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面帶慈愛微笑，眼神越來越深邃，何靈知道她在判斷自己所提出的合作提議，計算收益權(quán)衡利弊。

    其實何靈自己心中也沒底，畢竟她從來沒有認(rèn)真地去了解過清史，更不清楚宮斗的規(guī)則，甚至可以說連自己處于哪個皇帝治下都不清楚。平時連宮斗劇都不看的人，要一躍而起成為一個宮斗高手，確實有點自我夸大了。況且，夢境中的人可未必如所以為的那樣，真的可以隨意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是何靈只能硬著頭皮先畫個大餅，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確實沒有底氣，但是以罵人家族舉全族力量來推幾個人上位，脫穎而出站出來，應(yīng)該不是問題。

    何靈自然知道要成為反一號是天時地利人和，現(xiàn)在她只有拼一把，只要尼瑪察爾佳的名聲在外，或許朱幼安、韋遠(yuǎn)、秦若曦，哪怕是哪個臭流氓看到她，總會有其他辦法的了。

    夫人打量了一番又思索了半天，不緊不慢地開口了，“我的爾佳，果真是長大了。額娘真是欣慰啊，我的爾佳能夠為阿瑪額娘考慮，能夠為尼瑪察家族考慮了。我的兒啊，難為你想得明白。既然是生養(yǎng)在尼瑪察家族中，是需要為尼瑪察家族盡一份力的。你容貌不俗又如此機(jī)敏出眾，自然能夠脫穎而出。只盼能如爾佳所言，咱們尼瑪察家族真的能夠順風(fēng)順?biāo)?。既然我的兒能有這樣的見識，阿瑪額娘自然會全力以赴，讓要咱們尼瑪察家族如你所愿。”

    夫人這話，全是與何靈達(dá)成了協(xié)議，并承諾會全力支持何靈奮斗。

    何靈很滿意這樣的結(jié)果，只要她能跳出這深深庭院，就有機(jī)會遇到其他人，就有機(jī)會爭取到不同的機(jī)會。

    夫人拉著何靈的手，“我的兒”、“我的爾佳”地說著各種rou麻的話，扮演一位關(guān)心兒女的慈母。何靈也順?biāo)浦鄣匕缪葜粋€乖巧懂事的孝女。

    玉墨若有所思地看著何靈，這個大丫頭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她的小姐確實與往日不同了。

    很好，大家都以全新的面貌相處，不是親人，更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合作伙伴。知道了彼此所求和底牌，合作起來會愉快多了。

    從那日與夫人面談后，何靈的日子輕松了許多。當(dāng)然，玉墨還是一如既往地堅持督促何靈日日早起學(xué)習(xí)功課。

    何靈自從向夫人及玉墨表了決心后，也不排斥安排的所有功課了，反而積極完成各門功課，并投入了極大的心血。

    大家對這種新的相處模式顯然是很滿意的，滿意到夫人開始有意無意地向何靈提到幾位姐妹。

    何靈非常上道，自然知道罵人家族這位夫人的意圖。

    培養(yǎng)方法都相同，一個人的力量自然是比較弱小，連個倚靠都沒有。如果是幾位姐妹同心合力，就算不是無堅不摧，那也是人多力量大了。

    最近何靈功課之余常常陪伴在夫人身旁，奴婢下人們自然知道這是最新得寵的小姐，夫人跟前的紅人，連帶著玉墨、柳兒青兒在府中的地位都高了不少。說話做事間，有了些揚眉吐氣的驕傲氣，伺候起何靈盡心盡力不在話下，也不再以從前那種監(jiān)視的目光看管何靈了。

    這就是何靈想要的第一步，利益間的相互交換，果然是最容易見到效果的改變。

    至于說真心誠意地呵護(hù)和死心塌地地跟隨，還沒到那一步，何靈自然是不敢想的。

    因玉墨常常跟在何靈周圍，也知道了何靈的喜好。何靈雖然獲得了夫人的喜愛，行為做事反倒更加謹(jǐn)慎和謙虛了。就連穿著打扮，也開始有了自己的主意。

    何靈漸漸地越來越鐘意于常服打扮，跟夫人的說辭自然是“額娘，既然是咱們母女見面拉家常，也沒有外人，爾佳不想日日盛裝地顯得生分了。常服來給額娘請安，倒顯得隨意些，就像尋常人家母女一般。既可以在額娘懷中撒撒嬌，也可以讓下人們看看，爾佳不是那種恃寵而驕之人。爾佳還是希望在額娘跟前能返璞歸真就做一個小女兒的模樣。況且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既然爾佳已經(jīng)決定了要與尼瑪察家族共進(jìn)退，在有所成就之前，先且隨意一點吧。只不在外人跟前丟了咱們尼瑪察家族的氣度便是了，平日里就不拘著了?！?/br>
    夫人自然是看何靈什么都好，聽何靈說什么都有道理，真的就差把何靈放手心里了。

    這一天，夫人又一次喚了何靈去喝茶。

    玉墨懂得何靈近來喜愛素雅，精心給何靈挑選了一件淡青色的常服，頭上、手上配飾也是淡雅的青色。

    簡單地梳洗完畢，何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果然是濃妝淡抹總相宜啊。何靈很滿意玉墨，玉墨總是比柳兒青兒更能揣測人的心意啊。

    何靈微笑著跟玉墨打趣，“玉墨jiejie，爾佳說過，從那日起，爾佳便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爾佳可是說到做到了啊?！?/br>
    玉墨低著頭，也笑了，“爾佳小姐自然是心中有主意的，爾佳小姐的前途不可限量，奴婢很是為爾佳小姐高興呢。”

    主仆四人搖搖晃晃地向夫人院落走去。

    尚在路上，玉墨低聲向何靈報告，“爾佳小姐，今日夫人喚了幾位小姐飲茶。爾佳小姐往左邊看看，爾純小姐也是如你一般梳妝打扮呢，可見小姐們終究都是親姐妹呢?！?/br>
    何靈知道這是玉墨在提醒自己，左邊走來的是自己的四姐，尼瑪察爾純。

    何靈微笑著偏頭看了看爾純，自己是一身青色，爾純也是極為淡雅的一身水藍(lán)色，看起來真是端莊又純潔。

    爾純鵝蛋臉盤，五官倒也精致小巧，十分清秀，只是不如爾佳容貌驚人。

    何靈自然是知道這許多姐妹中，爾佳的容貌一定是最出眾的。不過，這爾純小姐看起來倒也是一位佳人了。

    玉墨低聲在何靈耳邊繼續(xù)說，“從前幾位小姐都是極愛奢華的，總說這才配得起尼瑪察家族的氣度。自從爾佳小姐那番話得到老夫人、夫人贊賞后，幾位小姐也都如此清新淡雅了?！?/br>
    何靈點頭，知道了這幾位小姐也是聰明之人，自然是知道如何取悅家中主母的。

    待到兩人走近，何靈思索著自己是meimei，總得有些規(guī)矩，微微一福，“爾佳給爾純jiejie請安。”

    爾純看了看何靈的梳妝打扮，站直了身體先受了何靈的禮，才微微點頭，“爾佳，都是自家姐妹，無須套的。這些禮節(jié)，不需日日記掛心里的。更何況咱們姐妹，已是許久未見了，爾純思念meimei得很呢。”

    何靈心里嘀咕一句，只怕自己不請安，私底下積些怨氣反而給自己惹麻煩了。

    既然現(xiàn)在還沒有達(dá)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與人為善不樹敵是最好的選擇了。

    “爾純jiejie總是這般疼愛爾佳呢。這許久未見jiejie了，爾佳也是十分想念的?！?/br>
    說完與爾純并肩走著。

    兩位小姐雖然沒有真正的交手，但是相互間也在試探著。何靈心中只有一個原則，盡量讓對方體會到自己無意于樹敵，只是希望能為尼瑪察家族盡力。

    但是，這些世家小姐，從來都不是天真無邪的尋常女子，如果非要將何靈視為敵人，何靈也是只能見招拆招了。

    待到進(jìn)了夫人的寢室，爾純何靈都很有規(guī)矩地先向夫人請了安，夫人依然慈愛地招呼何靈自家母女喝茶說話，無須多言。

    進(jìn)屋之時玉墨已經(jīng)在何靈耳邊輕輕提醒了一聲，“爾雅小姐?！?/br>
    抬起頭來何靈看了看夫人身邊那位黃衫少女，也是溫溫柔柔地請了個安，“爾佳問爾雅jiejie安?！?/br>
    家族中最小的小姐，都叫jiejie自然是沒錯了。

    這位爾雅小姐與爾純小姐長得頗為相似，只是爾純清秀小巧些。爾雅名字里雖有一個雅字，臉上卻有很明顯的爭強(qiáng)好勝表情，看來是個好爭斗之人。

    根據(jù)玉墨平時給何靈提供的家族信息，這兩位小姐本不是同一位母親所出，卻如此相似，也只能說遺傳基因強(qiáng)大了。

    爾雅上下打量了一番何靈，又看了看爾純，賴在夫人身邊笑嘻嘻地說，“額娘，你看看咱們這兩位meimei，這一身打扮真是清新脫俗啊。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出眾啊?！?/br>
    夫人慈愛地拍了拍爾雅，滿臉寵溺地說，“爾雅這話倒是一點不假的，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真真是出水芙蓉啊?！?/br>
    爾雅趕緊又補(bǔ)充了一句，“爾佳啊，怪不得額娘如此疼愛你。這些日子沒看到你，連我都很是想念你啊。爾佳meimei，這些日子沒見，你倒是越發(fā)地容光煥發(fā)了。額娘啊，你說說，是不是因為爾佳meimei比我更嬌俏可人，所以你更鐘意爾佳meimei日日陪你？”

    夫人點了點爾雅的鼻子，“爾雅可是吃醋了，哪里有一點jiejie的樣子啊？你爾佳meimei年幼，額娘自然需要多花些時間了。你和爾純?nèi)鐮柤岩话愦笮〉臅r候，額娘是不是也如對爾佳一般，對你們呵護(hù)備至？”

    爾純趕緊接話，“額娘說得是呢，額娘一向?qū)柤兊葞讉€姐妹都是照顧有加的。爾雅jiejie這是想念額娘了，爾純也是極為想念額娘呢?！?/br>
    夫人沖爾純招了招手，又拍了拍爾雅的背，笑著對周圍的老婦人說，“看看額娘這幾個兒，你們幾個這么站到一起，讓嬤嬤們看一看，是不是額娘的心頭rou啊。”

    見何靈還端莊地站在原地，上前一步招手，“我的兒啊，許久沒見兩位jiejie了，是不是有些想念得緊了？”

    何靈趕緊上前扶著夫人的手，“額娘，爾佳看著爾雅爾純兩位jiejie，真真是羨慕得很啊。爾雅jiejie伶俐機(jī)敏，爾純jiejie溫柔可人，只盼爾佳日后能有爾雅爾純jiejie人品性情，也讓額娘更高興高興啊?！?/br>
    夫人放了爾純的手，握著爾佳的手，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我的爾佳啊，你們?nèi)忝茫瑐€個都有各自的好，額娘看著你們?nèi)忝?，自然是欣慰無比的。既然你們?nèi)荒挲g相仿，以后就多多親近親近。自家姐妹的，總是該多多親近，才知道自家姐妹的好呢。爾雅，你比爾純爾佳大上一些，以后啊，你得照顧著兩位meimei一些。爾純爾佳啊，你們隨比爾雅年幼些許，但是也該學(xué)爾雅這般大氣啊。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就沒有尋常人家那種小家子氣的?！?/br>
    何靈知道，說是喝茶，意圖并不是喝茶，不過是讓大家相互比較衡量一下，看看彼此的優(yōu)缺點。

    如果今后真的如何靈所設(shè)想的那般，尼瑪察家族是要推一兩位女兒入宮，那么現(xiàn)在先競爭合作一番，也算是好事。

    果然，爾雅表現(xiàn)得特別積極，大概是一向都是被夫人視為頭號種子選手的人，自然不愿意就此被何靈奪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額娘說得是呢，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那是大氣得很呢。不要說自家姐妹了，就算了旁人，只要是能有緣走到一起，自然是該和諧相處的了。不過呢，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愿意跟人和諧相處，那是咱們性情淡薄，可不是說我們就可以隨意讓人欺負(fù)了去。咱們尼瑪察家的女兒，那可是能文能武的。不爭，只是不愿意爭，不是沒能力爭啊?！?/br>
    何靈心中嘆了口氣，這位爾雅說話如此咄咄逼人，如果沒有強(qiáng)大的家族背景，只怕很容易被當(dāng)作炮灰啊。

    雖然自己也是努力地改變自己炮灰的命運，但是選一個比自己更容易被炮灰的人做對手或做幫手，可一點都不明智呢。

    爾純溫柔地開口了，“爾雅jiejie說話總是這般大氣磅礴的，好生令爾純羨慕啊。爾純頗有些愚鈍的，只覺得人人都有可親可敬之處，看到其他人，總是忍不住想要去學(xué)習(xí)一番的。只希望爾純能有爾雅jiejie一半的果敢機(jī)敏，那就是爾純的福氣了?！?/br>
    夫人只望著爾雅爾純笑著，也沒有評斷任何一人。

    何靈心中倒有些計較了，這位爾純小姐，真是個妙人啊，剛才在外面受自己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