訴我嗎?”她說完立刻補充道,“若是不行就算了,您可千萬不要生氣。” 陸云初沒想到會是這事兒,她點頭:“當然可以,反正我也沒事兒,下午教你可好?” 她這么痛快,阿月倒沒意料到,驚訝地看著她,反應過來后也不扭捏,笑出一口大白牙:“好,當然好。” 到底還是個孩子,一高興了就蹦蹦跳跳的,轉身就竄出了廚房。 陸云初無奈地笑了笑,給自己和聞湛盛了兩碗酸菜白rou燉粉條,直接澆到米飯里。美味的湯汁不拿來拌飯實在是對美食的辜負,酸菜湯滲透進飽滿的大米,讓大米也染上酸香咸鮮的滋味,用勺吃最是過癮。 她還是在馬車里找到的聞湛,對他道:“聞湛,出來吃飯了?!?/br> 聞湛探頭,臉上神情依舊帶著苦惱,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困惑,見到陸云初,眉頭稍微松開,眼里不自覺就露出了笑意。 陸云初往車轅上木板一坐,把碗遞給聞湛,腳在空中晃悠。 聞湛同她并排而坐,接過大碗,嗅了嗅味道,眼前一亮。拿起勺往口里送了一口,臉上染上驚艷的神色。 “喜歡?” 聞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