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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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種,本身是好人,結(jié)果被鬼附身,干了壞事,然后呢,那個鬼又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另一個人又去干壞事,那種。” 萬烽火嘆氣:“木代,我們生意做的不小,但是從來也沒什么麻煩,為什么?” 木代以右手為原點(diǎn),整個身體往斜上挪了三十度,就跟鐘表走位似的:“為什么?” “因為我們合法做生意,規(guī)規(guī)矩矩幫人探聽消息找人,請注意,找人,不是找鬼!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便成人,新社*會沒有鬼,只有人!” 沒有就沒有唄,至于這么慷慨激昂鏗鏘有力嗎? 木代沒好氣:“哦,那我沒事了?!?/br> 萬烽火語氣一轉(zhuǎn):“不過……” 他壓低聲音:“不過,你如果真的感興趣,可以跟我一個朋友聊一聊?!?/br> 木代貼在墻上翻白眼:“你不是不信這個嗎?!?/br> “哎呀,這就跟過年要說恭喜發(fā)財,送機(jī)不要說一路順風(fēng)要說一路平安一樣,都是習(xí)慣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那個朋友聊聊?” “免費(fèi)的?” “免費(fèi)?!?/br> 木代的唇角露出笑容來,她半空中腿一盤跳到床上,還在床墊子上顛了兩顛:“你說吧?!?/br> *** 萬烽火的朋友叫神棍。 其實(shí)之前他也跟木代提起過,就是喜歡研究怪力亂神,堅決不用手機(jī),后來還是期期艾艾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用了的那個。 木代覺得叫人家神棍不太好,像是暗諷別人招搖撞騙,但是怎么追問都問不到他的名字,萬烽火被她追的急了,說:他就是這樣的,他也記不住我的名字。 木代不信:“那他叫你什么?” 萬烽火沉默了一下,這一沉默真是有天長地久那么久:“小萬萬?!?/br> 木代發(fā)出了很是鄙夷的聲音:噫…… 兩個半大老頭子了,還打情罵俏一樣稱呼“小萬萬”,真是為老不尊,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萬烽火說:“我知道你想什么,他就是這樣的,到時候他也會這樣叫你的。” 木代嗤之以鼻:“我才不干呢,我就叫木代?!?/br> 萬烽火以更加不屑的口氣回復(fù)她:“等你跟他打過交道之后,再來跟我說吧。” 掛了電話之后,萬烽火小小的追憶了一下往事。 其實(shí)神棍一開始不叫他小萬萬的,他叫他小烽烽。 但是后來有一天,神棍忽然鄭重其事通知他:他不能叫小烽烽了,因為自己交了一個好朋友,那個人比萬烽火可重要多了,小峰峰的名字要讓給他。 當(dāng)時,萬烽火聳了聳肩,意思是隨便,無所謂,反正哪一個都不是自己喜歡的,無非從一個難聽的稱呼換成另一個難聽的稱呼而已。 但是事后一想,真是酸溜溜的:憑什么啊,憑什么我就不能叫小烽烽啊。 *** 木代和神棍的第一次溝通,以雞同鴨講結(jié)束,神棍說:“小口袋我跟你講哦,你如果要問我什么問題,要拿出切實(shí)的事情來,時間、地點(diǎn)、人物、不尋常的地方,這是做研究的科學(xué)態(tài)度,像你這樣張口就問什么原本是好人,被附身干了壞事,這叫什么問題嘛!” 木代強(qiáng)調(diào):“我叫木代!” “我不管你是哪種口袋,總之問題不是瞎問的,要基于事實(shí),問出要點(diǎn),你準(zhǔn)備好了再來問我。我現(xiàn)在很忙,要寫書,你以后再打給我?!?/br> 還要寫書?木代頓生敬畏之心:果然有學(xué)問的人都是任性狷介而又不羈的。 木代把面對萬烽火時的豪情壯志拋到了九霄云外,很是狗腿地想:小口袋這個名字,好像也蠻好聽的嘛。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一萬三朝霍子紅告半天假,說:“我曹兄在斜對面的飯館找了份工作,頭天上馬,我得去架架勢。” 果然游手好閑不是長久之計,出來的日子久了,還是得考慮生計的,麗江的飯館酒吧多,隨時招工,隨時走人,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霍子紅說:“那是得去看看的,看看有什么幫得上的?!?/br> 一萬三點(diǎn)頭如搗蒜,三兩下喝完碗里的粥:“那我先過去了,他第一天上班,可能事情還挺多。” 他一陣風(fēng)樣旋遠(yuǎn)。 木代憤憤不平:“飯館打工,又不是皇帝登基,能有多少事?一萬三擺明了逃避工作?!?/br> 霍子紅笑笑:“那個曹嚴(yán)華是你朋友,木代,你中午過去吃個飯,也給人捧捧場?!?/br> 這就是她的紅姨,溫婉和氣地挑不出錯,貼錢給騙子一萬三,對遠(yuǎn)道而來滿嘴跑火車的曹嚴(yán)華也是周周到到。 紅姨怎么會是壞人呢? 木代咬著筷子頭:“紅姨,那個李坦啊,就是我跟你提的那個李坦啊……” 霍子紅從碟子里拿了個煮雞蛋,在桌角輕輕磕破,然后在桌面上碾啊碾的把蛋殼揉碎:“嗯?” “癡情!”木代盯著霍子紅的臉,“他一直把李亞青的照片放錢包里,紅姨你知道嗎,李坦一直沒結(jié)婚,他為了查李亞青的事經(jīng)常告假,被單位給開除了,只好開了家小商店,生意也不好,那么早就長白頭發(fā)了,背都佝僂了……” 霍子紅手上輕顫了一下,然后說:“哦?!?/br> 木代沒有漏過這個細(xì)節(jié),心一橫,決定再加點(diǎn)料:“我看著心里可難受了,你想啊,一個大男人,已經(jīng)老了,一事無成,心心念念一樁二十年前的案子,這得多長情的一個人啊。他還跟我說……” 她聲情并茂的:“他還說,一定要查出兇手,不然死了之后,都沒臉去地下見李亞青,還說,我這輩子,如果只能做一件事,那一定就是這件……” 霍子紅把筷子輕輕擱到桌面上,說:“頭有點(diǎn)疼,我回房躺會,張叔,你收拾一下?!?/br> 木代繼續(xù)咬筷子頭,眼睛滴溜溜的,霍子紅走了之后,張叔說她:“小老板娘,你今天怪里怪氣的。” *** 近午飯的時候,木代去了曹嚴(yán)華打工的聚賢樓。 這樓盤的是當(dāng)?shù)乩戏孔?,裝修的古色古香,服務(wù)員也是一副短打,頭戴氈帽,胳膊上還搭條白毛巾,見人先鞠躬:“客官,里面請。” 曹嚴(yán)華頭天上班,打工的熱情顯然旺盛,聲音都比別人高八度,端著菜邁著翩翩步,一聲“來咯”余音繞梁久久不絕。 他一腔熱情地引著木代上二樓:“木代meimei,我跟你講,臨窗絕佳位置,俯瞰整個麗江,一般人都不讓坐的,我跟其它服務(wù)員說了,給我?guī)煾噶舻摹?/br> 說到這壓低聲音:“木代meimei,你考慮考慮,收我為徒,這頓我請?!?/br> 木代的回答是兩個字:呵呵。 曹嚴(yán)華顯然深諳這兩個字的弦外之意,但是毫不氣餒,木代其實(shí)有點(diǎn)好奇:“你老想學(xué)武干嘛啊?” “夢想?!?/br> “方便你偷東西?” “那哪能呢,”曹嚴(yán)華很是嚴(yán)肅,“上次被抓進(jìn)去蹲了十天,出來之后我已經(jīng)徹頭徹尾是個新人了,我現(xiàn)在勞動創(chuàng)造財富……” 他再次壓低聲音:“木代meimei,你如果不收我,我可能又會走上老路,你考慮考慮,就當(dāng)為民除害?!?/br> 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還知道自己是個“害”,木代在窗邊坐下,隨便點(diǎn)了幾個菜:“一萬三呢?” “沒見著啊?!?/br> 果然不出所料,木代咬牙切齒,托著腮看向窗外。 的確居高臨下風(fēng)景絕佳,古城如畫,換個角度別樣韻味,民房群落瓦屋櫛比,很多屋頂飛檐上都請了瓦貓,寓意食鬼的老虎,鎮(zhèn)邪求吉。 再往下看,是向外的通衢大道,并排走車不成問題…… 慢著,那是…… 黑色悍馬并不稀奇,但是車頂橫裝狩獵燈,那是羅韌的車吧? 開的很急,直驅(qū)而下。 這是干嘛去呢?木代有些發(fā)愣。 *** 路上人多車多,沒法開的快,羅韌一手緊攥方向盤,另一只手有輕微的顫栗。 “鄭伯,你別慌,”他聲音盡量冷靜,“慢慢說,聘婷她怎么不對勁了?” ☆、第2?章 出事之后,聘婷一直留在小商河的家里,由鄭伯照顧,每隔兩天,會有專門聘請的醫(yī)院護(hù)士過來,帶她洗澡擦拭身體,每個季度檢查一次身體健康。 對鄭伯和護(hù)士來說,都是輕省的差事,因為聘婷的瘋不是那種張牙舞爪聲嘶力竭型的,她安靜到近乎呆滯,常常從早到晚都坐在地上,偶爾會伸出手,懼怕似的指著明明毫無任何污漬的地毯。 鄭伯說的“不對勁”,要追溯到好幾天前的晚上。 小商河由于地理位置因素,到了晚上特別安靜,經(jīng)常只能聽到呼嘯的風(fēng)聲,鄭伯上了年紀(jì),對風(fēng)聲早已習(xí)以為常,但對其它的異動極為警醒。 那天睡到半夜,他一個激靈就醒了。 有幽幽的歌聲,細(xì)絲樣在空寂的屋子里飄渺盤旋。 聘婷在唱歌。 聘婷從來都是個能歌善舞的姑娘,小時候跳過芭蕾舞,唱的也婉轉(zhuǎn)好聽,雖然半夜里來這么一出顯得突兀,但可能是換了一種瘋法吧。 鄭伯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有了羅文淼的前車之鑒,誰也不知道聘婷會不會哪一天也不聲不響地跑掉,所以她的房間一直是反鎖的,但為了方便照看和遞送東西,門的上半部分改成了類似柵欄模樣。 這也是為什么歌聲聽來那么清晰的原因,這房間不隔音。 三更半夜,循著歌聲而走,難免后背發(fā)涼,鄭伯硬著頭皮蹭到了門邊,這才發(fā)現(xiàn),聘婷不止是在唱歌。 她還在跳舞。 完全不同于她之前細(xì)柔曼妙的舞步,動作大開大合,姿勢古樸怪異,像是圍著什么東西,且歌且舞。 羅韌問:“她唱的什么?” “來來回回,兩字一頓,就八個字?!编嵅貞?,“她唱,端住、虛竹、飛兔還是匪徒來著、豬rou?!?/br> …… *** 一連幾天風(fēng)平浪靜,羅韌沒有任何消息,如果這么一直沉寂下去,木代相信,沒過多久她就會把諸如落馬湖啊羅韌啊等等給拋到腦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