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靈同意繼續(xù)秦若曦的計劃后，秦若曦反而沒有采取什么行動，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她是要跟韋遠(yuǎn)繼續(xù)商量對策呢，還是在收集其他信息等待時機(jī)。

    何靈覺得這樣也好，多觀察觀察。

    說到底何靈對于秦若曦的了解程度，還不如陳美琪一半。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來自靈魂驛站，天然的有了一些親近，但這種親近比不上與陳美琪朝夕相處積攢下來的情感和信任。

    何靈還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夢境，但現(xiàn)在她不著急了，既然現(xiàn)在是韋遠(yuǎn)和秦若曦在制定計劃，那么可以相信他們倆不會拋下自己的。

    秦若曦安靜下來，陳美琪也慢慢地開始出來活動了，會帶著何靈到處溜達(dá)溜達(dá)。

    就連許久沒見的波哥，也開始出現(xiàn)了。

    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但是他不再像以往那么狂熱地癡迷陳美琪，并且好像變得話少了許多。

    波哥居然變得沉默了，讓何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現(xiàn)在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樣，又好像比從前更好了，何靈甚至還有點習(xí)慣這樣的生活了。

    安寧的日子過了不到一個月，秦若曦忽然打電話通知何靈安排她與陳美琪見面。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秦若曦又要刺激陳美琪了，何靈覺得很不舒服又想拒絕。

    秦若曦一聽何靈沉默就趕緊解釋，目的不是刺激陳美琪，只是讓陳美琪出現(xiàn)一下。真正的目的是讓劉國棟看到rebea再次跟陳美琪接觸，以便再次逼問劉國棟。

    也是因為韋遠(yuǎn)用盡辦法都沒能查到陳美琪的那個警察男友到底是誰，如今在哪里，只好繞回來繼續(xù)走陳美琪和劉國棟的線。

    秦若曦和韋遠(yuǎn)確實也努力了，如果可以不sao擾陳美琪，他們決計不會用這個辦法的。

    何靈發(fā)現(xiàn)，每次自己都是無法拒絕秦若曦的，只能是聽從她的安排。

    陳美琪帶著何靈溜達(dá)的過程中，何靈不僅想辦法給秦若曦報告了地點，還順便告知劉國棟，此刻rebea正殺氣騰騰地過來找陳美琪算賬。

    何靈覺得在秦若曦的培養(yǎng)下，自己總有一天會成長為一個合格地雙面人。

    劉國棟也是關(guān)心則亂，當(dāng)然他也不可能找陳美琪求證rebea是否已找到了她，只會相信何靈所說的一切。

    在陳美琪看來，自己和rebea即使不是偶遇，也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畢竟rebea只是撫摸著肚子跟自己稍微打了個招呼，稍微聊了幾句，或許是示威或許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何靈也親眼見到秦若曦所說的，與陳美琪見面不會劍拔弩張，確實是兩個女人隨意地聊幾句，rebea稍微提一提自己的孩子。

    兩個女人雖然不是朋友，但rebea其實是帶有任務(wù)的秦若曦，而陳美琪跟劉國棟并非戀人關(guān)系也并沒有為難rebea。

    雖然氣氛極為尷尬怪異，但是確實不會惡語相向或大打出手。

    但是心急火燎急匆匆趕來的劉國棟看到的，未必就是這么平靜的畫面。

    何靈電話中添油加醋的描述中，rebea仗著自己有孕在身，跟蹤陳美琪并打算刁難她。

    劉國棟只看到rebea撫摸肚子跟陳美琪交談，陳美琪若有所思的放空狀態(tài)。

    根本不敢細(xì)聽兩個女人到底在談?wù)撔┦裁矗鲋鴕ebea趕緊離開現(xiàn)場，臨走還給何靈使眼色。

    何靈不得不承認(rèn)秦若曦真的挺聰明的，她的計劃是刺激劉國棟，實際上如她預(yù)料的一樣，見這一面對陳美琪也確實有效果。

    秦若曦被劉國棟帶走后，陳美琪帶著何靈又溜達(dá)了半圈。

    但這半圈，陳美琪已經(jīng)沒有任何興趣了。

    何靈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陳美琪有些掃興了，兩人沉默著打道回府了。

    陳美琪吐著煙圈，坐在何靈的沙發(fā)床上，明顯是給何靈機(jī)會讓她說出想說的話。

    何靈再次嘆氣，不管是夢中人還是現(xiàn)實人，都比自己想象的聰明得多啊，不動聲色都知道會有事發(fā)生。

    秦若曦也沒見過陳美琪幾次，到底是怎么知道陳美琪的性格特征和行為模式呢？

    何靈坐在陳美琪的邊上，低著頭，“ary姐，rebea找過我好幾次?！?/br>
    對于聰明人，千萬不要覺得自己可以玩弄欺騙他們。就算要欺騙，也得是九分真話藏一分假話。

    這是秦若曦教給何靈的。

    陳美琪沒說話，點點頭，抖了抖煙灰，把煙圈吐成一個套一個的套圈，也沒見她生氣。

    何靈還是挺了解陳美琪的，一般情況她真不容易動怒，或者說她對什么都不在乎，沒有什么是值得她生氣的。

    何靈用余光觀察著陳美琪，繼續(xù)說到，“其實rebea也挺可憐的。當(dāng)初是她費盡心力追的劉sir，想來她確實是很愛劉sir的?！?/br>
    陳美琪搖了搖頭，何靈想起她對劉國棟的評價，“人渣”，估計心中替rebea不值吧。

    “rebea說，其實她從前也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她也從不疑神疑鬼的，但是自從……”偷偷瞄了一眼陳美琪，剛好對上陳美琪轉(zhuǎn)臉吐煙圈的眼神，心中到底有些虛，梗在當(dāng)場不好繼續(xù)說了。

    陳美琪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何靈往下說，又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煙圈，語氣平靜地替何靈把后面的話接上了，“自從懷孕后……”

    何靈在心底又嘆口氣，陳美琪真的很聰明，也很善解人意。

    點點頭繼續(xù)，“自從懷孕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特別在意劉sir的一舉一動。這一在意，就發(fā)現(xiàn)劉sir……對你……特別關(guān)心?！?/br>
    再偷瞄一眼陳美琪，沒生氣。

    “上一次她見了你之后，覺得你不是她想的那種人，她覺得你很善良。所以，她覺得……可能是劉sir一廂情愿自作多情了?！?/br>
    再偷瞄一眼陳美琪，卻剛好又對上陳美琪轉(zhuǎn)過來的臉。

    何靈覺得自己真不擅長做這種事，即使秦若曦已經(jīng)教過了她，她還是心虛。

    陳美琪依然沒生氣，也沒說話，眼神很平靜，或者說眼神沒有變化。

    “ary姐，其實rebea也很可憐的，今天你有沒有注意到她一直扶著肚子？”

    陳美琪沒接話，沒理何靈。

    “醫(yī)生說，她的孩子……”

    停了一下，“不一定保得住?！?/br>
    陳美琪又吐了一個大煙圈，悶悶地問，“不是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了嗎？”

    何靈心里佩服死秦若曦了，今天的這一切都被秦若曦算準(zhǔn)了，可能她真的賭贏了。

    何靈嘆口氣，“是啊，快四個月了，本來該是穩(wěn)定了的?？墒莚ebea思慮過重，整夜睡不好。醫(yī)生說，再這樣下去，孩子不一定會好?！?/br>
    陳美琪抬頭望屋頂，若有所思，“既然想保孩子，就該放寬心好好照顧自己啊。胡思亂想做什么？哪里來的那么多情敵啊。”

    “是啊。她也是自己想不開，總是擔(dān)心劉sir……又擔(dān)心如果孩子保不住，她和劉sir還能不能走下去。其實劉sir對她，也未見得多好，畢竟是rebea追的他，被愛的總是有恃無恐。我聽rebea說，上次她見了你之后，劉sir還打了她呢?！?/br>
    何靈一邊在嘴里編排劉國棟的壞話，一邊在心里道歉，不好意思啊劉國棟，你暫時就當(dāng)個壞人吧。況且，你確實也打了rebea的，算不得冤枉你。

    陳美琪皺著眉頭，冷笑一聲，“哼，人渣到底是人渣。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都能下得了手，別的女人還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嘆了口氣，“我看她也是聰明能干的樣子，怎么挑男人的眼光這么差。不值得的人，何必越陷越深。”

    換了根煙點上，繼續(xù)吐煙圈，“如果她再找你，你就讓她放寬心養(yǎng)胎吧。我跟劉國棟是仇人，不會礙著她的幸福，沒必要花心思擔(dān)心我?！?/br>
    何靈搖搖頭，嘆口氣，“ary姐你是不知道，這rebea也是個入了魔的。她只要見著你一次，或者劉sir消失一次，不管劉sir是不是找你了，她都能腦補出你和劉sir的一部愛情劇。”

    弱弱地小聲補充，“不過，ary姐，劉sir對你，確實比對她上心一點的。她一個孕婦，愛得深了，也確實會胡思亂想的?！?/br>
    陳美琪低著頭吐煙圈，語帶嘲諷，“上心？誰要他上心？他欠我的，一生都還不了。一個上心就想抵消了？只怕他一死都難以還我?！?/br>
    何靈繞了一大個圈子，終于讓陳美琪把話趕到了這里，趕緊小心翼翼地追問，“ary姐，劉sir他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陳美琪看何靈怯生生的模樣，“阿ay，我從來不喜歡跟人說我的事，是因為我心中有恨。我恨老天沒長眼，為什么好人沒好報，惡人卻能得道升天。劉國棟這樣的惡人，活得卻比誰都好，為什么？”

    “劉國棟，他毀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希望和未來。rebea跟誰不好，跟他。憑什么別人什么都沒留下，劉國棟卻能升官發(fā)財還有人為他生兒育女？”

    何靈趕緊在腦子里打下重點，“別人什么都沒留下”，這句話什么意思，是說她自己嗎？

    “阿ay，你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知道我有吸毒，是吧？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就愿意自甘墮落嗎？我拼盡全力，就是想做個好警察啊。我本來可以做個好警察，可是現(xiàn)在，卻什么都沒有了?！?/br>
    “阿ay，上次我跟你說，我被警校開除了，其實我是被挑中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的?！?/br>
    何靈瞪大眼睛，果然是這樣，果然跟推測的一樣。

    “說起來，真是諷刺。挑中我的原因，是因為我能力突出表現(xiàn)優(yōu)異，家世清白，方便他改寫我的履歷。我那么努力想要做個警察，卻因為自己的努力，把自己帶進(jìn)了深淵?！?/br>
    “其實我也不知道，劉國棟為什么挑中了我。我的樣子很像道上混的嗎？就因為我聰明機(jī)警？瞎子都能看出來我不像混混好嗎？我再怎么機(jī)靈，我始終是個警察，怎么可能真的無底線?！?/br>
    何靈心底嘆口氣，果然是這樣。

    “我做了五年臥底，五年啊，到后來我都懷疑劉國棟是不是忘了還有個警察在臥底。我也是人啊，我也會害怕，就算我再小心也會犯錯的?！?/br>
    “那時候我有預(yù)感我可能會暴露，我聯(lián)系上劉國棟，要求撤回任務(wù)。劉國棟沒有同意，反而要求我再堅持一段時間，說是已經(jīng)安插進(jìn)了新的警察來協(xié)助我，很快就可以收網(wǎng)。”

    “可是，后來我卻再也沒能聯(lián)系上劉國棟，我被他放棄了。

    后來我暴露了，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蛟S是我不小心犯了錯，雖然我已經(jīng)被迫吸食毒品；或許是我們中出了內(nèi)鬼，我被出賣了?！?/br>
    陳美琪開始渾身發(fā)抖，苦笑著，“我暴露了。一個臥底警察暴露了，只有死路一條。我沒有死，可是還不如讓我死了干脆。我被大量注射毒品，……我的孩子，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懷孕了，如果知道……一邊大量注射毒品，一邊天天毒打……”

    “哈哈哈，我果然是個好警察，我的身體素質(zhì)真的太好了。就這樣，我都沒有死，我居然沒有死，居然沒死，還被救回來了。劉國棟，他本該保護(hù)我，關(guān)鍵時刻卻放棄了我……我的孩子?！?/br>
    陳美琪雙手捂著臉，不知道是在流淚還是在平復(fù)情緒。

    何靈呆立當(dāng)場。

    他們都想到了陳美琪是臥底，卻沒想到陳美琪的臥底遭遇會這樣悲慘。

    何靈想安慰她，卻又覺得在她的遭遇面前，一切安慰的語言都顯得太過蒼白；想抱抱她，可是她又如此堅強和冷漠，自己根本不敢伸手。

    這一刻，何靈真的理解了陳美琪為什么會無欲無求自暴自棄，為什么會生無可戀。

    為之奮斗的理想?yún)s讓她遭遇痛苦和絕望，本該信任和依靠的保護(hù)者，關(guān)鍵時刻卻放棄了她；本來該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生，卻急轉(zhuǎn)直下一片灰暗。

    何靈不敢設(shè)想，如果自己是陳美琪，對劉國棟恨之入骨的情況下，會不會報復(fù)劉國棟。

    這種恨，真的是余生都無法原諒了。

    何靈看著陳美琪，眼中含著淚，盡是悲傷。

    陳美琪真的很勇敢很善良，恨歸恨，卻未遷怒無辜，也沒有報復(fù)劉國棟。

    怪不得陳美琪不搭理劉國棟，事后的彌補，對陳美琪真的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人渣”兩個字形容劉國棟，真的已經(jīng)算口下留情了。

    許久，陳美琪放下雙手，神色如常，平靜地對何靈說，“阿ay，你可以告訴rebea，我跟劉國棟不是朋友，我們是仇人。無論他對我如何，都改變不了我對他的恨。所以，她不必防備我，我根本不在乎劉國棟對我怎樣。劉國棟，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