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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女修仙指北在線閱讀 - 二百三十九-二百四十一

二百三十九-二百四十一

    “首先,是陳惠君的陳家。她有個兄長在西北方執(zhí)掌兵權(quán),雖擁兵百萬,卻必然趕不及這倉促行事的政變。蕭池年料定我手上無兵可用,肯定愿意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

    陳列謹(jǐn)慎地掏出空傳來的家書,親meimei陳惠君在信中如是寫道:近日新帝姬的出現(xiàn)狠狠沖擊了一波玄城勢力,池年之事恐生變故,為免打草驚蛇,煩請兄長在西北靜觀其變,若有必要,再行出手。

    “其次,吳家擁兵于東,最重要的是他們掌控著玄城內(nèi)主要的兵力,包括皇宮內(nèi)的侍衛(wèi)和玄城中的守備。周子怡已經(jīng)是我們的人,所以有叁分之一的守備可以為我們所用……”

    “父親真要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嗎?”吳倫皺眉道。

    “我兒,這可是從龍之功啊。”吳庸顫抖著手道,“太子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誰又能撼動他的地位?如此白送上門來的表現(xiàn)機(jī)會,絕對不能放過。”

    “可兒子總覺得那個蘇芷北,不像是任人擺布的玩偶?!?/br>
    “她再強(qiáng),能強(qiáng)得過大勢所趨嗎?”

    “然后,是劉家。劉家在楚國南方少量擁兵,離玄城最近,可能輕車簡從奔赴玄城,但不一定能趕上叁日之約……”

    蕭晚寧目光深沉地看著自家數(shù)十萬雄師,烏沉沉的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為了榮耀!為了道義!為了玄城!為了楚國!拿出你們的氣勢!”她聲嘶力竭地大吼,“寧愿戰(zhàn)至最后一滴血,也要將入侵者趕出國土!”

    “誓死效忠陛下!誓死效忠帝姬!”士兵們異口同聲的高呼響徹云霄。

    “最后,項(xiàng)家僅僅有他們自己的宗族勢力和少量家兵可用……”

    項(xiàng)栩沉痛地看向自己的族人:“一直以來,文官都是楚國官場上最低劣的存在。我們攜手共進(jìn)走到這一步,不是為了在這樣的官場上茍且偷生,而是為了做楚國的脊梁!修為有高低,人有強(qiáng)弱,但信念與正義,永遠(yuǎn)不能被擊?。≈灰疫€活著一天,只要項(xiàng)家還存在一天,我們就不能眼看著亂臣賊子惑亂朝綱!項(xiàng)家雖弱,沒有孬種!哪怕是戰(zhàn)死,我們永遠(yuǎn)無愧于楚國,無愧于天下!”

    燕驚寒接過勢力圖,補(bǔ)充道:“你忘了,蕭池年還有地藏門,那是他一手扶持上來的天下第一大仙門?!?/br>
    邵東風(fēng)跪在地藏門的祠堂里:“各位前輩,東風(fēng)無能,今日要賭上地藏門千年的底蘊(yùn)與前途,孤注一擲了?!?/br>
    其實(shí)自他攀附上太子黨,他就注定與蕭池年榮辱與共。在前幾十年,邵東風(fēng)都覺得這個決策英明無比,但在這個寂靜無人的晚上,他感到一絲害怕,是對未來的迷茫與過往的反思。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兩種傳言幾乎以旗鼓相當(dāng)?shù)乃俣认砹顺硟?nèi)。

    一種說蘇芷北久居齊國,雖然回到生地,但內(nèi)心早已叛變,伙同齊國第一大仙門云霞派的云景長老企圖謀殺陛下,行竊國之事。

    一種說陳惠君狼子野心,將親生的廢靈根女兒換成單靈根蕭池年,為了掩蓋其虛假身份,屠殺楚國皇室,使用換血禁術(shù),造成脈樹異象。

    這兩種說法無論哪一種為真,都足夠讓楚國天翻地覆。強(qiáng)烈的戰(zhàn)爭的氣味充斥著每一條無人的街道。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便以為能夠在這場爭端中僥幸殘存。

    云景看著漸漸陰沉的天色,突然轉(zhuǎn)頭對蘇芷北說:“如果這場大戰(zhàn)我們勝了,我想……”

    蘇芷北立刻捂住他的嘴:“師父,不能立flag?!?/br>
    云景濕潤的鼻息噴在少女掌心:“立什么?”

    “就是不管勝利還是失敗,師父想說什么做什么,都應(yīng)該立即去,永遠(yuǎn)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的機(jī)會。”

    云景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是,我不想要遺憾了。我這輩子錯過了太多東西,總應(yīng)該握緊一樣?!?/br>
    他驀地俯身下來,臉幾乎貼到少女眼前。兩個人都頓了一下,四目相對時,云景輕輕低頭,冰涼的嘴唇滑過少女薔薇花般的唇瓣:“我想告訴你,一個半好半壞的消息。好消息是我放下了修煉的執(zhí)念,壞消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你已成為我新的執(zhí)念?!?/br>
    “但我認(rèn)為這個,比之前的好?!彼酒鹕?,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而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花紅柳綠,燕舞鶯歌。他抬起嘴角,臉頰有可疑的紅暈,像終于放下一樁沉重的心事。

    如果不是這場生死難辨的大戰(zhàn),云景可能永遠(yuǎn)也沒有勇氣吐露自己的心里話。無論后日戰(zhàn)斗勝負(fù)如何,他終不悔來世間沉浮千年,更不悔茫茫人海中,偏偏遇到她。

    后世史書記載,文王在位時,壬子年的夏夜,萬籟俱寂。突然燃起的絢麗煙花照亮了玄城半邊火紅色的天空。數(shù)十位八重天修士在皇宮境內(nèi)修筑起淡藍(lán)色的光幕,將一切武力爭斗隔絕在眾人視線之外。

    蕭池年率皇宮侍衛(wèi)、玄城守備、陳氏兵馬、地藏門修士,浩浩蕩蕩近萬人直撲西北角偏殿,誓取蘇芷北項(xiàng)上人頭。另有太子妃領(lǐng)七千精兵從楚南奔赴玄城,助蕭池年一臂之力。

    蘇芷北身處劣勢,僅與謝云景、燕驚寒、項(xiàng)家上千義士鎮(zhèn)守偏殿,不過半柱香光景已退出十丈距離,修士死傷過半。

    蕭池年站在大軍前冷笑:“我憐你數(shù)十年漂泊在外,從未體會過皇族的優(yōu)渥,便給了你一次懺悔的機(jī)會,是你不知珍惜?!?/br>
    蘇芷北雖稍顯狼狽,仍反唇相譏道:“我堂堂正正做人,從不需要懺悔任何事。反倒是你這個假太子,殘害同胞,為虎作倀,不配做楚國的儲君!”

    “儲君?”蕭池年挑眉一笑,“本宮早就做膩了儲君,是時候做真正的楚王了。”

    “癡人說夢!假的就是假的,你以為你的位置能坐得安穩(wěn)?就算沒有了我,照樣會有成千上萬的人來反對你,來推翻你!”

    “本宮是正統(tǒng)的楚國嫡系血脈,不由你信口雌黃!”蕭池年厲聲喝道。

    “那集天份與資源于一身的楚國太子,可敢與我這五靈根修士一戰(zhàn)?”蘇芷北鄙夷地笑,“你不敢!因?yàn)槟阌脫Q血大法把自身蘊(yùn)含了修為與靈氣的血液全換成了別人的。你修為大跌,脈象紊亂,早在醉酒那天就露出了端倪?,F(xiàn)在的你,別說我,就連四重天的修士恐怕也打不過了?!?/br>
    “胡說!”蕭池年被戳中痛處,氣得雙手發(fā)抖,“你這番說辭不過是拖延之計!殺掉她,殺掉蘇芷北!”

    “憑你?還是憑你們?”一直觀戰(zhàn)不語的云景上前一步,隨手摘枝上白花,劃出一條分界線,“越此線者,殺無赦?!?/br>
    天地間唯一一位九重天修士所帶來的威壓幾乎讓時空都停滯。

    眾所周知,修為越到后來越難提升,每一級之間的差距也不再是一倍兩倍所能衡量的量級。

    “你們在怕什么!”蕭池年大聲呵斥自己的軍隊(duì),“堂堂玄城,最頂尖的修士皆匯聚于此,八重天者六十又叁,難道還打不過一個剛剛升級的謝云景?”

    他轉(zhuǎn)頭又對邵東風(fēng)道:“你的天下第一仙門,難道還怕云霞派的一位長老?”

    邵東風(fēng)本以為今天能夠渾水摸魚,隨大流打打就好,現(xiàn)在被單獨(dú)拎出來,只能硬著頭皮道:“地藏門從不害怕任何仙門,更何況一個修士!”

    于是眾長老與弟子紛紛出列,近兩千余人搭建起一座前所未見的悍然巨陣,金色的輪盤幾乎覆蓋住整片天空,齒輪轉(zhuǎn)動時,四濺的火花如同爆炸。

    云景一人站在陣下,渺小如一粒沙塵。

    “云景真人,修煉不易,你我都已是塔尖上的人,不必為了這種事情自毀前程?!鄙蹡|風(fēng)好言相勸。

    昔日,他們也曾在一張桌子上把酒言歡,雖然相交不深,但天才總是孤獨(dú),頂尖高手之間總有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惺惺相惜。

    “邵掌門不必再說?!痹凭皩訉右律辣魂囍蝎C獵寒風(fēng)吹得上下翻飛,但人卻站得筆直,“我意已決?!?/br>
    邵東風(fēng)微不可見地嘆了一口氣:“此陣名叫金光陣,與土靈珠一樣是我地藏門鎮(zhèn)派之寶,特點(diǎn)在于可以無限制增加施法人數(shù),若達(dá)叁千叁百叁十叁人,則天上地下無可匹敵?!?/br>
    能折在此陣法下,也不算辱沒了云景真人一世英名。

    謝云景閉上眼睛,雙手緩緩向上抬升,掌心中有兩顆耀眼的光球。隨著他的動作,輕微的震顫感從眾人腳下傳來。

    “怎么回事?地震?”修士們慌亂道,但玄城是飄在天上的,不可能地震。

    只見地面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土地龜裂,沖天的水柱像掙脫了監(jiān)牢的兩條妖龍一躍而起,柱身幾乎有半座宮殿粗,紅色的魚蝦尚夾雜在透明水柱中自由游走,場面震撼之中又帶著詭異。

    邵東風(fēng)愣了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他把玄城的兩條地下暗河拽出來了……”

    謝云景,天下第一的水靈根修士,世上再無人能出其右。若玄城是漂浮在大海之上,這一萬修士或許真無法撼動其一根毫毛。

    “斗膽領(lǐng)教地藏門高招?!痹凭半p手結(jié)印,兩條水龍以劈山破云之勢,狠狠撞上巨大的金光陣法。明明是毫無實(shí)體的光陣,居然被這一撞向后彎折。

    猛烈的撞擊波以rou眼可見的形式橫掃整座皇宮,大部分的修士都被余波擊飛,受了或輕或重的傷。

    燕驚寒緊緊拉著蘇芷北,保她不被混亂的靈氣卷走。

    全場穩(wěn)穩(wěn)站住的,只有風(fēng)暴中心的地藏門兩千修士與謝云景。烏云與雷電在他們身旁翻涌,水龍與光陣撞擊較量的聲音如同九天怒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強(qiáng)開天門,鬼神出境。

    近千年來,修仙界在種種規(guī)章制度與國家管轄下,第一次出現(xiàn)如此可怖的高階修士戰(zhàn)斗場面。見慣了和藹的門派長老,很多人可能都已忘記,他們是經(jīng)歷了多少苦難才達(dá)到如今的境界,也忘記了當(dāng)掙脫約束后,修仙界將變成怎樣弱rou強(qiáng)食的煉獄。大多數(shù)人在這樣的力量面前,不過是小抔塵土,風(fēng)一吹就散了。

    還未留出足夠的時間給旁人感慨,天空上的水龍與光陣似乎都到了強(qiáng)弩之末。水花被灼熱的陣法吞噬,兩條水龍不得已合成了一條,光陣開始閃爍,不斷有修為低微的地藏門弟子像斷了翅膀的雛鳥從天空墜落。

    蘇芷北隔著很遠(yuǎn),看到云景的臉上再不如以往一般云淡風(fēng)輕,他面龐肌rou僵硬,像是狠狠咬著牙齒,晶瑩的汗水沿著眉骨滑下,清絕之外有了一絲狠厲。

    “燕驚寒,我?guī)煾甘遣皇强鞊尾蛔×?!?/br>
    少女欲往前沖,被男人一把拉回來:“你這點(diǎn)修為,一過去就會被外圍的靈氣撕碎了?!?/br>
    “師父!不要撐了!夠了,你快回來!不值得這么拼命,我們一定有別的辦法!”蘇芷北向著戰(zhàn)場大喊。

    云景聽到,只是眉頭一皺,并未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他若退了,背后就再無人能拖上片刻了。蘇芷北很聰明,但總是過于托大,哪有那么剛剛好的安排,哪有不流血不犧牲的戰(zhàn)斗?如果非要付出代價才能勝利,這個代價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早在奔赴戰(zhàn)場之前就做下了這個決定。

    邵東風(fēng)眼看光陣要被消耗殆盡,也顧不上保留實(shí)力,破釜沉舟道:“為了地藏門的千年聲望,我門弟子聽令,變陣!”

    弟子們立刻轉(zhuǎn)換站位,金光陣也從一面法盤變成了一把寶劍,劍身全是由活生生的修士組成。這是萬不得已絕不會現(xiàn)世的變種陣法,相比于能攻能守的法盤,金光劍一出,不嘗鮮血決不回頭。

    云景立刻變換手印,水龍也匯聚成一把寶劍。兩把長劍,一把是刺眼的金色,一把是透明的蔚藍(lán)色,在眾人的注視下劍尖相撞,以幾乎相同的速度從相交處開始融化。

    不同于水劍這邊融下的層層水霧,金光劍融下鮮紅的血液,在靈力灼燒的高溫中,腥臭的逝去生命的味道充斥在整個空間內(nèi)。

    無論誰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聽到尖銳如玻璃破碎的吼叫,聞到令人作嘔的氣味,都會在往后的深夜里反復(fù)從夢中驚醒,分不清現(xiàn)實(shí)與虛幻。

    兩柄長劍互相吞噬,云景的水劍明顯消耗得更快,幸而待他全部力量化為泡沫,金光劍也只剩下一把顫顫巍巍的劍柄。

    蘇芷北尚來不及松一口氣,劍柄的殘影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了云景的胸膛。

    金光劍一出,不嘗鮮血決不回頭,名不虛傳。

    云景的身影仿佛被釘子釘在天空之上,直到一片鮮紅從他雪白的衣衫中浸出,白中紅,比任何顏色都要刺眼。

    他像凋謝的花瓣,從空中墜落。

    蘇芷北飛撲上前接住他,只肖看一眼他微皺的眉頭,眼淚就不受控制地一串接著一串往下掉。

    蕭池年突兀的笑聲打破此時寧靜的戰(zhàn)場。

    謝云景廢了,還有誰能阻止他殺蘇芷北?

    少女緊緊摟著自己的師父,厲聲逼問蕭池年:“死了這么多人,你還笑,蕭池年,你究竟有沒有心?地藏門是你的師門,死了上千修士你還笑?”

    “你有心,你明知道要身處死局,還是把你的師父叫來送死,天底下豈有比你更尊師重道的徒弟?”蕭池年反問。

    蘇芷北一時被問住話,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云景蒼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