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牛車晃悠悠地行駛在去往縣城的道路上,是不是顛簸一下,前面駕車的王猛此時已經(jīng)從陳氏上吊的震驚中回神過來,神色卻依舊十分難過,他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如今留下孤苦伶仃的司家妹子以后要怎么辦? 后面的木板車上,司月懷抱著一個青布包袱,望著不斷后退的景色出神,實際上她到現(xiàn)在也想不明白陳氏自殺的原因,索性暫時拋開,畢竟不是知道了原因就能讓陳氏死而復活的,她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是讓陳氏安靜地下葬入土。 坐在司月對面的婦人是王猛的媳婦朱氏,與漂亮完全不搭邊,五官卻也端正,因為骨骼頗大,所以比起村子里其他的婦人都壯實一些,最初坐在一起的時候,朱氏還想開口安慰司月,欲言又止了好幾次,話始終沒說出口,疑惑這個時候司月進城的原因也同樣沒有問出來,只是時不時用擔憂地眼神看著司月,像是深怕她想不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三人就這么一路安靜的到了縣城,看著并不算高大巍峨?yún)s十分厚重古樸的縣城城門,安縣兩字蒼勁而有力,在這一刻,司月才清晰地認識到,她是真的離開了那個冰冷的鋼鐵社會,來到這個莫名的時代。 “妹子,下車了,”朱氏拉了一下司月,原本爽朗粗狂的聲音也帶上溫柔與擔心,司家妹子這精神可不太好。 “恩,多謝嫂子?!彼驹旅銖姷財D出一絲笑容,下了牛車,這時已經(jīng)快接近午時,即使不是當集日,安縣依舊十分熱鬧。 王猛將牛車放到城門右邊專門放置的地方,“走吧。” 行走在青石板鋪地的街道上,兩邊是或高或低卻不過三層的古樸房屋,各種店鋪林立,來來往往的行人從身邊走過,比起那個時代充滿了尾氣和電子音的繁華商業(yè)街,這樣的古樸原始倒讓司月更舒心。 “司家妹子,我們這是要去哪里?”終于,朱氏忍不住開口問道,司月臉上恍然之色讓他們兩口子不得不將心提起來,步子跟得更緊了一些。 司月也清楚現(xiàn)如今不是逛街的時候,況且她也沒有那個心情,“嫂子,你知道城里好一點的繡莊在哪里嗎?”一路走來,別說好的,就是一家繡鋪她都沒有找到。 “在另一條街上,妹子,我給你帶路?!甭犞驹萝浥磁吹穆曇?,再看著她rou呼呼的臉蛋,朱氏的心有些癢癢的,如若不是時間和場合不對,她真想上手捏一捏,現(xiàn)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為何自家男人總說司家妹子很討喜可愛。 有了朱氏的領路,不一會,三人就來到幾個繡莊并排在一起的店鋪,繡莊名均已姓氏開頭,倒也好記,司月在幾家繡莊挑選了生意最不好的李氏繡莊,走了進去。 小二百無聊賴地站在柜臺把玩著手指,右邊的椅子上有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正神太悠閑的喝茶,見有客上門,即使三人的穿著一看就不像是能買的起他們家繡品的有錢人家,小二依舊迸發(fā)出十足的熱情,笑容滿面的將三人請進去。 司月和王猛是神態(tài)自如,而朱氏則是一臉尷尬,城里的繡莊她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而最獨特的就屬這李氏繡莊,里面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就是貴得嚇死人,生意很差,卻從未想過降價,在所有人都討論這家店什么時候會關門時,它卻一直這么冷冷清清地開著,所以,在眾人眼里有增添了一股神秘古怪的色彩。 “我想找你們掌柜的談談?!彼驹聮吡艘谎鄣昀锏睦C品,就是以她的眼光看來大多數(shù)都是精品,之前小姑娘的繡品恐怕出現(xiàn)在這家店里的資格都沒有,幸好她早有準備。 小二笑呵呵地退到一邊,剛剛喝茶的婦人笑看著司月,在她的心里也不由得贊嘆一句,這姑娘長得可真討喜,白包子似地,若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坐。”女掌柜也就是那婦人笑著開口說道。 司月大方地坐下,從袖口里掏出一方繡帕,遞了過去,開門見山地說道:“掌柜的,看看這個如何?” 女掌柜接過那方繡帕,白色的絲綢打底質地摸在手里算不好,上面兩只色彩艷麗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這樣巧妙的針法已經(jīng)活靈活現(xiàn)的繡技都是她從未見過的,壓抑著心里的激動,笑容一如最初那般的如沐春風,“很不錯,不知姑娘是何意?” 司月也沒有多說,從包袱里拿出一幅畫,在女掌柜面前打開,這一次,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亮晶晶地盯著眼前的一副蘭花,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上面的兩只蝴蝶跟繡帕上的一不一樣。 “這畫?” “我不賣畫,”司月很有自知之明,她的畫能吸引人的也就是新穎的布局記憶色彩大膽的搭配,至于畫工她可不敢和古人比,再說她一個不認字的村姑也不能和古人比,“因為出了些事情,現(xiàn)在急需銀子,我可以寫下契約書,一個月后交出這副繡品,掌柜的開個價吧?!?/br> 不說一旁的小二傻眼了,就是王猛和朱氏都吃驚地看著司月,那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司家妹子不會太過傷心得了失心瘋了吧? “你倒是自信。”可出人意料的是,女掌柜并沒有拒絕,直接說了一個讓王猛夫婦兩個心砰砰直跳的數(shù)字,“三十兩?!?/br> 司月點頭,并不打算討價還價,她知道在她這樣空口套白狼的情況下,這女掌柜能出三十兩銀子,已經(jīng)算是很厚道的價格,“我這里還有另外三幅,如果掌柜的看得入眼,一并出價,我也省得令跑她家?!?/br> 剛剛司月展開的是一副蘭花的畫,直到梅蘭竹菊四副都擺在眼前時,司月主意到那女掌柜先是看畫,不過,視線集中在畫上的小詩時間更久,“這是你所作?” “我哪有那本事,聽一個老頭子念的?!痹谶@方面,司月當然不想多談,“一個月一副,掌柜的出個價?!?/br> “兩百兩,我全包了。”女掌柜很是豪爽地說道,她看得出來這上面的字跡也就是清秀工整,算不得上好的書法,不過,作為一個鄉(xiāng)下女子,能將畫做得這般賞心悅目,不得不說是心思玲瓏,“這四副畫還有這詩私下里我可以臨摹不?” “可以,”司月點頭,收起畫卷和小二遞來的銀票,直到走出繡莊門口,才感嘆自己的好運氣,遇上識貨之人,否則,哪里還能在沒看到繡品就拿走兩百兩銀子。 這些輪到王猛和朱氏神色恍惚了,就這么簡單,兩百兩銀子就到手了,要知道他們兩口子一年風里來雨里去,勤勤懇懇能賺二十兩銀子就不錯了,還有一點,他們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賣得多價錢就更低了嗎?怎么反而高了那么多? “那是完整的一套,那繡莊并不虧,用我的繡品做成屏風,他們賺得絕對比我們還多?!彼驹潞苁瞧届o的解釋。 “哦?!边@是夫妻兩個傻愣愣的反應,在他們看來,用兩百兩去買個屏風就是有病,更何況價格還更高,不過,無論如何,司家妹子能掙錢,以后的日子便不會難過。 “妹子,你可真厲害,”朱氏想通之后忍不住贊嘆道,“就是我們村子里繡花最厲害的比起你來也差了好多?!?/br> “哪里是好多,”王猛白了一眼朱氏,“那是幾十個銅板和二百兩銀子的差距,還有這事你別到處宣揚,知道嗎?” 夫妻兩個眼里有羨慕,有感嘆,唯獨沒有嫉妒,這讓司月對兩人的好感提升了一個檔次。 ☆、第17章 有了銀子,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得多,棺材并沒有要上好的,司月挑的只是普通的松柏木,倒不是舍不得花錢,而是對于陳氏來說最珍惜的在她上吊之前都已經(jīng)穿在身上,那些絕大部分都是小姑娘親手所做,如若她太過高調(diào),惹出事端來反而不好讓陳氏安靜下葬。 至于火紙香燭這些,買起來是一點也沒有客氣,無論他們在地下能不能收到,更或者到底存不存在鬼神之說,她都希望這一家人能夠團聚,繼續(xù)過著他們幸福的日子。 關于喪葬之事,她知道得真不多,于是專門請了熟悉之人負責一切事宜,要求只有一個,讓死者安息。 “妹子,你這是?”回村的路上,朱氏看著司月遞過來的十兩銀子,有些不解地問道。 “嫂子,你也知道,我對這些并不懂,五日后下葬,雖說我們家在這里并沒有什么親戚,可村子里總會有人來的,那一天的飯菜就只能麻煩你負責?!贝┰降竭@里也才僅僅三天,一樁接著一樁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給司月留下適應的時間,她也能硬著頭皮,盡可能地將事情般妥當。 朱氏點頭,接過,心想到時候用不完再還給司家妹子就是了。 若是之前楊家村有那么幾個心思靈敏的已經(jīng)察覺不對勁的話,那么午時剛剛過,稍微休息一下出門下地的人看見棺材進村,還有王猛馬車上成堆的喪葬品,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爹,不得了了,發(fā)生大事了!楊天江氣喘吁吁地跑進楊家院子,正好對上扛著鋤頭出門的楊雙吉和楊天山,嚷嚷道。 一看見兒子頭發(fā)凌亂,都二十好幾的人還這般的大驚小怪楊雙吉就不由得板起了臉,”像什么樣子,火燒屁股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以前一聽楊雙吉訓話就老實了的楊天江此時倒不在意,用力地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掃見家里還沒出門的女人一個個停下動作,豎起耳朵,扯著嗓子卻又裝作一臉神秘地說道:”你們猜我剛剛看到什么了?“ 看著他這樣,別說楊雙吉,就是楊天山都想給他一下子,”老三,找揍吧你。“ 楊天江一看,自家爹的臉已經(jīng)黑得不行,趕緊說道:”我看見一口棺材抬進了老四媳婦家里,老四媳婦還買了好些香燭火紙,我一打聽,才知道她娘今兒早晨上吊了?!?/br> 整個院子有那么一瞬間寂靜,有人呼吸為之一窒,”晦氣!“周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籃子,黑著臉說道。 這一下,院子里另外三個女人跟著反應過來,小周氏想著早飯時司月那窮酸的模樣,湊上前,”娘,司家可是窮得很,又只有四弟妹一個女兒,這她的后事是不是要攤在我們頭上?“ ”想得美,“周氏并不傻,甚至可以說是精明,僅僅是一眨眼就算清楚了,就算是用最便宜的棺材,再加上以她們家現(xiàn)在的名聲地位,接手辦理陳氏的喪事最低也要花去五兩銀子,這不等于是在割她的rou嗎? ”陳氏又不是我們楊家的人,她的后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五兩銀子,做什么不好,非要給一個外人,想到這里,周氏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不過,在楊雙吉的冷眼下,將吵鬧的聲音壓低。 楊雙吉放下鋤頭,眉頭皺得死緊,心里同樣認為晦氣,然而,這件事情他們楊家想要撇干凈也不可能,”早上的事情,老四沒有回來過?“話一落,看著李氏的神情,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 ”那兔崽子,帶著小寶就去了司家,我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周氏小聲地為自己辯護。 楊雙吉皺著眉頭背著手繞著院子走了兩圈,才停下來,”老大,你去司家,把老四叫回來,你就留在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幫把手?!?/br> 楊天山剛想點頭答應,小周氏不干了,”爹,司家嬸子可是上吊死的,我聽說自殺死的人戾氣最重,再加上我們家和司家的事情,要是他去了?!?/br> ”呸!“周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周氏,”老大,趕緊去把老四叫回來,你記得不要進門,知道嗎?“ 楊天山看了看兩個女人,又看了一眼楊雙吉,見他點頭,才轉身離去。 若是平日里楊雙吉是不會忌諱這些的,畢竟已經(jīng)四十來歲的人了,經(jīng)歷的事情并不少,不過,也許是他內(nèi)心深處虛得很,才導致他將小周氏的話聽進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老三,你現(xiàn)在就去縣城,將老二和老五找回來,就說家里有急事。“黑著臉撂下這話,也不管院子里的女人,陰沉著臉轉身回了堂屋。 這邊司家院子,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遠遠地看著,估計是怕惹上什么,說話的聲音都壓得很低,”娘親?!皸钆d寶見司月回來,就忍不住撲了上去。 這一次司月沒有推開他,而是牽著他的手往堂屋里去,在凳子上坐下,看著楊興寶,平靜地說道:”小寶,你是我兒子,我娘親去世了,你要跟我一樣穿孝衣,讓姥姥一路走好,知道嗎?“ 在司月看來,既然楊興寶已經(jīng)在她的名下,在享受她的照顧時也該履行一定的義務。 楊興寶點頭,大大的眼睛里并沒有害怕,板著一張小臉說道:”我知道,爹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br> ”那就好?!八驹驴戳艘谎壅驹谝贿叺臈钐旌樱q豫了一下才說道:”你若是真心想送娘一程,也穿上吧?!?/br> 楊天河一聽這話,松了一口氣,他真怕司月只要兒子不要爹,又將他拋下,再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怎么可以不穿孝衣。 等到三人將孝衣穿上,靈堂已經(jīng)布置得差不多了,司月將外面的事情交給王猛和楊天河,家里邊的事情也有朱氏在,她只需帶著小寶守在靈堂,為小姑娘盡最后的孝道,送陳氏最后一程。 不一會,司家屋外,看著已經(jīng)穿上孝衣的楊天河,楊天山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自家爹娘都還好好的,他這個四弟就替別人先穿上了孝服,怎么想都覺得晦氣得很,”爹讓我叫你回去,對了,小寶呢?“到底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楊天山有注意壓低自己的嗓門。 ”小寶在守靈,大哥,你先回去,等這里忙完了之后,我再回去?!白詮拇饝⑺驹履侨臻_始,楊天河心里就沒有輕松過,直到今日回門時,本來好了許多的心情在陳氏上吊后就愈發(fā)地沉重,因此,也沒有注意到楊天山黑下的臉。 ”什么,是你還是四弟妹讓小寶守靈的,別忘了你和小寶都姓楊?!?/br> ”好了,“楊天河此時哪里有心情跟楊天山討論姓楊還是姓司的問題,不耐煩地說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就回。“說完,轉身就進了司家院子。 楊雙吉這一等就是將近兩個時辰,楊天河幾乎是跟在楊天賜和楊天海的腳步進門的。 這期間,楊雙吉也在琢磨陳氏上吊這一舉動,他實在是想不通,以陳氏對女兒的疼愛,在知道新郎換人之后都不吵不鬧,怎么就這么悶聲自殺了,難不成就不怕楊家欺負她女兒嗎?他可不相信陳氏不明白沒有娘家的媳婦在家是沒有什么地位可言的。 所以,當楊天賜和楊天河一回來,就先問出了心頭的疑問。 堂屋里無論是男人女人都皺起眉頭思考,倒是周氏率先開口:”哼,還有什么目的,挑這么個日子尋死不就是為了尋我們家晦氣嗎?還想把后事賴到我們身上,門都沒有。“ 剛進院子的楊天河一聽周氏這話,兩個拳頭握得死緊,即使院子里沒人,都尷尬難堪羞愧地想鉆進洞里。 他雖然不知道司月買棺材,買火紙香燭,還有請人幫忙的銀子哪里來的,可他卻能夠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司月身上對楊家的排斥厭惡,在聽聽自家娘說的,像是深怕司月會問她要銀子一般,殊不知,就是楊家此時將銀子送上門,司月也是絕對不會要的,他這不想用小人之心來形容自家人。 周氏一開頭,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口,不過,大體的意思與周氏差得并不遠,”爹,四弟和小寶都已經(jīng)披麻戴孝了,你說這送葬捧靈的事情他們還逃得了嗎?“楊天山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果然,楊雙吉和周氏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雖然他們有五個兒子,百年之后的事情完全不用cao心,可不得不說一聽這話,心里總歸膈應得慌。 ”大哥,這是四哥和小寶應該做的?!皸钐熨n一說話,氣氛就變得完全不一樣,即使心里有不贊同的,似乎也習慣性地不會在中途打斷,”不說司家大叔對父親有救命之恩,就他們只有四嫂一個女兒,四哥就應該對她的后事盡心竭力?!?/br> 楊天賜這話聽得外面的楊天河舒心,心想秀才就是不一樣。 ”還有,娘,那才多少銀子,等兒子中了舉人當官之后,你以后都不需要在為銀子cao心,“楊天賜神色淡然地說道,”我們不應該想我們會損失什么,這司家嬸子上吊是她自個的事情,可她的后事卻不是,如今村子里多少雙眼睛看著,我們?nèi)羰沁€為了那么點銀子計較,毀得就是這么多年積起來的厚道名聲。“ 楊雙吉不住地點頭,他之所以沒有動作,也正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只是,外面的楊天河聽了,整個人都覺得發(fā)冷,他有那么一瞬間在懷疑,這些真的是他的家人么?一個個要么在乎名聲,要么在乎銀子,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坦然,一點都不心慌內(nèi)疚的? ”至于司家嬸子為何會上吊,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自從讀書之后,楊天賜說話便一直這般的不緊不慢,時間一久,倒是脫離了農(nóng)家娃娃的土氣,多了幾分書生俊氣,”你們想想,以四嫂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性子,有幾家人能受得了?!?/br> 這話倒是讓屋子里一個個都點頭,”娘,你能用七出之條將其休棄,可還有三不去,其中就有一條,無所歸,司家嬸子一死,四嫂就鐵定是生是我們楊家的人,死是我們楊家的鬼了,即使楊家待她不好,可到底有一個家,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司家嬸子還能活多少年月,這比起被休棄孤苦伶仃的要好得多?!?/br> 不僅僅是堂屋里的人,外面的楊天河也被這話震住了,若真是如此,這得多疼愛女兒,才能做出上吊自殺,以命換取女兒的棲身之所。 ☆、第19章 “她真沒收?”第二天清晨,楊雙吉看著桌上的四塊銀錠子,每個五兩,神色晦暗莫名,他本以為這只是老四昨日的意氣之言,可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那么回事,想不通的他習慣性地掏出掛在腰間的煙袋,低著頭一點點地轉滿一鍋子旱煙,卻并不急著點燃,“你將昨晚的事情跟我說一遍。” 楊天山是基本不會反駁楊雙吉的話,自然是仔細地說了一遍,“大哥,這么說你并沒有見到四嫂?” “恩,”想到昨夜四弟不讓他進門固執(zhí)的模樣,他嫌晦氣是一回事情,被親弟弟攔在外面就是另外一回事情,“爹,我覺得如今四弟的心已經(jīng)完全被四弟妹給迷住了?!?/br> 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盯著著銀子的周氏一看楊雙吉放松下來的臉色,立馬兩手一伸,將銀子攔在她的懷里,“我早就知道了,那懶女人還是個狐貍精,這還有什么想不通的,哼,還算她聰明,知道這銀子不是她能用的,否則,她若是真敢收,等回來,老娘一定會撥了她的皮。” 周氏干瘦的臉此時很是囂張得意,然而,無論是楊雙吉還是楊天賜都不覺得是司月是因為害怕以后日子不好過才不收銀子的。 “是啊,娘,”楊天江本來就不同意將這么大一筆銀子白白地送人,就算是他們五個兄弟平分一人還能分四兩銀子呢,笑瞇瞇地說道:“我看四弟妹這下沒有了娘家人的撐腰,以后在我們家還不是任由娘你隨意拿捏。” “恩,”想著這兩日司月的表現(xiàn),周氏覺得她這個婆婆的尊嚴都被踐踏得一干二凈,哼,陳氏你是會算計,賴在老娘家是吧,看老娘不把她往死里折騰,這么想著,周氏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思考各種花樣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