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舞女禍國、鳳鸞騰圖、衛(wèi)相府高冷日常、重生之巨星暖妻不復(fù)婚、花都逆天醫(yī)仙、快穿:我只想死、非典情人 - 紳士俱樂部 IV、一吻燃情:寵你到天明、快穿之帶著房間穿越、月色三分
人有時候,確實是有第六感的,只從身體動作,甚至還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張叔就已經(jīng)覺得不對了。 試探性叫她:“小老板娘?” 她抬起頭,眼睛很亮,但目光很快一寸寸斂回華彩,面目平淡,帶著疲倦,說:“張叔啊。” 語氣里,甚至有一絲不耐煩的意味。 這張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張叔只見過一次,還是從錄下的視頻上,但終身難忘。 *** 羅韌問:“什么契機?” 什么契機,導(dǎo)致了主人格回歸,或者說,重新cao盤? 何瑞華囁嚅了一下,說:“大概是一種平衡被打破吧?!?/br> 因著羅韌剛剛的發(fā)怒,他現(xiàn)在說話時,不自覺氣短三分。 他定定神,臨時改弦更張不可能,他還是有自己專家的驕傲和堅持的,于是繼續(xù)說下去。 “我們設(shè)想,如果面對的生活就是普通人的生活,那么,這個木代,足以應(yīng)付了?!?/br> “她漂亮、性格溫柔,討家人喜歡,未來也會討男友喜歡,有一門好的婚事,過普通的滿足生活?!?/br> 他點著白板上寫有“木代”的那個圓圈:“這個人格足以應(yīng)付,綽綽有余?!?/br> 羅韌嗯了一聲。 他有一個好的習(xí)慣,無論對面前的人多么反感討厭,有道理的話,他還是可以冷靜聽進去。 何瑞華說的出神:“可以想見,如果生活一直如此,也許這一輩子,2號和主人格,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br> 這話咂摸起來,深有余味,羅韌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也許世界本身就是個大病院,人也可以分兩種,這輩子發(fā)了病的,跟沒發(fā)病的。 什么叫正常?誰敢講自己正常?開天辟地時并沒有這個詞,也只是造字的人造出,拼詞的人拼出,給了定義,給了用法,就這么一路用下來。 何瑞華指了指霍子紅和張叔:“據(jù)她們講,從來沒有見過2號出現(xiàn)?!?/br> 這也合理,霍子紅和張叔周遭的生活,普通平靜,2號確實沒什么出現(xiàn)的必要。 何瑞華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張先生提起,木代近來,頻繁外出,好像很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而據(jù)說事情發(fā)生時,你都是陪在身邊的,羅先生,請你實話實說,有沒有見到過2號或者類似2號的出現(xiàn)?!?/br> 羅韌心里輕輕嘆一口氣。 “有?!?/br> “一次還是多次?” “算多次吧?!?/br> 何瑞華輕吁一口氣,臉上隱約現(xiàn)出“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得意。 “你看,”他說,“單一次人格主宰近八年的平衡被打破了,有時候我們會說,分裂的人格彼此不知道對方存在,這也不確切,因為人不是孤立的,她是社會性的,她會推理、分析、懷疑,緊接著,一定會爆發(fā)生存權(quán)的爭奪?!?/br> “就好像……”他斟酌了一下,“某天早上,你醒來,發(fā)現(xiàn)枕邊躺著一模一樣的你,占有你的家人、愛人、社會關(guān)系、名字、財富,你會怎么選?和他和平共處嗎?不是的,我們做過問卷,百分之九十的人,會選擇不擇手段,把異己消滅掉,讓生活回復(fù)到從前。” 人的天性里就有獨占欲,對愛人如此,對自己更加如此,只是大多數(shù)時候,不會出現(xiàn)一個自己和自己爭寵罷了。 羅韌問:“然后呢?” “情形繼續(xù)惡化,可能會引發(fā)混亂和崩潰,要么是瘋了,要么是……自救再次啟動,那個真正掌握控制權(quán)的人格出來住持大局?!?/br> 何瑞華又仔細想了想:“但是這種惡化需要一個過程,所以我想,她這次主人格的迅速回歸,可能跟她的車禍不無關(guān)系?!?/br> 雖然有觀點認為*是*,意識是意識,傾向于把二者割裂對待,但是種種跡象顯示,兩者之間依然存在神秘的聯(lián)系,就像更強健的*有時催生更強大的靈魂,而有時候*的病痛摧殘,會瞬間把意志消磨殆盡。 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羅韌覺得有點頭疼。 他問:“我什么時候可以見木代?” 何瑞華沒說話,這件事,他不好做主,還應(yīng)該看家屬的意見吧。 霍子紅適時開口。 “羅韌,我們不知會你就帶走木代,一方面是,張叔跟我說,你們相處的日子還短,在我心里,你不算是自己人。” 羅韌笑笑:“可以理解。” “另一方面是……”霍子紅苦笑,“我們也在學(xué)著,怎么樣去和這個木代……相處?!?/br> 羅韌心里不覺打了個寒噤。 “她不一樣嗎?” 霍子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很……不一樣?!?/br> 至少,她是從未和這樣的木代接觸過的,和張叔一樣,唯一見過的一次,是在錄制的視頻上。 羅韌問了個問題。 “這些日子,她有提起過我嗎?” 霍子紅看著羅韌,她有些猶豫,看向羅韌的目光近乎歉意。 羅韌說:“懂了?!?/br> *** 讓羅韌見木代之前,何瑞華給他打了預(yù)防針。 翻來覆去就兩個字:復(fù)雜。 表面上看,木代的病例最簡單,只有那個視頻和一些片段化的往事資料,但世上的事情就是這么邪門,有時候最簡單的,反而最復(fù)雜。 該怎么說呢,何瑞華認為,對現(xiàn)在的木代來說,八年前發(fā)生的那件事,新鮮的像是昨天才發(fā)生,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她以23歲的年齡和經(jīng)歷再次面對。 羅韌說:“那我希望,她能堅強一點?!?/br> 說是這么說,心里還是有點擔(dān)心:“房間里,沒有給她留什么危險物品吧,像是刀子什么的?” 那個刀尖對準(zhǔn)心口的畫面,揮之不去。 何瑞華說:“你見了就知道了?!?/br> *** 房間是特別裝修的,四面墻中,有兩面是方便觀察的單向鏡,站在外頭,里面的情景一覽無遺。 你見了就知道了。 羅韌設(shè)想過再次見到木代的種種情形,她悲傷、難過、無助、混亂、甚至癲狂。 但是現(xiàn)實,恰好是最打臉的那款。 木代在打游戲。 房間里,有大型游戲城會裝備的那種槍擊游戲,設(shè)備仿真,投幣使用,人站在游戲屏幕外數(shù)米遠,邊上的槍臺上,有長槍短槍。 木代戴著耳機,聚精會神,站的筆直,步子前后微微錯開,端著槍,表情冷漠,心不二用,目光隨著屏幕上的畫面變換,槍口或起或落,一直不間斷的扣動扳機。 旁邊的臺子上,一籮筐的游戲幣。 羅韌轉(zhuǎn)到另一邊,看她在打什么游戲。 類似僵尸圍城,各種僵尸,逐步升級,開始動作緩慢搖搖晃晃,她抿著唇挨個瞄準(zhǔn)一槍爆頭,后來怪物就多了,觸須的、龐大的、會噴射毒液的,她手扣扳機幾乎不松,一直開火。 但這種游戲,你怎么升級都會死的——敗給商家必須獲利賺錢的終極野心。 over的時候,她就抓一把幣,挨個塞進投幣孔再來,手插*進那堆游戲幣時,銀色的光澤在指間翻動。 霍子紅輕聲說:“她說,覺得煩,又不想和我們講話,要找點事,轉(zhuǎn)移注意力?!?/br> “她還記得我嗎?” 霍子紅詫異羅韌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記得,記得你,一萬三,還有她新認識的紅砂,她又不是失憶?!?/br> 邊上的何瑞華補充:“但是感情可能會不一樣。” 又說:“你要進去見她嗎?門沒鎖,一擰就開了。” 羅韌的目光落在門把手上,古銅色的,被擰過很多次,摩擦的光亮。 他遲疑了片刻,沒過去,頓了頓,在身后的一排椅子上坐下來。 透過單向鏡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木代的臉。 她的每一次闔眼、挑眉、抿嘴、慍怒。 戀人的眼光最細致入微也最刻毒犀利,眼前的木代身上,完全找不到小口袋的影子。 那個喜歡摟著他,與他溫柔接吻,含嗔地叫他名字,偶爾臉紅但是會堅定的說“我喜歡你啊”的小口袋。 那些他喜歡的,柔軟和可愛,像突然被大風(fēng)掠走,只剩下棱棱的生硬骨架。 羅韌覺得像是中了一顆冰涼的子彈,整個尋覓的過程,以這一時刻,最為難受。 何瑞華嘆息著在羅韌身邊坐下來。 他說:“你看,前一秒,你是捍衛(wèi)和保護她最激烈的人,但是終于見到,你也是那個接受程度最低的人,就像愛情一樣,本身就是激烈但是脆弱的?!?/br> 羅韌有些惱怒,他天生反感別人去分析和窺探他。 何瑞華卻像是體察不到他的心情:“遇到這種情況,依接受程度來說,確實是親人gt朋友gt愛人?!?/br> “因為對于親人來說,血濃于水,不管發(fā)生什么,是瘋是癲,是傻是癡,他們都會接受?!?/br> “朋友的話,開始會有遲疑,但只要這個人不是大jian大惡,沒什么道德原則問題,交友的基礎(chǔ)還在,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就說到這里,沒有再去條分縷析“愛人”。 但是羅韌懂他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問題所在。 他沒有愛上木代,他愛上的,只是小口袋罷了。 眼前的木代,像個陌生人,他沒法做到馬上去移情接受,他甚至覺得,對她,有一種沒有理由的反感和敵意。 覺得是因為她,自己的姑娘才消失不見了。 他有破門而入的沖動,想問她:“你把小口袋藏到哪里去了?” *** 清早起來,一萬三去了趟洗手間,回籠覺睡的不踏實,或許也沒睡沉,太多的想法混在夢境里絞著。 夢見女野人持著石塊在石壁上畫畫,他近前,看到她畫的是被村民打死時的場景,陷阱底部,無望掙扎,他也在畫面上,抱著胳膊,冷笑著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