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謀不錯，也不耗損自己的兵力，了不得就是花些糧草金銀之類的東西。

    可納西亞首領(lǐng)從來都不是一個忠貞不二、或者三、或者四的生意人，他顯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的機(jī)會。

    何靈點點頭，“如此說來，咱們影子軍確實有跟大汗結(jié)盟的必要啊。”

    中年北人重重點頭，“影子大人，與我們納西亞部族結(jié)盟不僅有必要，也是很有好處的啊?！?/br>
    “哦，有何好處？”

    “影子大人既然是替某位公子謀事的，自然也知道如今金朝上下面和心不和，金天子看似花團(tuán)錦簇，實則危機(jī)四伏。不說別的，就是那兩位公子，早已屯下精銳、糧草，只差一個合適的時間，便能取而代之了?！?/br>
    夕公子、宣公子謀反果然是天下皆知的秘密，就連偏僻的北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金天子是死人不成？

    “影子大人既然為翼公子謀劃，自然知道那二位公子看似實力雄厚，可若是真的一朝起事，只怕結(jié)果未必盡如人意啊?！?/br>
    納西亞大汗還是很狡猾的啊，作為一個以打劫為生的游牧民族，他們已經(jīng)非常了解金地人事了。

    “大汗既然選了支持二位公子，自然也是因為那兩位公子頗有實力啊?！?/br>
    “實力肯定是有的，只是只是那時候大汗并不知道影子軍是為了翼公子謀事的。如今知道了，那咱們大汗可就要重新考慮一下三位公子的實力了?！?/br>
    很好，這位納西亞大汗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深諳堅決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策略，誰若是實力冒頭了，他就跟誰結(jié)盟。

    宣公子如此、夕公子如此，現(xiàn)在翼公子也如此。

    這樣看來，現(xiàn)在他倒是很認(rèn)可翼公子的實力了。

    “所以考慮的結(jié)果是，與我們影子軍結(jié)盟。”

    “這個是自然了，影子大人，我們大可以把話挑明了說，納西亞部族不僅是跟影子軍結(jié)盟，更是跟翼公子結(jié)盟了?！?/br>
    “結(jié)盟是好事，只是，這個盟如何結(jié)呢？”

    “這就要看影子大人了?！?/br>
    “北地一共多少部族？除了納西亞部族，其他不做還有多少游民？”

    中年北人笑了，“我們大汗還真是猜中了大人想要什么的。”

    “所以，結(jié)盟的條件是？”

    “影子大人，雖然影子軍在北地屯了這么些日子，確實有些力量。不過，影子大人可能不了解另兩位公子的力量，這種事，可不是一位公子心中所想，而是每位公子心中都有一個夢想呢。”

    “愿聞其詳。”

    “影子大人，既然咱們已是盟友了，能否以對盟友的方式”

    說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繩索，示意何靈或者小翠給他們松綁。

    小翠知道何靈心中所想，這二人能被影月軍兄弟擒住，以他們的武功，自然不能對何靈有什么威脅。

    而且據(jù)他們所說，雙方結(jié)盟一事，納西亞大汗是相當(dāng)有誠意的。

    不用何靈吩咐，小翠上前將二人的繩索挑斷，“請坐?！?/br>
    中年北人看了看塌鼻子，后者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似乎不滿意中年北人說話的方式。

    何靈算看出來了，這兩人雖然都是使者，可那塌鼻子顯然跟中年北人不對付，所以他才搶著開口。

    可他又不如中年北人懂得如何說話，自然這事他辦不下來，若不是中年北人接過話來說，只怕塌鼻子要被影月軍兄弟踢死了。

    “大人，以金地如今的形勢，無論那位公子要起勢，首要的事，都是手中是否有精銳力量。從前影子軍未與納西亞部族結(jié)盟，我們大汗自然不知道影子軍實際到底多少人，但據(jù)你們留下的痕跡，了不得有萬人了?！?/br>
    雖然被納西亞部族猜到影月軍的存在，但他們還真的沒完全掌握影月軍的情況。

    “北地有萬人之軍，說起來雖然小有成績，可也只能任大人做個占山為王的”

    說到這里，他停住不說了。

    可他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說不說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的。

    “另兩位公子，一人已經(jīng)突破四萬人在金地范圍內(nèi)，天子眼皮底下能夠屯了四萬人的精銳，這位公子實力比影子軍更甚了吧？”

    這不是廢話嗎？他們多高啊，何靈這里是從零到萬，真正的什么都沒有一點一點拉吧出來的力量，現(xiàn)在怎么可能跟他們比得上？

    “另一位公子，他手中精銳更是令人害怕，居然有八萬人之多八萬人啊，假以時日，這位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br>
    反正你跟他們倆都有交易，哪位公子贏，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

    至于納西亞大汗跟影月軍結(jié)盟，多半也是處于分一杯羹的目的，反正多投一個潛在的天子也花不了多少實在的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大人，你從前是不知道這兩位公子有多少力量，自然會覺得有影子軍相助，假以時日，翼公子必定坐擁天下?？墒?，另兩位公子可不一定給翼公子機(jī)會了啊?！?/br>
    “若是結(jié)盟，還望大汗給影月軍行些方便。”

    “大人方才說的這事，我們大汗也考慮過的。只是，大人須得明白，北人從相貌、習(xí)俗上就與金人完全不同，至于他們愿不愿跟隨大人，那得看大人的本事了?！?/br>
    行，有大汗這句話便行了，從此影月軍可以從全隱身變成半隱身了。

    說完，中年北人伸手進(jìn)嘴里掏了起來。

    只見他張大了嘴在牙齒間摸索了一陣，“咔吧”一聲，竟然讓他掰斷了一顆牙。

    不光掰牙，他還挑釁地看了一眼塌鼻子，似乎告訴塌鼻子，你以為你隨我來，大汗便真的將任務(wù)交給你了？

    大汗防著你呢。

    這可不是何靈自己腦補(bǔ)出來的內(nèi)容，而是塌鼻子臉上的表情看出來的。

    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什么關(guān)系，共同出來行事，居然還相互使絆子的。

    以塌鼻子行事暴躁的風(fēng)格來看，只怕他們來被擒還就是中年北人故意的了。

    至于塌鼻子為什么要跟著出來，那就不知了。

    中年北人掌心里一顆金燦燦的牙齒，牙根還帶了血絲，他攤開手想將牙齒遞給小翠，想了想，還是縮回去了。

    先將帶血的金牙齒在袍子上蹭了蹭，兩張一拍，“啪嗒”一聲，一顆金燦燦的牙齒竟然拍碎了。

    中年男子攤開手捻了捻，金粉沾得滿手都是。

    再攤開手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張薄得透明的紙，上面還畫了個狼頭。

    何靈看了那狼頭，心中十分驚奇，那狼頭跟自己的黃金面具上那狼頭一模一樣，只不過面具上的狼頭大了許多。

    中年男子將薄紙雙手呈上，小翠接過薄紙，轉(zhuǎn)身遞給何靈。

    “大人，此乃北地圣物，我們大汗既然給了大人這狼頭，自然就允了大人在北地行招兵買馬一事。北人多耿直憨厚，若大人一味地許了他們衣食，他們未必肯跟著大人去金地?？扇羰堑昧舜蠛惯@狼頭信，他們必定知道這是納西亞大汗允了的?！?/br>
    何靈摸著那張薄薄的紙有些異樣，像紙又不是紙，像絲又不是絲，北地哪兒能得這么上好的東西畫了這狼頭。

    仔細(xì)看手上的狼頭，何靈心中有了些怪異的感覺，這紙上的狼頭怎么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當(dāng)然了，那狼頭跟黃金面具一模一樣是一點，可是何靈手上一摸便有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這中年北人說這是納西亞大汗的東西，可何靈總感覺這不是他的東西。

    可不是他的東西又怎么肯輕易送給何靈呢。

    中年北人見何靈盯著薄紙發(fā)呆，以手捂了左肩，行了個北人的禮，“大人，我們大汗說了要與大人結(jié)盟，這已經(jīng)是我們大汗能夠給出的最大程度的誠意了。不知道大人可以回話？”

    他還挺自信何靈不會收下薄紙后翻臉無情，殺人滅口。

    何靈想起再過些日子，納西亞部族的金地之行，總是得親眼見一見這位大汗才是了。

    但一想到自己這副模樣，任誰見到都能猜得出是影月軍首領(lǐng)了，行事太不方便了。

    “影子軍感謝大汗今日饋贈，他日若我們公子能成事，必定大大回饋大汗?！?/br>
    “好說好說，若是翼公子能成事，咱們不妨重新畫一畫這金、北地界的。大人久居北地，自然知道我北人生活之苦。”

    他們倒是真的不客氣啊，一上來就說重新畫金北地界的事。

    不過呢，何靈完全沒放在心上，反正到那時，這個夢也該結(jié)束了。

    只要能得了這張狼圖騰，能夠?qū)⒈比耸站幰徊糠?，自己帶了影月軍一路南回，自然可以幫翼公子成事了?/br>
    果然，明年影月軍南行一事，還是不能成行了。

    既然結(jié)了盟，總不能再將使者捆了出去的，只不過象征性地將他們蒙了面請回去。

    小翠難掩興奮之色，“姑娘，想不到咱們竟然有這運氣。”

    何靈反反復(fù)復(fù)地看張狼圖騰，“運氣倒是有的，只不過呢，這納西亞大汗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你聽聽他說的話便知道了?！?/br>
    “他自然不是好人了，姑娘你看看這狼頭圖案便知道他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哦，你看出來什么了？”

    小翠從何靈手中拿過那張狼圖騰，“姑娘，你可知道這張狼圖騰如何如此栩栩如生？這張紙為何薄如蟬翼又韌性十足？”

    何靈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為何？”

    “姑娘是個心軟之人，這話原本不該告訴姑娘的，怕姑娘心中難受?！?/br>
    何靈無語，你都說到這里了，才跟我說不該告訴我的？

    真有你的

    “這些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一路走過來，還有什么心軟不心軟之說?！?/br>
    “姑娘，你雖然也殺人，可是可是你跟旁人是不一樣的，你從不濫殺。你雖然貴為安和郡主，可你身上從沒有擺過一點郡主的架子?！?/br>
    “這又不是都城，哪里來的安和郡主？”

    “姑娘，這里沒有安和郡主，可這里有影子大人啊，你也從來不在兄弟們面前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

    “姑娘，你可知道兄弟們?yōu)槭裁磸男牡桌锓銌?？你本領(lǐng)強(qiáng)自不必說了，咱們影月軍中歷來都崇拜本領(lǐng)強(qiáng)的人。還有一點，姑娘你從來不恃強(qiáng)凌弱、從來都把兄弟們當(dāng)兄弟看，而不是而不是當(dāng)做賤民看?！?/br>
    “說什么賤民不賤民的，誰不是這么過來的？”

    “姑娘，小翠曾經(jīng)也是賤民從前小翠沒本領(lǐng)的時候，我爹爹娘親都是螻蟻一般的賤民?！?/br>
    何靈知道小翠出身苦寒，也是因為機(jī)緣巧合被翼公子救下了，才能得收編入翼公子手下。

    小翠不僅忠心耿耿，還頗有天賦，漸漸地得了翼公子的倚重，將她做暗子一般信任。

    沒想到小翠居然有如此纖細(xì)的心思。

    “小翠，我也是苦寒人家出身，哪兒能忘得了自己的出身啊。都是自家兄弟，難道我還在他們面前擺譜不成？”

    “反正姑娘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手中將那薄紙又捻了一遍，才繼續(xù)說道，“姑娘，這東西你呢，你從前沒見過，自然不知道。”

    何靈心中有些發(fā)毛，明明她已經(jīng)轉(zhuǎn)了話題，怎么忽然又想起這事了？

    但小翠明顯是想給何靈線索，何靈也不能強(qiáng)行打斷了。

    “姑娘，這張薄薄的紙之所以薄如蟬翼又韌性十足，原本是因為它是人身上的肌膚?！?/br>
    果然！

    何靈已經(jīng)猜到這是什么東西了，可聽了小翠說出來，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為什么放著那么多材料不用，非得用人皮呢？

    再一想，人皮確實好過其他材料，比如用來做面具易容的話，人皮確實更好。

    因為這個時代沒有什么硅膠之類的東西。

    “姑娘，用人皮來雕刻圖畫，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你且看一看，這狼圖騰，筆跡流暢一氣呵成，可不是普通工匠能夠畫得了的。而且，更關(guān)鍵的事，姑娘你別心軟啊，這張人皮，是從活人身上生生剝下來的?！?/br>
    何靈心中一陣翻滾，行了，你們都這么重口味。

    小翠似乎說得上癮了，將那人皮對著燈火晃了晃，“姑娘你看，這張人皮狼圖騰取得如此精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下來的，定是頂尖的高手”

    她還想詳細(xì)描述一下如何取人皮的，何靈趕緊打斷她，“小翠，你說這圖騰如此金貴，為什么納西亞大汗肯給了我們呢？這難道不該好好藏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