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打完這一局哈，”少年頭也不抬地道，“我們?nèi)ツ耐?？大表哥說了要你帶我去玩的，你不能扔下我。”

    沈玄終于搭理一句：“你叫他大表哥？”

    “嗯，他是我表哥的朋友，所以就是我的親大表哥啊！”

    沈玄無語，沉默地坐了片刻，帶著少年去吃早飯，然后把陶天瑞叫出來，將人扔給他，自己則去了公司。少年主要是想玩，自然沒意見，亦步亦趨跟著走了。

    上午不知不覺很快過完，沈玄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只覺滿腦子都是凌希的身影，掙扎一下，撥通了保鏢的號。對方簡直亢奮了，淚流滿臉說兄弟你總算打電話了！沈玄呼吸一緊：“怎么，他出事了？”

    “沒，”保鏢圍成圈盯著手機，“是我們太想你了，凌少也很想你哦！”

    沈玄自然不信，揉揉額頭：“他這兩天怎么樣？”

    “當(dāng)然是……”

    “說實話，”沈玄打斷，“別讓我白高興一場?！?/br>
    那邊沉默幾秒，遲疑道：“就……就那樣吧?！?/br>
    沈玄閉了閉眼：“比如？”

    “還是平時的樣子，”保鏢說著一頓，急忙補充，“但我們覺得他在想你，他昨晚不知道干什么，最后是我們陪著看的電影，這是真的！”

    沈玄心中一動：“然后呢？他沒說別的？”

    “……沒，他去睡覺了。”

    沈玄暗暗吸了口氣，總覺得不能往好處想，或許凌希只是一時無聊，和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那個人……現(xiàn)在都有些讓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說道：“就這樣吧，該吃飯了，讓他多吃點，別說我打過電話?！?/br>
    保鏢們?nèi)滩蛔枺骸澳悴粊碚宜?？分了也能做朋友嘛?！?/br>
    “不，我還是……”沈玄說著見陶天瑞帶著少年走了進來，頓了頓，繼續(xù)道，“不去了?！彼掌鹗謾C，盯著眼前的兩個人，挑眉問：“你們不是去玩了么？”

    “因為到中午了，”少年道，“所以我們來找你去吃飯，你沒應(yīng)酬吧？”

    沈玄嗯了聲，和他們一起下樓。他本以為這二人只是心血來潮，但當(dāng)?shù)搅税硭俅我姷讲溥M門的少年時，終于覺得不對勁了，盯著他：“是我哥讓你這么做的？”

    少年兩眼望天。

    沈玄淡定問：“你想讓我把你打包寄回你家么？”

    “別呀！”少年急忙發(fā)誓說我真的只是吃飯，絕對沒有壞心思，其實我就是個純潔無辜的小老百姓，而且我也算是你的表弟好么？而且我還是客人吶，你不能太兇殘！

    “夠了，”沈玄道，“說重點，他到底讓你做什么？”

    少年肩膀一塌：“就是偶爾看著點你，不能讓你主動去找凌希，如果你要去，我得及時給他打電話，至于他會采取什么措施，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停頓一下，解釋道，“大表哥說你得逼一逼凌希，要是先去找他，這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那你又會回到原點?！?/br>
    沈玄沉默，他剛剛和凌希分手，也是計劃暫時不露面，先觀察一下凌希那邊的情況，何況如果凌希不在乎他，他就算主動過去也沒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找到一個好點的契機和借口。

    他隨意嗯了聲，問道：“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沒了，”少年說著轉(zhuǎn)移話題，“吃飯不？是回去還是找個飯店？”

    沈玄懶得搭理他，也沒什么胃口，便干脆帶著他回到了沈家。

    凌希這個時候也已經(jīng)回家，夕陽從天際斜斜打下來，給大宅染了一層橘紅。凌北乖巧地靠著他：“哥，我今天看電視，里面的小朋友都去學(xué)校了，我什么時候去？”

    “下半年開學(xué)，”凌希溫和道，“早就聯(lián)系好了?！?/br>
    凌北很激動：“是咩？在哪里？”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離家不遠，是一所很不錯的學(xué)校。”凌希說著忽然想起當(dāng)初是和沈玄一起挑的，某人還說可以輪流去開家長會，偶爾收拾一下小孩捅出的婁子之類的。

    那個人現(xiàn)在在什么？

    “哥？”

    凌希回神，揉了揉他的頭。

    夜幕很快降下，小院內(nèi)寂靜無聲，凌希看了幾眼書便扔在了一邊，還是覺得心里空空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靜靜坐了片刻，干脆去找爺爺下棋，結(jié)果眨眼的功夫就輸了，近幾年還是第一次這么慘。

    凌希：“……”

    凌老看他一眼：“心緒不寧？”

    凌希下意識否決：“沒有?！?/br>
    凌老收拾棋子：“和小玄出了什么問題，不能好好談?wù)?？?/br>
    “……沒什么，”凌希聽到某人的名字，心底微微一顫，迅速升起一絲陌生的感覺，但緊接著就被他強行壓下了，他站起身，“我回去了爺爺?！?/br>
    “嗯?！?/br>
    凌希邁進安靜的臥室，看一眼時間，轉(zhuǎn)身去放熱水，接著出來找換洗的衣服，下意識掃了一眼手機，發(fā)現(xiàn)沒有來電和短信，便拎著睡衣去洗澡，幾步后，他走回拿起手機，這才重新進去。

    溫?zé)岬乃芎玫厥婢徚松眢w的疲憊，他泡了一會兒澡，再次看看安靜的手機，垂下眼，起身離開。

    照例是有些失眠，他翻來覆去到后半夜才入睡，夢里身體又傳來熟悉的酥麻，他抬起頭，瞬間對上沈玄一雙含笑的眼，深邃得像是能裝進一個宇宙。

    “凌?！?/br>
    他聽到性感沙啞的聲音，還未答應(yīng)，一股溫?zé)岜憔磉M口中，纏著他的舌漸漸從輕柔變到激烈。二人的衣服盡數(shù)褪去，他只覺越來越熱，意識也在一點點沉淪，但這次本能反應(yīng)卻沒有阻止他，他忍不住呻吟一聲，靈魂瞬間被拋進某個陳舊的場景。

    那時他還是植物人的狀態(tài)，蘇醒的前一晚被沈玄按在了浴缸里，他雖然有意識，但整個過程卻沒覺得難受，而且……似乎在沈玄停的時候還特別想讓這混蛋繼續(xù)。

    當(dāng)時他滿腔怨念，只想全部無視，也就刻意忘記了，直到現(xiàn)在才回想起來。他抬眼望著沈玄，后者也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低啞地問：“凌希，我們試試，嗯？”

    他張了張口，聽到自己沙啞道：“嗯?！?/br>
    熱度霎那間升到一個恐怖的高度，身體微微一僵，緊接著便放松了下來，感覺靈魂輕飄飄的，如墜云端。

    他猛地睜開眼，窗外天色微亮，又是新的一天，幾秒鐘的茫然后，他迅速察覺到內(nèi)褲濕了一大片，不由得坐起身，撐住額頭。

    這是他第一次在生理問題上做這么清晰的夢，清晰到身體依然殘留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熱度和……余韻。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凌希越發(fā)無趣，明明以前都是這么活過來的，如今卻不可抑制地覺得寂寞，而且能記起來的事也越來越多，一些小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似乎連空氣都染上了另外一個人的味道，仿佛無論走到哪里都有對方的影子。

    某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凌希默默想著，不爽了。

    他本來是想冷靜，結(jié)果分開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將他帶進了另外一個失控的局面——腦中的畫面怎么也揮之不去，像是著了魔。

    這幾天，某人都在做什么？

    他向外掃一眼，見保鏢正在樹下坐著，便慢悠悠地過去了。

    四人打招呼：“凌少?！?/br>
    凌希點頭，沉默兩秒：“你們在干什么？”

    “隨便聊聊?！?/br>
    “哦?！?/br>
    幾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保鏢們問：“凌少，有事？”

    凌希沒聽到感興趣的話題，轉(zhuǎn)過身：“沒有，你們聊。”

    保鏢們不明所以，眨眨眼，瞬間想到一個可能，起身道：“凌少，看電影么？我去弄點爆米花?！?/br>
    凌希搖頭，覺得沒意思，想了想道：“去開車，我出去一趟?！?/br>
    保鏢們很激動，以為他是去找沈玄，但很快他們便失望了，因為凌少去的是俱樂部。

    空靈的歌聲在酒吧內(nèi)回蕩，讓人的整顆心都跟著靜了下來。凌希找到靠窗的位置，點了杯酒，一邊欣賞夜景，一邊慢悠悠地喝起來，覺得比在家里舒坦。

    “凌希？”

    凌希扭過頭，發(fā)現(xiàn)是陸沉，微微一笑，正要說一句好巧，緊接著視線便越過他，見沈玄邁進了門，對方似乎下意識向這邊看了一眼，快速發(fā)現(xiàn)他，二人齊齊一怔。

    凌希霎那間抓緊了酒杯，看不見這人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很無聊，哪怕總能回憶起很多東西也沒多少不適感，但當(dāng)面對面地望著對方，他忽然就意識到這個人和他再沒有半點關(guān)系了，那些親昵的、溫暖的、舒心的等一切曾經(jīng)屬于他的東西，都從心臟的空洞處涌出。

    它的麻藥藥性好像終于結(jié)束了，疼痛混著血液汩汩地流遍了全身。

    他急忙移開目光，忽然發(fā)現(xiàn)沈玄旁邊還跟著一個少年。

    少年聽說過這個地方，但今天陶天瑞有事，他費了半天功夫才把沈玄勸動讓這人帶他出來玩玩，并且聽話地和對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此刻見沈玄停下，便也好奇地看了看那邊，接著反應(yīng)一秒，慢吞吞蹭出去，掏手機翻照片，發(fā)現(xiàn)果然是凌希。

    作為人工定位器外加監(jiān)視器，他立刻給沈大少打了個電話：“報告，他們碰見了，在俱樂部?！?/br>
    沈大少的聲音一如既往：“哦？什么反應(yīng)？”

    “不知道啊，我馬上就出來告訴你了?！?/br>
    “嗯，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你不用管他們，那地方挺不錯，玩你的，”沈大少停頓一下，含笑道，“但我交代你的另外一件事別忘了?！?/br>
    “保證完成任務(wù)。”

    沈大少很滿意，掛了電話。

    第72章 明朗

    果然仍是這副溫潤的模樣，一點變化都沒有，沈玄走到那張桌子前站定，在暗色的光線下望著凌希，默默在心里想。

    他并沒落座，因為雖然才分開幾天，但思念卻在成倍增加，僅僅這樣看著，他便有點控制不住，像是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斥著對這個人的渴望，甚至連靈魂都在顫抖，讓他恨不得把人狠狠抱進懷里，逼著他發(fā)誓再也不離開自己。

    不能停留太久，否則真的沒辦法忍了。

    沈玄暗暗吸氣，平靜問：“最近好么？”

    凌希快速調(diào)整狀態(tài)，握著杯子的手慢慢松開，壓下胸腔的不適，溫和地嗯了聲：“你呢？”

    “還行?！鄙蛐媚抗饷枥L他的五官，在唇上停留片刻，艱難地移開注意力，接著看向坐在旁邊的陸沉，想起這人之前似乎對凌希挺感興趣，頓時不痛快，不過語氣仍很平淡：“怎么就你們兩個，顧煊今天有事？”

    陸沉笑道：“我們是偶然遇見的，要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沈玄下意識看看凌希，見他打完招呼便側(cè)頭望向窗外，似乎不太愿意多聊的樣子，胸口瞬間抽痛發(fā)悶：“不了，我還有事。”

    陸沉打量地看幾眼他身后，點點頭：“和朋友一起來的？”

    沈玄嗯了聲，暗中注意一下凌希，見他還是那個姿勢，不免在心里嘆氣，但還是怕誤會，便解釋道：“我表弟，帶他出來玩玩……”他說著忽然想起某人要附贈星星眼，不由得回頭，發(fā)現(xiàn)那小子似乎怕被扔走，特別識時務(wù)地站在兩米開外的距離，默默等著他。

    少年見他望過來，猶豫地蹭上前：“要坐這里么？”

    “不，我們?nèi)e處轉(zhuǎn)轉(zhuǎn)，”沈玄不舍地看看凌希，對陸沉點點頭，“你們聊?！?/br>
    少年頓時傻眼，但分得清場合，便亦步亦趨跟著他，壓低聲音抱怨道不是說要來酒吧坐坐順便看夜景么，連杯酒都不點就走啊，做人怎么能……他一句話沒說完，察覺某人冷冷地掃視過來，立刻閉嘴。

    沈玄大步邁出門，拐彎前最后看一眼凌希，見他終于望向了自己，只是酒吧光線昏暗，從這里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覺得落地窗外的夜景璀璨浩渺，這個人靜靜坐在單人沙發(fā)里，一如既往的溫潤美好。

    求而不得、像以前那樣付出得不到回報，哪一個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