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吁——” 一聲尖銳的嘶鳴劃破寂靜的雪夜,皎潔的月光灑下,照亮了縱馬擦身而過的身影。 陸云初被甩飛,但并沒有感覺到疼痛?;蛟S是她被凍僵了,已經(jīng)無法感知疼痛,也或許是積雪太厚,蓬松的雪托住了她…… 她抵抗著昏沉的念頭,盡力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抹暗色的衣襟。 她想到了穿越來的那個夜晚,將血人從梁下繩解救下來時,也是這抹暗色衣襟。 奔騰的馬慣性太大,來人無法抗衡,抱住她一同跌落在雪地。 她被藏在溫暖的懷抱里,頭部被護著。他們在雪地里翻滾,最后在陡坡處停下。 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感覺到身體被斗篷蓋住,然后他起身,將她抱了起來。 大雪沒過膝蓋,他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卻走得很穩(wěn)。 陸云初被埋在斗篷里,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 耳旁是呼嘯的風(fēng)聲,還有腳踩雪地的“嚓嚓”脆響,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冷的藥香,無比心安。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她用力抬手,摟住了聞?wù)康牟鳖i。 真好,原來這一世,我們都可以脫離命運的擺布。 第32章 貼貼! 陸云初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前世。 夢里的她坐在孤兒院的長凳下,哭個不停。她的糖被其他小孩搶走了,她打也打不過,只能找塊地兒干哭。 她哭著哭著,忽然有一個身影靠近。日光太盛,陸云初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手里拿著一根麥芽糖。 他把糖遞給自己,轉(zhuǎn)身就走。 陸云初連忙叫住他,問他叫什么名字??赡侨瞬徽f話,只留給她一個孤零零的背影。不知道為何,陸云初忽然就明白了這人是個啞巴。 夢境變換,她夢見自己走在放學(xué)路上,路邊攤烤梨的香味香飄十里。同學(xué)們都有零花錢可以買,但她沒有,她只能眼巴巴地饞著。 這個時候這個人又出現(xiàn)了,遞給她了一個烤梨。 她連忙接過,舀一勺放入口里。奇怪的是,她無法品嘗出味道,卻能感覺很甜很甜。不是味覺的甜,是心里的甜,孤單塵世原來有人陪伴的甜。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掀起蓋住自己的斗篷。 從黑暗里鉆出來,她不太適應(yīng)光線,覺得有些刺眼,虛著眼睛看向門口的剪影。 門口蹲著一個高大瘦削的人,面前趴著一只小山貓,畫面被逆光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她眨眨眼,逐漸適應(yīng)光線。 小山貓身上沾滿了雪花,進(jìn)到荒廟里,火堆一烤,雪花化了,濕漉漉的很難受。 它甩著毛,把雪水抖開。 聞?wù)慷自谒媲埃贿叞矒岬孛念^,一邊用帕子給它擦去水珠。 野性難馴的小山貓居然在它的撫摸下格外乖巧,縮成一團,試圖往他掌心拱。 陸云初的眼神落到他的手上,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動作如此輕柔,一定很舒服吧。 感受到目光的注視,聞?wù)哭D(zhuǎn)頭,見她醒來,臉上露出笑意。 他還未起身過來,陸云初就脫口而出:“你能抱抱我嗎?” 聞?wù)恳汇?,有些迷惑?/br> 陸云初說出來后就后悔了。逆著光、舒服的撫摸、撒嬌的小山貓……她看著這一幕覺得特別治愈,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么個奇怪的念頭,誰知道居然說出來了。 她迷糊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了,尷尬地笑了笑,正待說話時,聞?wù)亢鋈环畔铝伺磷印?/br> 他站起身,朝陸云初大走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她傻了,眨眨眼,等到他的體溫傳遞到自己身上才意識到他真的抱住了自己。 而且是緊緊的抱住,她感覺自己就要埋在他胸膛里出不來了。 他身上好香,陸云初又開始暈乎乎了。 她悄悄抬手,想要回抱聞?wù)浚謩倓偱龅剿巢烤透杏X他身上一僵,忽然推開了她。 陸云初很尷尬,胡亂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暖和一點,冒犯到你——” 聞?wù)康皖^,捉住她的手腕移到她眼前。 陸云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兩只手被布匹包成了兩個白團子。 她疑惑地晃晃手,看向聞?wù)俊?/br> 聞?wù)孔叩么颐?,沒有帶紙筆,她的手受傷了,也沒辦法在她手上寫字,只能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看著她,眼里滿是惱怒。 惱怒? 陸云初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品錯了,她回憶了一下,總算想起來自己好像牽韁繩的時候把手勒傷了。 她動了動手指,牽扯到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聞?wù)口s緊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亂動。 陸云初與他對視,他的眼眸黑亮,像浸潤泉水的琉璃珠,看得人心里發(fā)軟發(fā)顫。 “你……生氣了?”她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聞?wù)繐u搖頭,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他又點點頭。 她不懂了,迷茫地看著他。 聞?wù)看瓜马?,悶不吭聲?/br> 陸云初性子急,趕緊支棱起來想要看清他的表情,手往地面一按,當(dāng)場叫出聲。 “啊——”她縮回手,疼得直甩。 聞?wù)窟B忙抬頭,心疼地捉住她的手腕,眉頭簇得緊緊的。 他表情哪有這么兇過,抿著嘴角,一副一肚子怨言的模樣。 陸云初個沒良心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從沒見過他這樣,真新鮮。 她裝模作樣地哼哼:“啊,好痛,痛死了?!?/br> 聞?wù)孔旖敲虻酶o了。 哎喲,她心里賊笑,繼續(xù)哀嚎:“我的手要斷了,嗚嗚?!?/br> 聞?wù)磕樕亮耍鋈凰砷_陸云初的手腕,垂頭,肩膀也垮了。 這個動作讓他渾身都加了一股哀怨悲傷的氣息,好像頭頂頂了朵烏云,淅瀝瀝地下著雨。 她才不會問聞?wù)俊霸趺戳恕?,她只會繼續(xù)哼唧:“是不是傷口裂開了,我感覺在流血,好疼啊?!?/br> 聞?wù)坑种匦聫?fù)活,蔫蔫地抬起頭,捧著她的手,想要拆開包扎的布條看一看。 他垂眸的時候睫毛在眼眸投下一片陰影,顯得眼睛霧氣朦朧,看著格外悲哀,整個人就像門口那種在火堆處打滾的小山貓,濕漉漉的。 她收回手:“啊,忽然就不痛了,感覺錯了?!?/br> 聞?wù)扛鼈牧?,身上濕漉漉的氛圍愈發(fā)嚴(yán)重,惹得門口打滾的小山貓都安靜了下來,癟著飛機耳朝這邊看。 這是劇情以外的傷,陸云初渾不在意:“沒事,我很快就會好的。” 她用手肘拱拱聞?wù)?。聞?wù)款h著首抬眸,月夜秋水的眸波光瀲滟,這個角度看著委屈巴巴的。 陸云初心思歪了:“你想說什么?”她支吾道,“那什么,我手受傷了,你不若在我背上寫字吧?!?/br> 聞?wù)壳屏怂谎?,正?dāng)她差點心虛地移開眼時,他站起身,往火堆走去。 看著他用干木柴從火堆里撇出一根被烤的焦黑的木柴,陸云初忍不住恨恨咬牙。 哄騙失敗,唉。 看著她咬牙切齒,小山貓默默縮起尾巴,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讀不懂人類齷齪的心思。 等烤黑了的樹枝稍涼,聞?wù)坑门磷訉⑵浒?,拿著樹枝朝這邊走過來。 陸云初趕緊肅正神情。 聞?wù)慷自谒赃叄诘孛鎸懙溃耗愕氖謧煤車?yán)重。 還好,陸云初心想,可比摔斷腿好一百倍。 “比起你的傷,這都算不了什么?!?/br> 這話并沒有安慰到聞?wù)?,他繼續(xù)寫道:若是我再來遲一步—— 寫到這里,樹枝頓住,后面的話寫不下去了。 陸云初還在嘻嘻哈哈,她是真的很開心:“那就摔斷腿啦。不過這不是沒發(fā)生嗎,大喜事?!?/br> 聞?wù)坎唤釉?,重新寫下一行字:你讓我等你回來?/br> “嗯嗯?!彼麑懙煤苈懺瞥跄托牡氐戎?,跟哄孩子一樣應(yīng)了兩聲。 這一下聞?wù)扛婚_心了,他側(cè)頭,抿著嘴角,半瞪著眼看她。 屋外雪風(fēng)吹進(jìn)來,將破廟門吹得嘎吱響,小山貓一打滾翻起來,對著假想敵兇狠地“喵”了一聲。 陸云初趕緊閉嘴,努力裝得嚴(yán)肅一點。 聞?wù)吭谀蔷湓捄竺娼又鴮懙溃何业攘恕?/br> 嗯,陸云初點頭。如果她讓他等她回來,他一定會乖乖地等著。就和以前一樣,坐在窗戶跟前乖乖地等,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 ——可是你沒回來。 寫完這句話,他覺得有些不對,用樹枝劃掉,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寫道:我感覺等不到你回來。 陸云初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心酸。 他埋著頭,連頭頂毛茸茸都發(fā)絲都耷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