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帝后
一直走到偏殿,太監(jiān)宣他們進去面圣。 空蕩的大殿上,除了零星的護衛(wèi),只剩下盡頭仰臥在龍椅上的長袍男子。 項栩領著蘇芷北低頭拜他,他懶洋洋道:“抬起頭來見孤?!?/br> 蘇芷北這才有機會去看他的臉:四四方方,有一些胡茬,面龐看著很白凈,輕微皺起的眉頭卻讓整張臉籠罩在陰翳之下,仿佛在忍受某種病痛。 陛下身體每況愈下的消息在玄城已經人盡皆知,所有人不說,但心里多半都在揣測著他的死期。 蘇芷北不知道自己該有各種表情來面對這一瞬間的目光相接。激動?期盼?傷感?還是惋惜?可真到了這一刻,她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若非要說個清楚,恐怕更多的是迷惘。 楚王也在看著她,目光垂落一秒鐘,定住,又緩緩挪到項栩臉上:“愛卿從哪兒選的衣服,煞是好看……讓孤想起十幾年前,皇后在蓮燈宴上跳的舞了。她那時候的衣服,也是淡黃色,不過繡著百鳥的圖……” 項栩嚇得連連磕頭:“臣越矩了!臣罪該萬死!” 楚王輕輕地笑,大殿里落針可聞。 蘇芷北也立刻請罪:“民女無意冒犯,請陛下責罰!” 大殿里安靜了好一會兒,龍椅上的男人才又道:“聽說蘇芷北來自齊國,不懂的事情很多,衣服可以穿錯一回,但不能穿錯很久?!?/br> 蘇芷北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項栩連連磕頭:“陛下仁慈,教訓得是?!?/br> 楚王問他:“項帝師這把年紀了,怎么還勞得親自cao心這些事?” 項栩擦著冷汗,顫顫巍巍說著為國為民,為開國先帝,為列祖列宗,從炎黃始祖,還沒講完,被楚王的笑聲打斷。 “帝師的為人,孤信得過。” 一個意味深長的停頓。 “十日之后,帶這個蘇芷北去脈樹辨認血脈,一丞十八司,通通參與?!?/br> “謝陛下!”項栩激動地再拜。 蘇芷北只從楚王的臉上看到了輕蔑的笑意,仿佛端著西瓜坐在斗獸場看臺上的貴族。他從始至終都不相信還有蘇芷北這樣一個女兒流落在外。 甚至她自己也不相信會有這樣一位父親——太多的子女已讓他分不出一絲多余的關心給可能是自己孩子的人。 項栩帶著她退出偏殿,又向著慈壽宮走去:“殿下想查后宮火災的事情,必定得勞煩到皇后娘娘,我先帶你去見一見她,看能否得些許可?!?/br> 蘇芷北點頭默認。 皇后剛從馬車上下來不久,一身外出的華服還未換下,就接見了前來請安的二人。 “聽聞她是容嬪的孩子?”陳皇后顯然比楚王更給面子一些,禮節(jié)性地給他們賜了座,“你們前些日子還去了尼姑庵探望她,不知她如今身子怎樣了?” “靜宜師太的病依然沒有起色,所以老臣才斗膽帶著她來拜見娘娘。不知娘娘可否行個方便,讓這孩子進起居閣,看看里頭的記錄能否找些線索?!?/br> “起居閣不是誰都能進的?!标惢屎髶u搖頭,“今日她說她是帝姬,本宮便由著她進去了,后面再來十個百個也說是帝姬,本宮還放不放行?” “倒也不是老臣空口胡謅蘇芷北是皇室血脈,實在是脈鈴都試過了,確實沒什么差錯。”項栩爭取道。 “不得脈樹確認,鈴鐺終究不穩(wěn)妥?!标惢屎鬁赝褚恍?,“蘇芷北現在又沒有身份,又沒有地位,無論如何進不得的。你們就再等等吧?!?/br> “皇后娘娘!” 項栩還想再勸,太監(jiān)已經走上來趕人:“娘娘剛省親回來,現在乏得很,二位請安也請過了,那就回吧?!?/br> 項栩無奈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