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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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韌,你說不想我冒險,不想我受傷害,我想跟你說,即便離開你,可能我還會跟著另一個我愛的人冒險的,也會受傷的。未必你離開我了,我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了,你又不是我?!?/br> 她說完了,扭頭就走,一直走到炎紅砂身邊坐下,炎紅砂好奇地看她,問:“聊什么呢?” 木代先把曹嚴華兇走,滿肚子話,想說又說不出,末了化作一聲嘆息。 她說:“感情的事可真麻煩,我本來以為互相喜歡就行了,原來還有很多很多事要考慮?!?/br> 炎紅砂說:“那當(dāng)然了,感情嘛,當(dāng)然要千回百轉(zhuǎn)、忐忑不安、流淚傷心、喜極而泣,方能修成正果?!?/br> 木代白她:“你又知道了,你談過戀愛?幾次?” 炎紅砂不說話了,過了會,慢吞吞回了句:“那人家書上,都是這么說的,說的不對,能讓出書嗎?” *** 曹嚴華被木代兇走,一時沒了去處,尋思著羅韌大概也不歡迎他的,于是去找自己的好基友一萬三。 一萬三坐在不遠處,腿盤著,拿著樹枝在沙灘上畫著什么,曹嚴華知道他是個文藝青年,大老遠就打招呼:“三三兄,你畫什么呢?” 一時走的得意忘形,腳底下一絆,踉蹌著摔了過去,萬幸的是,一來沙灘軟,摔倒了也不見疼,二是手及時撐住了地,沒有一頭鏟到一萬三的畫作上。 一萬三沒好氣地看趴在自己腳邊的曹嚴華:“路都不會走,起來起來!” 曹嚴華也嘟嚷:“畫的什么橫道道豎道道斜道道!” 一萬三心里咯噔一聲,忽然想到什么,曹嚴華撅著屁股要起來時,一萬三一把摁住他的腦袋。 曹嚴華抗議:“喂!喂!” 一萬三問:“我畫的什么?” 曹嚴華被他摁的,臉距地不過十多厘米,打眼看去都是被樹枝劃拉地翻起的泥沙,心頭一陣怒:“誰知道你畫的什么?你怎么不說把我頭摁倒地里去看?” 一萬三手松了些了,拎著曹嚴華的衣領(lǐng)到稍微高些的地方:“現(xiàn)在呢?” “橫道道豎道道斜道道。” 一萬三松手:“你站起了看?!?/br> 曹嚴華嘟嘟嚷嚷站起來,拍著身上的沙,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看,時而進幾步,時而歪腦袋。 “樹,房子,?!惝嫶遄幽??” 是畫村子,他一時郁悶,所以坐在這里,一筆一劃,想著小時候村子的樣子。 可是叫曹嚴華給攪了。 一萬三的心砰砰跳,忽然站起身,手里的樹枝一甩,快步跑向羅韌。 *** 所有人都聚到了篝火旁。 一萬三有些激動,前言不搭后語的把剛剛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曹嚴華沒聽懂,心說怎么了啊,離的近當(dāng)然看不清楚了,犯得著嗎,還得聚眾討論啊。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聽一萬三說話。 “就好像長城,你從高處,遠的地方看,才能看到那是蜿蜒著的一道防御體系,但如果隔的近,你可能只會覺得那是相隔不遠的兩道墻……” 他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那天,在船上,通過水眼往下看的時候,我心里就有點想法,但是那個時候,老蚌忽然動了,就把這事給忘了……” 羅韌打斷他:“怎么說?” “這件事,或許跟漁線人偶的性質(zhì)是一樣的,海底的那些骨頭,不管是人骨頭還是祭祀的獸骨,也許不是雜亂的排列的,也許那是一幅畫,海底的巨畫,跟漁線人偶類似,描繪了某個兇案的場景?!?/br> 海底,用白骨堆列出來的巨畫嗎? 一萬三說過,五珠村世世代代都會祭祀海神,那這底下的骨頭,得有多少呢?水眼確實沒法看到全景,但視線已然不小,如果在那樣的角度還看不到畫的全貌,這畫,又該有多大呢? 曹嚴華總算是聽明白了,他小心翼翼提意見。 “可是,水眼再高一點,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吧,海底下,本來就看不大清楚。” 羅韌說:“那也未必,我們可以拼圖。船在海面上變換位置,水眼每次截一幅圖,然后把一大片海域的圖……拼起來?!?/br> *** 那會是怎么樣的一副圖呢?明天就知道了吧。 木代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被子被她拿去蓋老蚌,艙里只剩了毯子,蓋著總覺得有點冷,身邊的炎紅砂倒是睡的安穩(wěn),呼吸勻長勻長的。 駕駛艙睡不下,大家都不大忌諱,所以曹嚴華也住進來,只是打的地鋪,呼嚕震天響。羅韌和一萬三睡駕駛艙,兼輪流放哨。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海浪聲遠遠近近的,又讓她想起羅韌說的那首枕歌。 ——今晚睡的是絲綢枕頭,明天出海就要枕著海浪了…… ——我問枕頭我睡了還是沒睡…… 輕聲門響,木代循聲看去,看到羅韌熟悉的身影。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徑直走了過來,腳步聲很輕,一直走到她身邊坐下,然后俯下身子,低聲問她:“睡著了嗎?” 其實不需要問,她眼睛睜著,黑亮黑亮的。 但還是怕他不知道,伸手出去,攥到他衣角,輕輕扯了一下。 羅韌附到她耳邊耳語:“過十二點了?!?/br> 過十二點了怎么樣? “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好不好?” 他的呼吸拂過耳際,暖暖的,又癢癢的。 木代枕在枕頭上,點頭,點一下不夠,又使勁點了幾下。 黑暗中,羅韌低下頭,輕輕吻她眼睛,她不得不閉上,但睫毛還是忍不住輕輕顫著,擦著他的唇邊。 聽到他說:“那晚安,明天……待會見?!?/br> *** 還能晚安嗎? 木代躺著不動,看船艙那扇沒有關(guān)嚴的門,外頭是蒙蒙的夜,延伸到好遠好高,甚至可以看到斜天邊一隱一隱的星。 忽然不確信起來,羅韌是來過呢,還是沒來過?是真的呢,還是自己做的夢? 邊上的炎紅砂忽然噌一下抬起頭來。 她說:“你看,我就說吧,感情就是這樣百轉(zhuǎn)千回,你上一秒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艾瑪,剛憋死我了,我都沒敢喘氣……” 木代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劈手抓過毯子蒙在炎紅砂臉上,吼她:“睡覺!” 床的另一邊,傳來曹嚴華的聲音。 “要么,meimei小師父,你去跟我三三兄換一下,你倆擱一艙里,想干嘛干嘛。我們都是誠心想睡覺的人,睡又睡不著,黑燈瞎火的,看又看不見,老難受了……” *** 這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過去的,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一直捱到天蒙蒙亮,然后大亮。 曹嚴華和炎紅砂都先后起來了,木代裝著沒睡醒,即便昨晚上暴露了個現(xiàn)形,那也好歹是晚上啊,大白天的,要看到他們的臉…… 不想,至少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第24章 她聽到炎紅砂扶著床走路,半帶驚喜地說好像可以走兩步了,又聽到輪椅的聲音,曹嚴華說行了紅砂meimei你趕緊上來,推你吃早飯去。 到艙口時,不知道是遇上一萬三還是羅韌,曹嚴華忽然聲音高了八度:“我小師父在裝睡呢。” 木代被氣的在被窩里直翻白眼。 人都走了之后,她才磨蹭著起來,就著水箱里的水刷牙洗臉,拾掇好了之后去駕駛艙,炎紅砂她們都快吃完飯了——說是飯,其實也不過是昨天買的袋裝小面包還有餅干,就著礦泉水。 見木代進來,炎紅砂忽然伸手就去攏桌上剩下的小面包,扒拉扒拉全護到自己懷里,說:“沒了,都吃完了?!?/br> 曹嚴華手上的面包本來才剛撕開口,聞言三兩下塞進嘴里,嘟嚷著說我也沒了,確實吃完了。 說完了推著炎紅砂就往外跑,到門口時還招呼一萬三:“三三兄,出來啊,看日出啊?!?/br> 一萬三沒好氣:“早就日出了,吃個飯都吃不安穩(wěn)。” 不過還是出去了。 于是駕駛艙里,只剩了她和羅韌兩個人。 羅韌覺得好笑,他慢慢嚼著面包,饒有興味地看木代。 木代拘謹?shù)暮?,也不敢去看羅韌,知道他在看自己,只覺得手和腳都擺的不是地方,裝模作樣地在桌上的包裝紙間撥撥揀揀,自言自語說:“真的都吃完了啊?!?/br> 羅韌忍住笑,不去搭她的話。 這還用得著揀撥嗎,你不是一進來就知道吃完了嗎。 她又客氣地跟羅韌說話:“你看,你們也不給我留點?!?/br> 羅韌憋笑憋的肚子痛,說:“我留了啊,我給我女朋友留了啊,就是她還沒來呢?!?/br> 過了會兒,她自己過來了,十分不好意思。 說:“那就是我啊?!?/br> 羅韌問:“你是誰啊?!?/br> 她又憋了一會,說:“女朋友啊?!?/br> 羅韌笑出聲來,覺得她可愛到?jīng)]法說,拉過來摟住,親昵地蹭蹭她面頰,她埋著頭不說話,耳根都紅了。 羅韌說:“你以后早點起來,不然飯都搶不著的?!?/br> 又說:“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留的。” 她只是點頭,接過水和面包,其實和普通的水和面包也沒什么不同,但就是覺得不一樣,拿在手里,好像分量都更沉一些。 第一天,感覺一切都美好,連海里的那只蚌,都沒那么可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