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林元世笑了笑:“六年前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 一句節(jié)哀在陸辰東的喉頭滾動半響也沒發(fā)出來,在死亡面前說什么都顯得蒼白。 “老爺子想讓他安安靜靜的走,這事你知道就行。別來,別和陸叔說,老爺子心里難過,不開追悼會,什么都不辦,人下葬了就行。行了,我先掛了?!?/br> 直到林元世掛斷了電話,陸辰東的眉頭還沒松開,他怔怔的看著遠(yuǎn)處。林元世的大哥死了,竟然死了,就那么走了。 蘇巖從浴室出來,陸辰東半坐在門口的桌子上,手里捏著她的電話。眉毛頓時皺了起來,快步走過去拿走陸辰東手中的手機:“拿我手機做什么?” 陸辰東回頭看蘇巖,目光深沉,前所未有的沉重,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蘇巖忽然從他眸中讀到了這個信息,心中一凜。 蘇巖從來沒見過陸辰東這樣,頓了下:“怎么了?” 陸辰東動了下喉結(jié),半響后抬手蓋住臉搓了一把站直把蘇巖扯到懷里緊緊抱住。蘇巖被他勒的骨頭都要斷了,可也沒動,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回抱著陸辰東。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鐘,陸辰東臉埋在蘇巖的脖子上蹭了下松開,轉(zhuǎn)身走到客廳沙發(fā)上拿煙盒抽出一支煙,銜在嘴上到處找打火機。蘇巖看到打火機在旁邊放,和他手機放在一塊,就走過去拿起來遞給陸辰東。 “誰的電話?” 蘇巖說著就拿自己手機翻了起來,還沒打開頁面。 “林元世的電話?!?/br> 陸辰東嗓子有些啞,他開口,表情很沉,打火機發(fā)出清脆聲響,他點燃了煙?!八蟾缛ナ懒??!?/br> “啊?” 蘇巖始料未及,抬頭看向陸辰東:“怎么回事?” “六年前——” 蘇巖打住他的話:“我知道六年前發(fā)生意外,林元世的大哥成了植物人,講現(xiàn)在?!?/br> 陸辰東透過煙霧深深看了蘇巖一眼,表情很沉,頓了下:“腦死亡,沒救,拖了六年,現(xiàn)在也到頭了?!?/br> 蘇巖手里拿著毛巾擦頭發(fā),表情怔怔,半響后抿了抿嘴唇:“追悼會什么時間?我們現(xiàn)在過去么?要去看看吧,林老爺子那么好的人——” 蘇巖有些說不下去,咬了咬嘴唇。 世事難料。 “老爺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标懗綎|把煙頭按滅,抬頭看著蘇巖的眼睛,沉沉嘆一口氣:“以后有時間再去看他,現(xiàn)在過去只會讓他更難過,怕刺激到他,年紀(jì)大了。” 房間里沉默,只有頭頂?shù)目照{(diào)發(fā)出聲響。 半響后,蘇巖忽然想起一件事:“林家到底怎么回事?” 陸辰東直視蘇巖,他知道蘇巖說的是什么。 頓了頓,半響靠在沙發(fā)上:“林飛是林元世的兒子?!?/br> 蘇巖眼睛一瞪:“臥槽!” “別說臟話。” 陸辰東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 “之前他哥活著,這是秘密?!?/br> 林家和陸家多年交情,兩家四個男孩,從小就在一起玩,稱兄道弟。如今這年紀(jì)大了,漸漸就越走越遠(yuǎn),陸辰東說:“蘇巖,當(dāng)初林元世追你,我提醒你是這個意思。” 蘇巖整個人都懵了,愣怔怔看著陸辰東。 她沒有見過林家老大,所以傷心的有限。 如今乍然聽到這么一個勁爆的故事,登時整個人都懵了,最多的是好奇。 “我天!” 蘇巖走到陸辰東面前:“亂……*?” 陸辰東皺了下眉,拍了下蘇巖的腦袋,起身走到廚房接了兩杯水,走過來遞給蘇巖一杯。最初的震驚過后,陸辰東也在調(diào)整情緒。 蘇巖喝了一口,溫?zé)岬乃轿咐?,她轉(zhuǎn)頭看向陸辰東:“那……他大哥知道么?” “我們猜他知道。”陸辰東喝了一口水,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摩挲著茶杯,擰眉:“不然,他也不會出意外?!?/br> 蘇巖頓時噤聲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后來大哥出事,她就去了國外,孩子留給了林元世?!?/br> 蘇巖的三觀徹底被震裂,又喝了一口水。 好半天,她嘆一口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可憐的還是孩子。” 陸辰東沉默沒有說話,蘇巖聲音很沉:“才十歲的孩子要承受那么多,不是,剛出事的時候他才四歲。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林元世犯下的錯誤,這輩子,他大概是不會對孩子多好?!?/br> 愧疚,不敢面對,所以他不回去看孩子,林飛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他膽小懦弱。小孩分很多種,蘇樂樂遇到事了表現(xiàn)在傷害外人上。而林飛,他身邊還沒有一個囂張跋扈的蘇巖,所以他只會傷害自己。不敢說話,怕說錯,不敢亂碰什么東西,怕做錯。 門鈴響,陸辰東指使蘇巖:“司機老陳,你去拿下衣服?!?/br> 蘇巖回頭看了他一眼,站起來走到門口,果然是陸辰東家的司機。 “陸先生讓送東西過來?!?/br> “謝謝了,麻煩你?!?/br> “不客氣,蘇小姐?!?/br> 蘇巖接過衣服袋子,說道:“進來喝杯茶?” “不用,那我先回去。” 陸辰東既然不自己來取,大約是不想以那副模樣見人,就點了點頭。司機離開,蘇巖關(guān)上門回來把袋子扔到沙發(fā)上:“穿衣服。” 陸辰東拿過衣服袋子在客廳就換了起來:“你換衣服,出去吃飯。” 蘇巖翹起嘴角,回頭橫了陸辰東一眼:“你不是在家做飯?” 陸辰東猛地抬頭橫眉冷眼:“滾進去,廢話那么多!” “哼!” 蘇巖轉(zhuǎn)身進了臥室,換好衣服簡單化妝出來,陸辰東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衣服。深藍(lán)色襯衣搭配長褲,他把頭發(fā)豎到后面露出額頭,俊眉黑眸。 兩人一同出了門,陸辰東開車。 “去哪家吃?” 蘇巖餓的厲害,說道:“前面出去那條路上就有一家?!?/br> 車子開出小區(qū),陸辰東回頭看了蘇巖一眼:“別折騰吃藥了,距離上次有一段時間了,就算是有也在肚子里,沒有也沒必要吃藥?!?/br> 提起這個蘇巖就是一心的火,回頭瞪他:“陸辰東,你還是不是人?” “真懷了,那就生出來。” 陸辰東目視前方,不再看蘇巖,反正她那火爆脾氣也就過過嘴癮,干不出什么實事。 “你做夢!” 蘇巖說:“一個蘇樂樂已經(jīng)讓我去了半條命,我不會再生個孩子給你折騰。陸辰東,就算是意外了,現(xiàn)在無痛人流到處都能做!” 前面紅燈,陸辰東猛地踩下剎車,安全帶勒的蘇巖胸口疼,她捂著胸口半天沒緩過氣兒,嘶的吸了一口涼氣。陸辰東轉(zhuǎn)頭看著她,目光很沉。 “你他媽謀殺!” 蘇巖咬牙說道:“陸辰東,還是那句話,我們玩是玩,孩子是孩子。孩子不是貓貓狗狗,生了就要負(fù)責(zé),就不能不管不顧,那是一輩子的事又不是突然興起的玩意。你沒做好準(zhǔn)備當(dāng)一個合格的父親,就別無責(zé)任的射精?!?/br> 前面亮起了綠燈,陸辰東伸出的手又放回方向盤,啟動車子,聲音很沉:“坐穩(wěn)了?!?/br> 一路上,蘇巖沒有再說話。 陸辰東找著她口中的早餐店,半響也沒找到,轉(zhuǎn)頭看向蘇巖:“店在那里?” “胸口疼,不想吃了?!?/br> 蘇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陸辰東在路邊把車子停下,解開安全帶轉(zhuǎn)身過去,一把扯過蘇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店在那?” 蘇巖沉默,陸辰東手指下滑讓她衣服里鉆,意味深長:“那里疼?” “滾!” 蘇巖一把打開他的手,兩人對峙半響,陸辰東重新坐回去:“生孩子這事回頭再說,要真有了也別作踐人命。生了我養(yǎng)還是你養(yǎng),那看你的選擇?!?/br> “陸辰東?!?/br> 蘇巖瞇了瞇眼睛:“之前我在夜殿做過的事,你手里是不是還有備份?” 陸辰東表情也嚴(yán)肅下來,半響沒有說話,沉默逼仄。 漫長的沉默,蘇巖坐直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雖然在做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東西是經(jīng)我手過的。那份東西足可以讓我蹲號子,明人不說暗話。如果你沒意思讓我去坐牢,那就趁早把所有東西都?xì)У?。唐越不會不留一份,如果那天他倒了一定會把我也扯進去?!?/br> 蘇巖轉(zhuǎn)頭看向陸辰東的臉:“你覺得我會要孩子么?踩在鋼絲上兩邊都是懸崖,步步維艱。我連自己都保不住,我要個孩子做什么?來這個世界上受苦?就算以后跟著你,你想過沒有?且不說你一個大男人會不會帶孩子。陸辰東,你這輩子不結(jié)婚?你結(jié)婚有孩子了,我的孩子要如何自處?他們怎么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蘇巖從來沒有和陸辰東談過這件事,她覺得兩個人感情還沒到那個份上,談了只會自取其辱。 可現(xiàn)在陸辰東主動挑起這件事,蘇巖就一并講了。 “我怕死,怕坐牢?!碧K巖說:“因為什么怕?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怕一樣?xùn)|西。我真是怕我坐牢了蘇樂樂會走極端,我在遠(yuǎn)處看著他,他知道我在,他才會好好的適應(yīng)新生活。你知道么?陸辰東,一個母親的想法是什么?寧可茍且活著,也不敢走,留著無依無靠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身后事也放不下,我不敢出意外?!?/br> 陸辰東幾乎把這事忘記了,他手指捏著方向盤,剛硬的五官繃著,發(fā)沉。 “不用那么提防我?!碧K巖抬手按了下眉心,手指刮過臉上落下來的淚,深吸一口氣,無所謂的笑笑:“陸辰東,我說過,只要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仇,我和你永遠(yuǎn)沒仇。十年前的事,你要記住那就是事,你要是忘記了,當(dāng)年就是打了一場比較激烈的炮。” ☆、第七十七章 許久之后,陸辰東開口:“你想讓我把這件事擺平?” 蘇巖看著他不說話,她掐了下手指有些疼。 “都是商人,我也不和你廢話?!?/br> 陸辰東頓了下,繼續(xù)說道:“你想付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 陸辰東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擊,半響后轉(zhuǎn)頭看向蘇巖:“當(dāng)初為什么去走黑?” “比賣身強?!?/br> 蘇巖說:“沒有身份證我養(yǎng)不活自己和孩子,可我不想賣身。唐越說有一份很賺錢的工作,不用賣身,他說我就聽,我沒有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