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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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木代,你還記得,你從繩上摔到船里嗎?” 木代疲憊的搖頭:“我可能嚇懵了,我就記得我在繩子上,然后老蚌忽然飛起來,曹胖胖還喊說老蚌會飛……” 一股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那我當(dāng)時要撞船,讓你避開,你記得嗎?” 木代露出疑惑的神色來:“你要撞船嗎?我不記得啊,可能當(dāng)時太亂了,我太慌,沒注意吧?!?/br> “木代,你的船槳呢?” 她好像這時才察覺到船槳不見了:“可能是我上繩的時候,小船一晃,船槳落到水里去了吧?!?/br> 羅韌在心里說:不是的。 那時候,老蚌向著繩上切旋的時候,木代驀地撒手落下,他還在心里夸她,臨場反應(yīng)能力,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再然后,他們拉繩,想幫木代上繩,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劃著船,反而離繩遠了。 現(xiàn)在想想,確實是不對勁,木代的動作一向很快的。 接著,他決定撞船,于是對木代講,離開,離開,別靠近。 他親眼看到她把船劃遠了的。 但是現(xiàn)在她說,不記得,沒印象,只記得自己在繩上,老蚌朝著她切旋,下一刻,就到了大霧里,小木船上,大伙兒都不見了,連木漿哪去了都不知道。 這要怎么解釋?嚇暈了嗎?他不相信。 當(dāng)時,他喊出“離開,別靠近”的時候,把槳劃遠的那個人,是她嗎?如果不是,是誰? 羅韌忽然恍惚起來。 木代奇怪地看他,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羅韌回過神來,他盡力壓伏下內(nèi)心的不安,對她回以一笑,說:“沒什么?!?/br> ☆、第29章 回去的中途,遇到了一萬三他們前來接應(yīng)的船,船沒完全修好,開一下停一下,跌跌撞撞像是才學(xué)會走路。 曹嚴(yán)華幫著把木代拉上了船,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 ——meimei小師父,我們和老蚌打的天昏地暗的,你怎么就漂走了呢? ——要是我小羅哥沒找著你,你得漂哪兒去?漂去西天取經(jīng)嗎? 炎紅砂瞪他:“去,去!” 她拿了床毯子,幫著木代包起來,女孩兒就是心細,看出木代身上濕了會覺得冷。 老蚌撈上來了,了無生氣地躺在甲板上,骨灰盒上綁了鐵鏈,放在盛滿了水的水桶里,桶身上寫滿了字,這次寫的相當(dāng)直白,諸如:“金木水火土”、“老子”、“鳳凰鸞扣”。 一萬三聳聳肩說:“頂?shù)靡粫r是一時嘛?!?/br> 羅韌問:“另一條船呢?” “壞的比這條厲害,趕著來接你們,先扔那了。”說到這,像是想起了什么,“虧得你不是直撞,不然兩條船都得廢,你還挺有先見之明的?!?/br> 他覺得羅韌在那一瞬間,改直撞為側(cè)撞還是挺明智的。 羅韌看了他一眼,說:“過獎了,我當(dāng)時沒想那么多,我只想著,兩條船都是我出錢租的,撞壞了我還得賠。” ********** 回到原先的位置,一萬三繼續(xù)鼓搗著按照圖紙修船——至少能讓船回到岸邊,羅韌則穿戴好裝備下水,去帶回炎九霄的尸體。 炎紅砂感動的不行,跟他說:“羅韌,你真是個好人。” 羅韌下水之后,炎紅砂的感激之情還是無以言喻,又去找木代:“木代,你趕緊嫁給羅韌好了,他真是不錯的?!?/br> 木代很疲憊的樣子,說:“我要睡覺了,困的很?!?/br> 哦,睡就睡吧,木代睡著之后,炎紅砂幫她把毯子角掖好,躡手躡腳出去,又關(guān)上門,感覺這樣,像是間接報答羅韌了。 很快,羅韌就帶著炎九霄的尸體上來了。 在水下這么久,潛水頭盔早就進了水,頭顱慘白腫脹,炎紅砂不敢靠近,羅韌用外套把炎九霄上半身遮住以后,她才紅著眼挪過來。 跟這個總在外頭忙東忙西的叔叔,談不上特別深厚的感情,但到底也是叔叔。 她打定主意,就近把叔叔的遺體火化,這事,暫時也不告訴爺爺。 正恍惚間,聽到曹嚴(yán)華在說:“那這老蚌,怎么辦呢?” 羅韌說:“死都死了,你帶回去做什么?” 曹嚴(yán)華嘀咕:“那這里頭,還有珍珠呢?!?/br> “你沒心理陰影?給你做串項鏈,你會帶?” 難道就這樣掀回海里去嗎?曹嚴(yán)華怪舍不得的。 炎紅砂忽然反應(yīng)過來,說:“給我吧?!?/br> 羅韌點頭:“也行,你叔叔本來也是沖著珍珠來的,你把這些帶回去,也算是不空來一場。” 炎紅砂搖頭,給他解釋:“我家里本來就是采寶的,有很多合作的下家,價錢相對合理。我雖然不大會看珍珠,但這老蚌胎里的珍珠成色都不錯,能賣個好價錢。船都撞壞了,要賠不少錢,可以用賣來的錢貼補,如果還有剩下的,見者有份唄?!?/br> 見者有份!這四個字太動聽了! 曹嚴(yán)華登時就激動了,這一趟累死累活的,小命都搭上半條,如果能有些貼補,那是極好的——而且這些珍珠的成色何止是不錯??! 紅砂meimei真是慷慨大方。 羅韌并不在意,隨口說了句:“隨便吧?!?/br> 又問:“木代呢?” “說是困的很,累了?!?/br> 是嗎?羅韌有些微的不安,但是自己也說不大清楚,這不安究竟來自哪里。 ********** 船勉強能動時,已近黃昏,兩條船一般的德性,走著走著就癱瘓,有時候又像搖搖車,擺得人哭笑不得。 終于到達歇腳的村子,羅韌找了村里的機械工來修船,曹嚴(yán)華朝村里人借了刀子,自己一顆顆的先把珍珠給剜出來,裝了滿滿一塑料袋,想著這一行居然有意外之喜,樂的眉開眼笑的。 他并不是貪財?shù)娜耍?,放眼看去,這全天下奔波勞碌的,有幾個敢說不是為財呢? 晚飯是付了錢,請就近的一戶村民家給做的,熱氣騰騰,有魚有蝦有rou,白米飯堆的像元寶尖,真是這些日子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木代也睡眼惺忪的起來了,幾個人在船艙里圍坐就餐,艙門一關(guān),憑添幾分暖意。 曹嚴(yán)華吃的呼哈呼哈的,忽的一抬頭,看到羅韌在看木代。 他笑的賊賊的,說:“小羅哥,吃飯唄,吃完飯再看唄,我小師父又不會跑了?!?/br> 木代臉一紅,心里卻是歡喜的,抬頭看羅韌,羅韌輕易就把話題岔開了去:“今天晚上,大家都睡在一個艙里吧,就像上次小商河一樣?!?/br> 又囑咐一萬三:“你留意一下,能不能畫出水影。根據(jù)上一次的經(jīng)驗,你是最先看到的?!?/br> ********** 一萬三一定會是第一個看見的嗎?曹嚴(yán)華有點不服氣,臨睡前,他去到岸上,拿塑料袋兜了一袋的沙土,就擱在頭邊上,一直盯著看。 炎紅砂挺羨慕的,覺得他們每個人都能看到些什么,真是怪稀罕的。 自己偏偏就不能,有點低人一等的感覺。 她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想跟木代說會話,誰知她鼻息淺淺的,又睡著了。 炎紅砂想著:木代今天,可真是嗜睡啊。 ********** 羅韌在外頭打電話。 先打給張叔,這個點正是酒吧最忙的時候,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張叔忙的火燒火燎的聲音,估計在支使新的伙計:“快,快,點單?!?/br> 然后匆匆走到僻靜處跟他通話,劈頭就問:“我們木代怎么樣了?。俊?/br> 聲音里,有隱隱的不悅。 當(dāng)然不悅,直接間接的因為這個羅韌,他酒吧的人幾乎跑光了,前兩天一萬三來了個沒頭沒腦的電話,說什么木代不能說話,可把他擔(dān)心壞了。 得知都平安無事,這兩天就會回麗江,他總算是放了心。 掛電話之前,羅韌忽然欲言又止。 “張叔,我想問一下,木代從前,會突然忘掉些什么嗎?”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就是那種,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事后,完全不記得?!?/br> 張叔呵呵笑起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 “有啊?!?/br> 羅韌心里一喜。 “小老板娘要是喝醉了,酒醒之后,就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了?!?/br> 不是這種,羅韌有些失望,但還是問了句:“木代不能喝酒嗎?” “能喝,有時候自己閑著沒事,她都會斟杯酒在手邊,當(dāng)飲料喝。但是她喝酒有個度,就像量變到達質(zhì)變的那條線,到那條線,可就糟糕了?!?/br> 張叔嘖嘖,又像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她要是喝醉了酒,可太可怕了?!?/br> 羅韌苦笑著掛了電話。 不是的,木代今天這種情況,跟喝酒沒關(guān)系。 他想說服自己別多想,安然接受她只是“嚇懵了”這個理由,但是不行,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 有個可怕的念頭,她會是被兇簡附身了嗎?雖然有一根兇簡已經(jīng)被確認(rèn)就在那個骨灰盒里,但如果這老蚌身上,有兩根兇簡呢? 當(dāng)時,她從繩上下墜的時候,老蚌擦著她的身體上旋,會不會就是這錯身而過的時間? 羅韌的腦子很亂,勒令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但是止不住。 回身時,船艙的燈已經(jīng)熄了。 時間不早了,已經(jīng)是睡覺的點了,而且,一萬三的水影,最好在沒有光的情況下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