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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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由新鮮中文網(wǎng)txt論壇為您整理制作 =================================== 七根兇簡 作者:尾魚 文案: 傳說中,周王室衰微,大德之人老子決意退隱,騎青牛過函谷關(guān)。 令官尹喜聞訊趕來,苦留無果,說:“先生那么大學(xué)問,不為世間留下些什么嗎?” 史載,老子盤桓三月,留下一部約五千字的《道德經(jīng)》。 也有傳言說,老子留下的,除了《道德經(jīng)》,還有一卷以鳳凰鸞扣封住的……七根兇簡。 內(nèi)容標(biāo)簽:懸疑推理 恐怖 恩怨情仇 三教九流 主角:木代,羅韌 ┃ 配角:一萬三,炎紅砂,曹嚴(yán)華,其它路過的甲乙丙丁 ================== ☆、第1章 引子 重慶,解放碑。 萬烽火在這片重慶最繁華的地界走著,不緊不慢,氣定神閑,踱過一幢幢現(xiàn)代感十足燈光透亮的店面,也擦肩無數(shù)膚白貌美的重慶妹子。 他右手拎了個鳥籠子,原本是隨意拎著的,意識到越來越多的人在看他之后,手指忽然就翹成了蘭花指形狀。 這跟性向或者腦子正常與否無關(guān),純粹一時興起,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幽默感。 前后左右都有人駐足看他,還有人掏出了手機拍他,他聽到斜后方的竊竊私語:“是cosplay嗎?這叔都這把年紀(jì)了,也是蠻拼的?!?/br> 萬烽火鼻子里哼了一聲,真是眼皮兒淺,誰跟你玩兒cosplay來著? 籠子里的金絲雀上躥下跳,很有點憤憤不平跟他一個鼻孔出氣的意味。 下一秒,經(jīng)過一個世界知名的高檔男裝店面,櫥窗里高大邪魅的男模下巴抬起45度,右手掀開價值不菲的西裝衣領(lǐng),向人展示據(jù)說充滿了性感和誘惑的塑料胸膛,而玻璃面上,滑稽似的映出萬烽火的裝束。 他穿對襟的圓領(lǐng)馬褂,大袖,兩開叉的長袍,布面鞋,倘若加上個小瓜皮帽和小圓墨鏡,那就是惟妙惟肖一肚子壞水的晚清賬房先生,不過上述兩項既然換成了鳥籠子,又很容易讓人想起老舍筆下知道大清無力回天只能耽于養(yǎng)鷹斗鳥的垮掉的八旗子弟。 當(dāng)然,萬烽火本人絕不會這么想。 他覺得,這代表了一種態(tài)度,一種境界,透露出某種睥睨一切特立獨行的王公氣質(zhì),若非如此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態(tài)度、行為,又怎么配得起他與眾不同的職業(yè)呢? *** 三百六十行,各有由來,萬烽火的行當(dāng)其實也源遠(yuǎn)流長,他經(jīng)常跟人說,咱這行當(dāng),也是有祖師爺?shù)摹?/br> 祖師爺名叫百曉生,個人專著《兵器譜》,人脈極廣,消息靈通,人送諢號“包打聽”。 包打聽,多么古老的行當(dāng),因為人心隔著肚皮,笑里可以藏刀,真相總是千轉(zhuǎn)百折,諸般種種,催生出了對這個行當(dāng)古今一脈無窮無盡的需求。 萬烽火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材料,他有旁人無法理解的職業(yè)熱情,只要想到一條無形無味的消息,可以低價買進(jìn)高價賣出甚至多人競拍,可以攪亂一池春水?dāng)嚨脽o數(shù)人命運陡轉(zhuǎn),他就激動的熱血上涌坐立難安。 以至于他把名字都改成了“烽火”——那是古代中國最早用于傳遞消息的幾種形式之一。 當(dāng)然,這是巨型市場巨大蛋糕,任何人或者機構(gòu)獨攬分分鐘都會撐死,所以萬烽火清醒而慎重地選擇自己的細(xì)分市場。 政府的、軍方的、外交的、資本的、金融的,與此相關(guān),通通不沾。 他只做一種消息。 江湖消息。 有時候,年輕人會跟他較真,在他們的觀念里,江湖=古裝=武打片,只存在于影視或者小說里,在這個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紀(jì),江湖比他身上那件長袍馬褂還要陳舊荒唐。 但是萬烽火覺得,有人就有江湖,從古至今一直都在,只不過換了一種自我展示的方式而已。 比如古代是縱馬天涯,現(xiàn)在是開車闖蕩,破車就是劣馬,豪車就是汗血寶馬,再比如古代一語不合掀桌子吵架,現(xiàn)在話不投機網(wǎng)上開罵,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 可能是江湖這個名字聽起來太古風(fēng)盎然了,如果換個比較潮的名字,比如“riverlake”,年輕人理解起來,就方便多了。 *** 萬烽火拎著鳥籠子,踏著臟兮兮的樓梯上了二樓的老九火鍋店,門口的掛鐘顯示是早上十點半,完全不是飯點,但這并不影響店里頭已然人聲鼎沸熱氣騰騰。 重慶人民對火鍋的熱愛,不分寒暑,無論早晚,一樣深沉持久。 萬烽火在靠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木頭桌面上開了縫,里頭填滿了紅油凝成的膏,想來這油膏的形成也不是一日之功,應(yīng)該跟化石似的,一層層考究地出年代。 他點了九宮格火鍋,兩份全油碟,九葷九素,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桌子,服務(wù)員大媽運筆如飛,在菜單上點點勾勾畫畫,還不耽誤跟客人溝通感情:“大哥這身打扮少見啊?!?/br> 萬烽火拈著筷子在漸開的鍋里過油:“我這人復(fù)古,喜歡過去的東西,現(xiàn)代這些玩意兒,太鬧騰了,急嘈嘈的?!?/br> 大媽很有職業(yè)精神:“那大哥用錢也不喜歡刷卡?一般都現(xiàn)金?” 順口這么一問,也不當(dāng)真指望他答,萬烽火還沒開口,她已經(jīng)急吼吼拎著醋瓶給另一桌送過去了。 *** 火鍋終于騰起來了,香氣四溢,金絲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吃,在籠子里跳的無比焦慮,萬烽火目不斜視的,很是斯文地夾筷子下料。 九宮格就是好,一樣管一樣,先放后放的都分開,不至于一筷子撈起來生熟同嚼,油豆皮兒紙一樣薄,擱紅湯里滾一遭就熟了,筷子撈起來,油碟里一攪,又裹一層麻油,亮晶晶地往嘴里送。 正吃的興起,有人在對面坐下來了。 盡管隔著騰騰的煙氣,萬烽火還是看的明白,那是個形銷骨立的中年女人,黑衣服,長直發(fā),長臉,眉毛稀疏的像是被砍伐過半的林子,打眼就能看見裸地。 萬烽火身子下意識坐正了一點。 據(jù)說古代打仗的時候,如果是女人或者小孩掛帥,那都是不可小覷的,同理,如果來家是女人或者小孩,萬烽火都會高看一眼。 “岑春嬌女士?買方還是賣方???” “你是管事的,還是跑腿的?” 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后,同時發(fā)問,問完了有一兩秒的冷場,只有火鍋突突滾的雀躍。 萬烽火呵呵一笑:“現(xiàn)代社會了,人人平等,管事的跑腿的都一樣,靠譜就行?!?/br> 岑春嬌盯了他一會:“賣方?!?/br> 又壓低聲音:“一樁二十多年前的無頭案子?!?/br> 萬烽火例行公事般給她講cao作規(guī)則:“二十多年前的偵查水平,受客觀技術(shù)限制,估計不少無頭懸案。你這種情況呢,得看提供的線索有沒有價值。你可能也知道,我們不給訂金,會先讓當(dāng)?shù)氐耐驴匆幌掠袥]有感興趣的下家,如果有,要看對方愿意出什么價錢。消息嘛,你懂的,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找到對的人,才有對的價錢?!?/br> 說完了有些口干,招手讓服務(wù)員過來,加點了瓶紅罐涼茶。 剛那女人問他是跑腿的還是管事的,都小瞧了他,要是放在武俠小說的環(huán)境里,不敢說是掌門人,也至少是個舵主堂主的級別。 按說這種接頭見面的事兒不當(dāng)他做,但這年月,不就流行個貼近群眾嘛,習(xí)*主*席還去店里吃包子呢,萬烽火琢磨著,自己偶爾過來見見消費者,就跟首富馬云一時興起踏上自行車送個快遞,一樣的道理。 岑春嬌夾了香菜末和香蔥,在油碟里攪啊攪的,順時針三圈,逆時針又三圈,只是在攪,沒向鍋里下過一次筷子。 萬烽火招呼她:“別客氣,吃啊?!?/br> “我們那塊兒,都是吃的醬碟,吃不慣油碟?!?/br> 闔著就是攪來玩的,不過做這行,什么神經(jīng)病都見過,萬烽火也不在意,順口問了句:“北方人???” 岑春嬌答非所問:“北方有個落馬湖,你聽過沒?” 中國這么大,小地方的湖沼小河,他上哪里知道去?萬烽火正想搖頭,岑春嬌又說下去了。 “二十多年前,湖邊上,一家三口,一對教授夫妻和他們二十出頭的姑娘,都叫人給殺了,那叫一個慘,血流了一屋子,警察趕到的時候,都邁不進(jìn)去腳?!?/br> 萬烽火嗯了一聲,兇案現(xiàn)場嘛,大多都這樣,他把鍋里煮老的茼蒿菜撈起來,同時納悶著“落馬湖”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在哪聽過。 “這都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家里的三個人,四肢、軀干、還有頭,都叫人穿了線,不是普通的線,是漁線。落馬湖嘛,邊上不少人打漁為生?!?/br> 萬烽火一筷子牛皮肚正要送進(jìn)嘴里,又慢慢放下去了。 岑春嬌像是沒看見,出神地盯著煮的滾開的火鍋看,就好像那里頭給她現(xiàn)出了畫面似的。 “四邊的墻上都砸了釘子,那些線一頭連著人身子,另一頭就繞在墻釘子上,把三個死人擺成了一幅場景,逼真的很。場景是一個人手捂著臉,好像是在躲,另一個人手里拿著刀,獰笑著要砍下去的架勢,第三個人兩手旁推,像是在勸架?!?/br> 萬烽火忽然覺得嘴唇干的很,連咽了好幾口唾沫。 岑春嬌眼睛瞇起,像是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陳述之中:“據(jù)說現(xiàn)場那些橫扯豎拉的線,足有上百根,乍一看像是蜘蛛網(wǎng)。每個人的表情都到位,比如發(fā)怒的人要怒目圓睜,有兩根線專門拉起他的眼皮,再比如獰笑,要眼睛和嘴角的動作一起配合。警察把捂著臉的那個人的手拿開,看到捂住的位置被刀劃了個大口子……” 她就在這里停住不說了。 萬烽火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伸手就往馬褂的里衣兜里掏。 “訂金先兩萬,后面的價錢我們好商量……岑女士住哪兒啊,不如住我們協(xié)議的酒店,這樣聯(lián)系起來方便……” 說話間,他掏出一個6:“咱們掃一掃?直接……支付寶轉(zhuǎn)賬?” ☆、第1章 云南,麗江古城,聚散隨意酒吧,后門。 前頭的音樂聲若有若無,一萬三一邊緊張地看有沒有人過來,一邊一疊聲地催面前的兩人:“快點,丫倒是快點!” 這兩人一般的賊頭鼠腦,一個在地上拆箱子,耳朵上掛的環(huán)有手鐲大小,另一個頭上染了撮白毛,撅著屁股在箱子里撥弄,然后一挺身子,一手一瓶洋酒,瓶身上的洋文都不稀罕用英文,一看就逼格高高:“兩瓶一百二!” “我擦!”一萬三不干了,“怎么還漲價了?以前不是一百的嗎?” 白毛鄙夷的看著他:“一百二怎么了,一進(jìn)酒吧標(biāo)價上千,那些來泡妞的鳥人,能喝出個球?這些瓶子看起來這么有檔次,那都是要成本的懂嗎?而且你要的是零擔(dān),又不是批發(fā)!” 酒瓶子看起來的確有檔次,包裝升級過,一萬三向他求證:“原料沒改吧,可別是喝死人那種工業(yè)酒精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