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雖然很多事說不準,但是我想我應(yīng)該不會很快結(jié)婚。”夏末自己解釋了一句,口氣輕松,完全是閑聊。 小舟松了口氣,想到他跟夏末住在一起的第一天時,他們也聊過幾句這個話題,那時夏末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 “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小舟站在水里,用腳丫踢了踢圓溜溜的石子,想到都是男人,大概可以聊這種話題。但是夏末大他九歲,聊什么才合適他也不確定。 “我也不知道。”夏末說,神色當真有些迷惑,“男人應(yīng)該比較簡單吧,只能感覺到好還是不好?纏綿悱惻肯定是不沾邊了。” 小舟覺得至少這么看起來,夏末跟梁瀾吵架的火氣已經(jīng)說散就散了,傷心更談不上。 “你對宗珊呢?”夏末轉(zhuǎn)頭看著他,直言不諱地說,“那女孩太普通了,配不上你?!?/br> 小舟在心中向夏末做了個鬼臉——梁瀾更配不上你?!八敢鈨A聽?!?/br> “哦,那確實是個相當不錯的優(yōu)點?!毕哪└锌卣f,“女人總認為男人不善于傾聽,其實女人更要命,她們只想聽到她們想聽的話,男人真正想說的話之能跟兄弟說?!?/br> “經(jīng)驗之談?”小舟笑了,“所以有經(jīng)歷的男人只想找個事少的女人嗎?” “那你覺得愛情存在嗎?”夏末說,有些像是在跟他貧。 “存在?!背龊跻饬系匦≈刍卮鸬暮芸隙ǎ哪@訝地回頭看了弟弟一眼。小舟攤手,“我沒命享受親生父母的親情,總要指望點人類其他的美好東西吧?!?/br> 夏末也笑了,“有理。” “我想,想要跟某個人有牢固的聯(lián)系,大概只有血緣辦得到?!?/br> “這么說你其實還是想要個孩子?想這個真有點早啊,你自己還是孩子呢?!毕哪┺D(zhuǎn)頭仔細打量了小舟一眼,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把生孩子的事跟他聯(lián)系一下都覺得事褻瀆,夏末想了一下就覺得頭都大了。 “不只是孩子啊?!毙≈壅f,“如果我跟我愛的人之間有個交點——孩子,好像很奇妙,聯(lián)系變得更加實質(zhì)?!?/br> 小舟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更加明亮,像有一簇幽暗的火在他的眼里燃燒,但那層明亮轉(zhuǎn)眼就消逝了?!爸皇莻€希望而已,希望不能總?cè)炷?,不然就會消失。我這輩子想要的東西,最后總是得不到,可能就是我想得太多了。” “別這么說,老婆孩子該有的時候總會有的,差別就是質(zhì)量高低而已?!毕哪┛粗~竿,微微蹙眉,像是思考著他的魚線為什么一動都不動。 “我是個執(zhí)念很大的人?!毙≈蹞u了搖頭,看著水面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近前的水邊倒映著蘆葦從中的烤腸,當真像童年畫冊上的天鵝湖。 “那就是說你有想要的吧?”夏末問他,“說來給哥哥聽聽,看哥哥能不能幫你。就算不能幫你,也能幫你分析分析。你想要什么?” 你。小舟腦子里冒出個古怪的念頭。但是夏末就在他跟前,還慷慨地分給了他大把的時間,他簡直不知道怎么還能更要他。偏偏心里真就覺得還不夠,他饑腸轆轆,極度渴望,渴望夏末給他更多的……更多的什么?他不清楚,也簡直不能要求夏末對他更好了。 小舟手插在褲子口袋里,面對著青山發(fā)呆,修長的身子在湖面上投下一道搖晃的影子。 “這憂郁的小模樣?!毕哪┗仡^瞥了他幾眼,突然笑一聲,賊兮兮地說,“看施主眉間鎖著春山,眼角含著閑恨,定然是靈臺存了冤孽。說吧,看上哪一山的妖精了?瞧著不像是宗珊???” 小舟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想把夏末從石頭上一腳踹進水里去。 夏末在那邊大笑,“其實這樣也好,你心里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已經(jīng)很久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為什么?”小舟問他。 “怎么說呢?”夏末犯難地用一只手抓了一把頭發(fā),似乎想抓住思維的尾巴,把它理順起來。“大概是太順了吧。我考上了大學(xué)以后,立刻就有出國的機會,我就出去了。本科畢業(yè)之前,這邊和國外有個合作項目,我就在項目里跟著老師和他在國外的師弟干活,項目時間跨度很長,等結(jié)項的時候我博士論文都出來了。這中間我什么都沒有想,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博士學(xué)位都到手了。” “這不是說出來很欠揍的人生嗎?”小舟還想著報復(fù)他。 “是么?”夏末反問了一句,面朝著湖水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到最近回來工作了,才想到我根本就沒考慮過這輩子究竟想干什么。沒有目標,沒有奔頭。但是這話沒法跟別人說,博士都畢業(yè)了才想自己本來不想做學(xué)術(shù),不是太搞笑了嗎?” 小舟想到了梁瀾最近一直在跟夏末談,夏末卻避而不談的事。“你打算去公司謀個職位嗎?” “啊哈哈,梁瀾說的那事?!毕哪┱f,“我覺得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虛歲都28了還說這話,太丟人現(xiàn)眼了,這話怎么能跟女人聊?!?/br> “沒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我想象不出來你在實驗室里的樣子,也想不出你在公司車間的樣子?!毙≈鄹纱嗟卣f,“我只能想象出你在海里游泳,開著越野在山路上狂飚,還有滿山騎自行車的樣子?!?/br> 夏末大笑起來,轉(zhuǎn)頭看見小舟正看著他,面無表情,卻眼神明亮。 “但是你還是為申請項目的事四處奔走?!毙≈壅f,“就算不喜歡干的事,也不小心就認了真,所以得到的就多。得到的多了,舍棄就不容易了。要是你到了大學(xué)之后只是隨便讀一讀,早就有別的目標了?!?/br> 夏末從小舟的臉上轉(zhuǎn)開視線,他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就會被小舟的眼睛吸引住,移開視線越來越難。小舟比他想象得還要好,當年只是漂亮可愛,現(xiàn)在卻越來越光彩奪目。 “其實沒有你說的那么好。我跟老師談好要回學(xué)校工作之后,他就突然去世了。我回來以后才漸漸知道實驗室完全是一團亂,現(xiàn)任院長跟老師是政敵,積怨很深。” 一陣風(fēng)吹進山谷,樹林搖曳,響起海濤一般的聲音,水面涌起細細的波紋。 夏末停了停,“項目不斷被審核資金問題,根本就是被人整,那群書呆子應(yīng)對不了這種事,項目基金被學(xué)校想方設(shè)法抽走。所以什么都沒有了,根本就沒有項目,我回來這件事就像個笑話,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br> 小舟靜靜地站著,沒料到夏末會跟他談心,他甚至一直沒想到夏末也會有煩惱。 夏末看了小舟一眼,大概以為自己讓孩子煩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工作。既然有規(guī)則,只要弄清楚了,總是可以利用規(guī)則運轉(zhuǎn)起來。什么事都是這樣,沒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老師的人脈都在,師兄們只是不會利用。所以我只是……” 夏末猶豫了一下,小舟看出來夏末不善于向別人傾訴,多半他從前根本不跟人說自己的事。夏末看了一會水面,突然吐了口氣,像是噴出胸口積壓的沉悶之氣?!拔抑皇菂拹哼@種事。人都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勝得不能再勝了,還有什么可爭的?死都死了,那個混賬東西還不肯放過。每次看到他的嘴臉,我就……無法理解吧?!?/br> 夏末望著水面,神情嫌憎。 “你喜歡讀歷史書嗎?”小舟靜了一會,突然問他。 “一般。”夏末回答他,“寫得戲劇性的歷史小說還可以?!?/br> “戲劇性……”小舟嘟囔了一句,“沒有比歷史本身更戲劇性的了。你聽過楚國吳起的故事嗎?” “我只聽說過有個楚王特別好色,就喜歡腰細的?!毕哪┱f。 “楚國羋疑做國主的時候,重用一個叫吳起的人?!毙≈壅f,夏末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連忙舉起雙手,打斷夏末,“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吳起不是因為腰細才得寵的?!?/br> 夏末朝小舟豎起大拇指,他弟弟果然不是一般的聰明。 “這個吳起是個改革派,你也知道歷史書上改革派的下場都是一樣的,老國主一死,他們都是要被貴族做掉的?!毙≈勐卣f?!俺馁F戚只等老國主咽了氣,就迫不及待地動手。吳起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跑進靈堂,趴在老國主的遺體邊上。那些貴戚可能是太傲慢,也可能是急著讓吳起死,又或者是陶醉在群體暴動里太亢奮了,總之向著吳起就是一通亂箭齊射,當然國主的遺體也不能幸免。結(jié)果吳起當然是死了,但是國主的兒子惱恨父親的遺體被褻瀆,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誅殺所有射他老爹的人,一口氣殺了七十多家?!?/br> 夏末聽了進去,小舟的語氣沉靜,他忽然想起那天小舟在麥克風(fēng)后醇厚溫柔的音色。 “我想這個故事最驚悚的部分就在于,一般人認為死了就一了百了,沒什么可爭的了??墒钦图幢阍谂R死的時候,也會安排死后的陰魂報復(fù),更何況活著的時候呢?”小舟安靜地說,“做到院長,更多的身份是政治人物吧。不過我沒經(jīng)歷過,什么都不懂,只是隨便說說。我猜你有做事的方法,只不過不太能接受人怎么能是那個樣子的,是吧?” 夏末看著小舟清秀的臉,他的話說的謹慎謙虛,像是隨意講個故事。 “聽完你這個故事我好受多了?!毕哪﹪@了口氣,小舟說的是對的,不接受沒有任何意義,人是什么樣的,其實不重要。其實跟小舟說說話不管說什么都很舒服,何況小舟如此聰明。“你喜歡讀書?哦,對,我想起你小時候就喜歡書?!?/br> 小舟想起跟夏末一起躺在海灘的躺椅上各自讀著自己的書,一陣恍惚,仿佛那些往事就在昨日。大黃這會兒游夠了,跑回岸上,故意貼近小舟,小舟剛伸手摸它,它就狠狠抖起全身的水,把小舟的褲子和襯衫下擺淋了個濕透。 “王八……蛋?!毙≈奂葘擂斡謵阑鸬亟┰谀抢铩?/br> 夏末大笑,“在大黃看起來,我是老大,它是老二,你怕是要排在老三,所以它可以欺負你。到我這邊來,這有陽光,衣服一會就能曬干了。你想不想試試釣魚?” 小舟攀上夏末站著的那塊大石頭,站得高吹風(fēng)更加爽快,這個山谷真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后天你去那邊村子,我陪你住,到周末再一起回來?!毕哪┱f。 “不用。”小舟話一出口夏末的臉就拉下來了,他自己也陷入了糾結(jié),他覺得自己總是拒絕夏末的各種提議簡直就是自虐,但是本性又改不了?!澳愀牙颜f了來陪她,結(jié)果一周都跟我在窮山溝里,只有周末回來陪姥姥,那也太不像話了。老人家都是小孩脾氣,最不喜歡失望的。” 夏末的臉色瞬間回暖,看著小舟的眼神也透著心疼,“我還受不了你在那邊住呢?你要覺得不好意思,你就那邊三天,這邊三天,你看怎么樣?那邊的工作也照顧到了,這邊姥姥也不會不高興?!?/br> 小舟拿不定主意了,夏末那聲音和語調(diào)總能把話說的很有誘惑力,何況他天生像個買賣人,凡事都能生出個議價空間。 “但是我答應(yīng)了人,要盡可能把課多講一些?!?/br> “都是那么小的孩子,大夏天的悶在屋里上課就夠倒霉了,你還像填鴨式猛灌他們嗎?這邊的孩子基礎(chǔ)薄弱,不是你習(xí)慣的那個環(huán)境。你要能啟發(fā)他們的學(xué)習(xí)興趣,讓他們對大學(xué)感興趣就是最好的了。讓他們趕進度學(xué)習(xí)課本沒有意義?!?/br> 夏末毫不在意,說的句句在理。 “可是……”小舟在他哥面前就猶豫不定的得像個小孩子,“我是來做志愿者的,卻花一半時間來玩,這……” “那明天再做決定好了?!毕哪┙苹匦α诵Γ澳阃砩舷氤允裁??燉小魚?” “你釣得上來算啊。”小舟低聲揶揄他。 “釣不上來我還不能去買么。”夏末忍不住發(fā)笑,“褲子干了嗎?你別那么傻,回回都中那傻狗的道。” 小舟嘀咕一聲,飛腳往夏末的魚鉤附近踹了塊石頭。 小舟的問題后來是被姥姥給解決的。晚飯夏末燉了一大鍋魚,魚是買的,不過味道非常鮮美。還有豆角排骨,涼拌豆腐,南瓜小餅。小舟即使沒前一天那么餓了還是扒了兩大碗飯,夏末也不反感他把魚湯泡進飯里,其實夏末和他姥姥也根本不會在吃飯的時候給他任何眼色,他用不著像在家一樣小心翼翼地保持自己不被注意。他隱隱開始擔憂暑假結(jié)束后人人都會奇怪他為什么去了窮山溝還把自己吃胖了一圈。 姥姥就在這頓晚餐上跟小舟和夏末說,前后街坊聽說夏家小外孫子是重點大學(xué)的高材生,又是來支教的,就都動了望子成龍的心思。知道老大夏末向來是個滑懶之輩肯定求不動,就想讓小的這個給他們孩子點撥點撥。問小舟能不能勻出些時間在這邊,一樣都是鄉(xiāng)下孩子,一樣不容易。 夏末一聽就來勁了,上下慫恿小舟,小舟端著人家飯碗正在吃呢,吃人家的嘴短,想想也沒有不答應(yīng)的借口。夏末飯桌子上就吹起了口哨,引得窗根底下大黃長叫著跟他應(yīng)和。 第22章 幾天以后他們回到了山溝深處的孤山子屯,小舟沒有那么多時間再去看山谷里濃霧消散,當然他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他花了更多心思想要把課上的有趣,夏末對他的工作絲毫沒有興趣,每天搖著大蒲扇喝茶看論文,等氣溫升高就去找條山澗游泳釣魚。但是他買了幾個足球帶來,小舟稍不留神,抬頭就會發(fā)現(xiàn)班級里只剩了女孩子,男孩全被夏末勾出去踢球了。小舟自己氣個半死。但那夏末可是個從頭到尾透著混不吝氣質(zhì),青春期沒完沒了的大男孩,小舟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法子。 夏末開著越野車拉小舟往返在兩個村子里,帶著鍋碗瓢盆行李被褥油鹽醬醋,小舟覺得沒臉,自己就是最矯情的支教學(xué)生。夏末聽了他的話就一怔,“有條件舒服點,反倒找罪受那才叫矯情。能辦到的事,為什么不舒服點?我要是會開飛機,就跟師叔借直升飛機了?!?/br> 小舟本來抗議的聲音就不大,這一下就全憋回去了。 有一天夏末去拉了許多足球籃球,跳繩,滑板,每個孩子一雙輪滑鞋。小舟跟他說后兩樣全都是白費,因為村里都是泥土地,夏末就瞅著他不說話,把他盯的發(fā)毛。第二天夏末就去買來了沙子水泥,在村子里找來幾個會做泥水活的,一個下午就抹出一大片水泥地。等水泥一干,小孩子們玩鬧時快樂的尖叫聲就能刺穿他的耳膜了,他不得不停下一半的課去教小孩子們滑冰。從那以后小舟再也不跟夏末拆臺,也不再懷疑夏末會有想干而不能干的事。 晚飯后的夏夜,夏末有時籠堆火跟小舟烤魚烤玉米,有時候就是搖著扇子跟他在外婆家的老杏樹下閑坐,有時候來勁了會哄外婆唱一段地方戲。 小舟一直在旁邊笑瞇瞇地坐著,聽外婆用古老的方言唱上一段,看夏末跟外婆貧嘴。晚上七點十五分,外婆花圃里的夜來香準時綻放。 有時候他把頭放在膝蓋上,睡眼朦朧地看著這個寬敞的農(nóng)家院落,聽夏末妙語連珠,想他那時候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想象,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夏末在過什么樣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 有一天夏末塞給他一把木吉他,說是從鄰居家借的,一面竊笑著看他,“我摸到你左手上的硬繭,你肯定后來改學(xué)了吉他?!?/br> 小舟無奈地抱起吉他,在夏末的攛掇下唱那天沒唱完的歌。 “昨天的你可曾想到昨天的未來如現(xiàn)在 現(xiàn)在的你可會想到現(xiàn)在的未來 未來的你可能想到未來的未來 像昨天已不在 也許哪一天一朵云帶給你一點悲哀 也許那時你會回憶起現(xiàn)在……” “嗓子真好。”夏末靠在大黃身上,在他唱完里良久以后才說。 鄉(xiāng)下夜晚的黑暗,是小舟從前沒有想到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真正的夜晚就應(yīng)該是漆黑如衣櫥里。院子上空有一彎細細的月牙,外婆怕招蚊子把屋里的燈也熄滅了,只留了院子里一點方才烤魚的殘火。小舟能看見夏末的面部輪廓,知道他在看天空,卻看不清他的臉。 “聽你唱歌,就覺得特別寂寞沒希望?!彼f。小舟只能猜測他在不高興,夏末的聲調(diào)不是特別起勁,“但是也確實很好聽。如果你不是特別擅長學(xué)習(xí)的話,做個偶像歌手其實也不差?!?/br> “我覺得我是實力派?!毙≈垡槐菊?jīng)說。 夏末被他逗笑了,突然起身坐在了他身邊?!澳阈睦镫y過嗎?你都長大了,長得還挺成功的。為什么難過?” 小舟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不知不覺彈了一段科幻電影里的配樂,沒想起來是哪個電影里的。夏末挨著他懶散散地坐在外婆家的臺階上,盛夏夜里夏末的身上特別熱,烤得他焦躁,他覺得現(xiàn)在如果他要是說話,一定會出丑,不知道為什么。 “再唱一首?!毕哪┐蟾乓詾樗粫卮鹚?。 小舟換了個調(diào)子,專心撥動琴弦。 “誰說月亮上不曾有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