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最后夏末走進了小區(qū)里臨街的一座樓,夏小舟在單元門外最終停下腳步,盯了一會那扇緊閉的大門,轉(zhuǎn)身走到樓下的花壇邊坐下,仰頭看著那棟樓。他估計夏末會選靠東的高層,從窗口能一眼望到河邊的草地和公園。但他的想象也僅僅到此為止,他不能穿越那些墻壁窺探夏末的生活。 五月的暮色低垂,城市中心的小區(qū)寧靜而閑適,小舟感覺到一陣快樂。就像在一個難得晴天的傍晚,金星墜在天邊,湖面甩過一條魚尾,破碎的水波在寂靜中清脆悅耳,而這一幕除他以外無人看到。 他悠閑地坐了一會,回想著他今晚的這種尾隨行為其實有個非常鮮亮的名字——變態(tài)跟蹤狂。他獨自笑了笑,一直坐到月上路燈頭。 回程變得平淡無奇,小舟緩慢地走著,他亢奮起來的精神慢慢平緩,高燒過后的疲倦感開始重新出現(xiàn),那些來時路上仿佛被魔力點燃的一切景物又重新失去光彩。生活就是生活,并不會有什么魔幻的魅力。不過兩周以來低落的情緒終于重新回到正常值,他想到跟女朋友打個電話,但是想想又算了,宗珊的話很多,聊起來可能會說很久,他已經(jīng)在路上來回浪費了兩個小時。 八點半他回到自習室,只坐了一會就發(fā)覺狀態(tài)不錯,對書本理解的效率奇高。到十點半回寢室的路上,借著這股子題做爽了的勁,他生出了眼下的生活相當不賴的滿意感。這功夫才掏出手機來看這一整晚收到的垃圾短信,挑選了幾條回復。 第10章 五月很快就過去了,天氣越來越熱,夏小舟不能說自己對見過夏末這件事完全沒有別的期待,但是他特別擅長冷凍自己的期待。等到了六月份,他就幾乎不指望什么了。 如果夏末那天肯停下來跟他談?wù)?,他一定會告訴夏末,他完全沒有怨恨他,而且他過得很好,他不必放在心上。那樣他們就有機會再見幾次面,也許能喝上一杯咖啡,甚至吃上幾次飯。但他同樣也覺得這些沒有意義,十八歲的夏小舟跟二十七歲的夏末重新結(jié)識,可能會覺得失望。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長成了。 他要忙的是成年人的煩惱,比如說今天,六月九號,他被他的前女友堵在了星巴克的柜臺后面。 人總會有次腦袋短路的時候,小舟也不例外。那是他報道的第一周,學校沒什么事,他就約了陶可跟在其他兩個學校的衣然和何唯出去玩,三個人決定體驗一把真正的大學生活——于是就去了酒吧。 放在一年以后的今天,夏小舟知道自己那天就是閑的。現(xiàn)在跟他隔著一個收銀臺瞪著他的女孩叫蘇子晗,今年二十七歲,比他大了九歲。不過去年他們戀愛的時候他告訴她,他已經(jīng)二十三歲,大四了,只比她小三歲。 那天小舟只是就著酒杯試著說謊,沒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那真是段非常不錯的時光,他雖然撒了謊,但是卻沒想過不認真,一切很美好。但是等他說了實話,說了自己的實際年齡以后,女孩二話沒說跟他分了手,當時他還還很難過。就算現(xiàn)在,他看見這個高挑漂亮,外表囂張,但是骨子里很善良的女孩,他還是會覺得難過。 “小騙子?”冤家路窄,女孩看見他就有氣,盛氣凌人地翻了個白眼,肆無忌憚地報復他,“這不是我那個情商高的爆表的小騙子‘老公’嗎?你最近工作忙嗎?對了,老公你在做什么工作來著?我想想……哦對了,你五一還去火車站做志愿者嗎?” 旁邊正在埋頭做咖啡的兩個同事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兩個人剛轉(zhuǎn)過身來就吃了一驚。穿著價格不菲的套裝裙,拿著大牌包的女孩跟夏小舟之間存在的年齡差,很好地用最世俗的方式給她那句話加了注腳。這就是女孩故意想要的效果。 兩個同事都呆住了,夏小舟沉默地接受她的報復,毫不掙扎。 她瞪了夏小舟幾十秒,突然一轉(zhuǎn)頭,長出了口氣,別開視線,不耐煩地問他,“你干嘛在這打工?缺零花錢了?” 雖然口氣還是頤指氣使,但是夏小舟就知道她消氣了,她在家里是個jiejie,照顧弟弟meimei習慣了,很容易諒解人。他一直看著她的眼睛,她面頰微紅,倒不是因為那淡淡的腮紅。 “我雖然小你兩歲,但好歹是男人,別問我隱私吧?!?/br> “那倒是,幾個月不見,你好像更性感了。”蘇子晗轉(zhuǎn)過視線來,看著小舟發(fā)笑,“那我還是點杯紅茶拿鐵吧,看見你就心情難過,不喝苦巴巴的咖啡了——而且你還要請我?!?/br> “沒有問題。”夏小舟拿起紙杯涂上字。 女孩略站了站就走開了,臨要走到柜臺另一邊的時候,她回過頭來看小舟,“沒有別的意思,單純關(guān)心一下,你現(xiàn)在有女朋友了嗎?” 夏小舟點了點頭,隨即就低下頭,沒敢再看蘇子晗。他也覺得自己不太地道,雖然戀愛分手往前走,他從來沒有背叛過誰,沒有在任何一場戀愛中心猿意馬,但他也沒守過一般人對愛情的哀悼期。開始一場戀愛就像一場有所期待的夢,結(jié)束的時候他雖然難過,但不久就會有大夢醒來的時候。 他有時候略有擔心,覺得一般人給孤兒貼的標簽或許是對的。他可能真的沒有保持長久關(guān)系的能力,而且對身邊人的來來去去早已適應(yīng)。他停留在原地,而川流不息的人群從他身邊經(jīng)過。 “請問,你是夏小舟嗎?” 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叫他,他抽回一半的精神來,心里還在想著那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所以抬起頭,猝不及防就撞進夏末的目光里。就像許多場夢重疊在一起,他一動不敢動,懷疑自己會不會馬上就要在寢室的床上醒來。 他眨了眨眼,一切都沒有變化,夏末的神情比回憶中更鮮活,他滿臉尷尬猶豫的神色,看了看他,又偏過目光去狐疑地看了看在那邊等著拿紅茶的蘇子晗。 夏小舟明白他在尷尬什么了,這真不是一個好時候,他肯定對他這個大一男生和那邊的年長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不少猜測,小舟敢肯定那不會是太好的猜測。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成長過程中能不歪的概率真不是太大。 夏末教養(yǎng)一向不錯,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姿態(tài),沒有流露出輕視,頂多也就是撞見不堪關(guān)系時候的一點尷尬。夏小舟有一陣子破罐子破摔的釋然,有些嘲諷地笑了笑,“我是。你認識我?” “我……”夏末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話該怎么說?!澳憧赡芨静挥浀梦伊?,真不太好解釋,但是……等會你下班的時候,能耽擱你幾分鐘時間聊一會嗎?” 他指了指靠著大門和窗子的座位,桌面上放著一只馬克杯,還有一疊打印紙和一本書。看來夏末已經(jīng)在那坐了好一會了,他剛來上班就遇見了前女友,完全沒有留意到夏末就在屋子里。所以夏末肯定看見了,也聽見了他跟蘇子晗的對話。 他又低下頭。低頭——從小到大都是他最好的逃避方法,真是沒長進,以前個子小低頭還能低成個小蘑菇,現(xiàn)在他都快趕上夏末高了。“好。” 松了一口氣的反而是夏末,他似乎找不到話題,轉(zhuǎn)身又回去了那里坐著。 整個工作時間夏小舟都魂不守舍,像一個白癡新手一樣總是跟客人重復確定他們點的東西,就好像星巴克供應(yīng)的飲品有多么復雜似的。過了沒一會他就開始覺得夏末可能是基于禮貌才說等他下班,他可能就是想要盤問他幾個平常的問題,問他是不是過的還好,以求個良心上過得去??菰餆o聊地坐等別人幾個小時,實在不像是夏末能受的了的事。 他在工作的間隙里不停地瞥向夏末,想著該不該過去把這件事快點打發(fā)掉。但是每次都看見夏末淡定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閱讀那疊打印紙,始終也沒有流露出不耐煩來。十年的時間還是在夏末身上沉淀了不少東西,跟他記憶中那個夏日的大男孩有些不同。 工作日晚上人不多,夏小舟提早了一點結(jié)束他的工作。他把兩只馬克杯放在夏末的桌面上,夏末抬起頭來,局促地說了一聲“謝謝”。 夏小舟也坐了下來,記憶中的夏末絕不會露出這樣緊張的表情。夏小舟的視線低了一些落在夏末的胸口,他已經(jīng)做好了失望的準備——夏末沒有那么好,他很失望——或者反過來,夏末對他很失望。不管是哪種失望,這就是最后一次見面。 夏末的視線卻不客氣地在他的身上游走,他不知道夏末在這沉默的兩分鐘里能從他的外表上看出多少東西。 “算起來,你今年十八歲了吧?”這是夏末問他的第一句話。 夏小舟面無表情,視線低垂。 夏末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甚至他的腿在桌子底下緊張地移動了一下。 他試探地說,“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在你小的時候,我們曾經(jīng)見過面。” 夏小舟抬頭迅速地看了夏末一眼,在夏末的眼里看到一片幽深,夏末的語速很慢,臉部的線條繃得很緊。 “我有一點印象。”小舟故意說的淡漠,不說不記得,卻不在意忘記,這樣更顯得那些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他看著夏末的眼睛,現(xiàn)在那雙眼睛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清晰,還是個孩子時他曾經(jīng)羞澀地盯著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說傻話——幸福院的阿姨說我就長了一張不高興的臉。 “哦?!毕哪┹p聲應(yīng)了一聲,此后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好像再沒有話可以說了。 店里已經(jīng)沒有其他客人了,小舟的同事們在將要下班的輕松氣氛里一邊說笑一邊打掃衛(wèi)生,跟小舟這邊凝重的壓抑格格不入。 良久,小舟意識到夏末在看他的眼睛,那幾乎就是記憶中熟悉的溫和目光。不知道他怎么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在十年沒見面之后。 “身體還好嗎?” 小舟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問題。 “唔?!彼犚娮约喊l(fā)出個單音,恍惚了一陣子,回過神來覺得不太像話,加了一句清晰的回答,“還好?!?/br> 他說話的時候夏末看著他的神情很認真,聞言眼角眉梢都柔和起來,不像剛才繃得那么緊?!澳蔷秃?,你好像太瘦了?!?/br> 小舟咬住了下唇。 夏末也似乎找不到其他開口的機會,但是對視的目光沒有再移開,能說的話很多,但是卻無從談起。 同事拿著拖把出來開始擦地了,小舟忽然意識到時間到了,雖然他什么都沒能說出來,這樣很是遺憾,但是該過去的終于能夠完美地過去,他需要的也許僅僅是這樣一次結(jié)尾。 他思索著要不要站起來去幫助同事打烊??Х瑞^里一直慵懶吟唱的爵士女聲沉默了下來,流暢地滑過一串鋼琴獨奏,如同夏夜中天傾瀉的銀河,夏小舟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夏末在那瞬間跟他一樣凝神諦聽,昏黃的燈光柔和地勾勒出夏末的輪廓。 溫情在一瞬間充滿了小舟的心里,把他焦躁尖利的報復心都撫平了。那溫柔的寧謐,他十年渴望不可求的瞬間。他一生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在短短的一個夏天里,由面前的男人教給他的。他靜靜地看著夏末,慢慢地將面前的人跟他記憶中的那些段落合為一體,該來的思念終于浸透了胸口,讓他柔軟了片刻。 “哥。”他輕喚了一聲。 夏末的目光一跳,吃驚地看著小舟。 小舟笑了笑,“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我……”夏末的口齒有些不好用,他停頓了一下,捋順了要說的話,“我上大學第二年就出國了,去年剛剛回國工作。” 這個回答讓小舟松了一口氣,明知道不是,但他私底下可以把這個當作十年一面不見的理由。有時候只要有個理由,很多事就能放下了,不必再耿耿于懷。 “奶奶去世以后,見到叔叔和阿姨的次數(shù)就少了。這兩年他們的身體還好嗎?”他問道。 夏末如坐針氈,神色尷尬,“他們身體都很好?!?/br> “那就好?!?/br>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讀書吧?今年大一?你在讀哪個大學?” 夏小舟沒回答,對于遲到的關(guān)心有些微的抗拒,更不想說自己跟夏末是校友。 他的沉默給了夏末另外一種暗示,讓夏末的臉上瞬間掠過驚訝和失望,“你沒有讀大學?你那么聰明,怎么沒讀大學呢?” 這是指責嗎?夏小舟隱晦的叛逆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曖昧地敷衍過夏末問題的答案,臉上神色不變,口里添油加醋地暗示了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br> 夏末無言以對,小舟知道,通常情況下,沒人好意思責備一個孤兒不成材。他的心里隱隱生出報復的快感,同時很快就意識到,這確實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見夏末了,他不會再愿意搭理他。人們對孤兒的期望都是自強不息,樂觀向上不是么? 何況夏末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介紹自己,沒有說自己的名字,那也是不想繼續(xù)聯(lián)系的意思。 他低下頭。突然有只手伸到他面前,他大吃一驚,那人的手指溫柔地觸碰在他的額頭上,陌生人的距離被打破,他的安全空間被侵入,小舟的脈搏加快。 夏末在撫摸他額頭上那條不明顯的傷疤, “這個傷疤是怎么弄出來的?我記得你原來沒有的。” 小舟幾乎要發(fā)抖,不由自主地就放松身子,硬氣不起來,像人家調(diào)教好的小馬一樣地馴服。他聽見自己老老實實地說, “小時候玩輪滑蹦臺階的時候摔的?!?/br> “當時嚴重嗎?” 當時嚴重嗎?他已經(jīng)忘記了,好像血流到臉上,保姆帶著他去看的醫(yī)生,一路都沒敢罵他。他還記得那時他心里想給夏末去看,看夏末著急說心疼的樣子一定好玩。想不到夏末現(xiàn)在還會問他,想不到還有機會聽夏末問他,想不到夏末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么不明顯的疤痕。 小舟壓住那幾乎要躍出胸膛的狂喜,那情感仿佛不是他的,那是一個孩子的狂喜,他藏了許多年,現(xiàn)在那個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出來索要他長久等待的寶物。但是一切來的太遲了,現(xiàn)在他會嚇著人家的。 他咬緊牙,不肯抬頭,讓自己的視線落在夏末的大腿上,放任自己貪婪地看著夏末的腿,遺憾自己真的長大了,已經(jīng)不能靠在他的腿上吃點心。人心不足,已經(jīng)這樣接近了,遺憾卻能在他的胸口慢慢燒出一個大洞來。他想起不知是夏家的哪個親戚說過,孤兒總是特別的貪婪,要性特別大,餓死鬼托生的倒霉催孩子。 “剛才我看見的那個女生……是你女朋友嗎?上次還有兩個女孩親你?!毕哪┩蝗华q豫不決地說,小舟抬起頭,夏末也沒有避開他的視線,他有點明白夏末性格里的棱角了。 “今天你看到的女生是我的前女友,年紀比我大了幾歲?!彼麌@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說了實話,臉上有些灼燒,“但是上次的兩個女孩不是,只是朋友,從小就認識?!?/br> “陶可和衣然?”夏末脫口而出。 小舟嚇了一跳,他看著夏末,“你怎么知道她們的名字?” “不就是小時候總喜歡找你玩的那兩個小姑娘嗎?放假還總給你打電話。長成大姑娘了?!毕哪└锌卣f。 “你……”小舟愣了一會,“你還記得這些事?”。 “你小時候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夏末說得客氣了,就顯得疏遠了一些,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維持回了他們本該保持的距離。 小舟低下頭輕輕咬了咬嘴唇,夏末不知不覺看向他唇上的水潤,他俊秀的面容變化得十分有限,男孩子容易長走形,可他只是臉蛋瘦了起來,多了些棱角。那雙漂亮的眼睛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甚至連小孩子眼睛里才有的黑亮都在,只是眼神變得銳利,看過來的時候就像刀鋒割過。 有些事,他無法問,也不大敢知道小舟這些年是怎么過的。他猶豫了一下,往事反正不可追,干脆不再提起,“你現(xiàn)在工作辛不辛苦?住的地方條件好嗎?自己租房子?” 小舟抬起眼驚訝地望了他半晌,淺色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分開,即便神色清淡了許多,卻依舊有絲昔年孩童的懵懂。他眨了眨眼,“還好?!彼A送#坝袝r候有點忙,住的還不錯?!?/br> “除了在這里工作還有別的工作?你打了幾份工?身體受的了嗎?”他追問。 這回小舟的神色鎮(zhèn)定了許多,“還好?!?/br> 冷冷淡淡的孩子,如果不是神態(tài)安靜,他真要以為小舟是在敷衍他。 “我要下班了?!毙≈弁蝗徽f,而且站了起來,“耽誤了你不少時間,哥也早點回去吧,明天還是工作日呢。我們以后有機會再聊。” 夏末一驚,忽然明白小舟格外敏感,他猶豫的態(tài)度可能拉遠了距離,小舟妥帖地保持了陌生人的禮貌,而且搶先趕開了他。 “你住得離這里遠嗎?”他尷尬地站起來,順口就說了一句特別愚蠢的話,“我送你回家吧?!?/br> 說完夏末自己就驚呆了,想不出自己怎么一下子手足無措到胡言亂語。 果然夏小舟被逗笑了,冰霜消融,夏末眼錯看見了十年前的孩子?!安挥?,哥。我又不是八歲孩子,哥你還像十年前那么愛cao心。” 一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愣。夏末清楚地看到夏小舟的臉色變了一下,也想到了這話說得何等親昵,八歲,十年,這孩子什么都記得! 尷尬頓生,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就他愣神的功夫,小舟匆匆走開了,緊繃著一張清秀而早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