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此劍一路破空,激起層層如火星一般的霜花,鳴焱立刻御起妖氣去擋。 就在他的妖氣與這劍氣相撞的電花火石之間,他那灼眼的紅發(fā)飛揚,四周卷起無比炙熱的旱遭之氣,身周的一切瞬時焦土橫生,草木瞬間化為飛灰。 狂沙伴著火舌向著段云笙狂躁壓迫而來,如此同時這股兇悍的旱火也如滔天之勢向著的十里外的山村撲去。 趁著段云笙被旱火牽制的剎那,鳴焱退后一步,跳入火芒之中,抱著雙臂,露出一派看熱鬧的神情,想看看這所謂的仙人,是先救自己還是別人? 段云笙也不遲疑,立刻祭出寒玉劍開道。 那寒玉劍瞬時沖破火舌的包圍直上云霄,又如星墜一般,帶著一劍飛霜凌空而下,一劍斬斷了那旱火向著山村蔓延的道路。 鳴焱看到段云笙此舉,不由笑道:“還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小仙子,放著自己不管,也要先就那些村民?!?/br> 說著,鳴焱彈指一笑,原本包圍著段云笙的旱火暴漲,鋪天蓋地的壓向段云笙,似要將她立時燒成灰燼。 而就在這時,插入大地的寒玉劍,竟自劍身兩側(cè)放出一道冰墻,飛速圍成一道數(shù)丈高的冰墻,迅速包圍了火勢。 同時,段云笙也揮掌,在這旱火之中生生辟出一條晶瑩的冰道。 她站在開出的冰道之上,身姿筆挺,抬手一伸,寒玉劍帶著嗡嗡長鳴飛至她的手中。 段云笙這邊殺氣畢現(xiàn),但鳴焱卻依舊是一派混不正經(jīng)的模樣,直拍手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一個小仙也能有這等修為,不枉我白來這一趟。說起來我上一次吃神仙,已經(jīng)是兩萬多年前的事了,我不吃無名無姓的神仙,我叫鳴焱,你叫什么名字?” “段云笙?!彼罩鴦χ币曋?。 與她而言,即便鳴蛇是上古妖獸,但該殺還是得殺! 段云笙緊握寒玉劍,穩(wěn)步走向鳴焱。忽然她腳下步履一凝,心神頓亂,她心下一驚,猛然低頭,便看到自己握著寒玉劍的手已被體內(nèi)那股妖氣所纏繞。 偏偏是這個時候,段云笙立刻警覺地看向鳴焱。 卻見原本吊兒郎當?shù)镍Q焱也是面色一變,像是被什么激怒的猛獸一般,寒毛炸起,竟放出全身妖力,猛然向她撲來。 若是平日段云笙卻也不懼,但此刻她的仙力卻殷九玄刻在她魂魄中的這道妖氣所束縛,莫說施展法術(shù),便是想逃離都難,只能咬牙硬生生抗下鳴焱當面襲來的這一擊。 帶著如煉獄之火一般灼熱燥氣的妖力,如巨山墜石傾軋而來。 腳下的冰面在頃刻間裂開化為水汽,段云笙忽覺一股腥熱沖上喉間,一絲鮮血跟著就從她嘴角滲出。 自她拋棄原本的身體,重新凝結(jié)仙體之后。這幾千年來,她未曾流過半滴血。 她心知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便繼續(xù)抵抗,也是不可能戰(zhàn)勝面前這上古兇獸的。 而且她體內(nèi)的妖氣從未突然失控到這個程度,也許……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若真如此,她勾唇一笑,突然閉目,收回了所有抵御的仙氣。 霎時間,她便像是墮入了烈火地獄,每一寸肌膚都被如刀一般的火舌削rou剝骨,在如同被千刀萬剮的劇痛之下,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要被這妖火化為齏粉…… 忽然,一道玄青從天而降,輕輕盈盈地落在段云笙與鳴焱二人之間,不過不緊不慢地抬了抬手,便把氣勢洶洶的鳴焱擊飛出百米之外。 “小云,我們又見面了。”在這個過程之中,玄青色人影的目光始終都在支著劍單膝跪撐在地的段云笙身上,那聲音柔和竟如春水一般。 可段云笙似乎并沒有聽到他的話,隨即癱軟倒在了地上。 “殷九玄……這不可能!”被擊飛撞在枯枝上的鳴焱捂著胸口,看著找了多年的仇人,心下大駭。 殷九玄他明明被……現(xiàn)在的他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力量? 難道殷九玄已經(jīng)恢復(fù)力量了? 但仔細想想?yún)s又不像,若是殷九玄真的恢復(fù)了全部的力量,那方才的一擊便足以叫他灰飛煙滅。 或許殷九玄只是恢復(fù)了一部分的力量…… 當初他被殷九玄生生撕下一翼,他會跟著段云笙,正是聽到段云笙在找殷九玄的緣故。方才妖力暴走,也是因為在段云笙身上感受到了殷九玄的妖氣,激起當年被斷翼的舊傷,才會陷入暴怒。 但若是他早知殷九玄已經(jīng)恢復(fù)了部分力量,他便不會如此莽撞的撞到槍口之上! 想他鳴焱,堂堂上古兇獸,縱橫三界多年,沒死在兩萬年前的仙妖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今日竟要葬身在這不毛之地。 就在他等著引頸就戮之時,卻不想此刻殷九玄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徑自走向了癱倒在地的段云笙。 這小仙子究竟是什么人? 鳴焱一面想著一面趁機稍稍調(diào)整周身亂竄的氣息,若是殷九玄不急著殺他,他自然也不想死在這里,有機會逃的話他當然要逃。 殷九玄走至段云笙的身邊,屈膝下蹲,竟如珍寶一般抱起滿身鮮血狼狽不堪的段云笙。 這奇異的場景,讓鳴焱甚至一時間都忘了運行氣息。 他分明記得殷九玄是最討厭和他人接觸的,更何況這小仙此刻渾身血污,他可是親眼見過殷九玄是怎么對待那些不知死活貿(mào)然觸碰他的人的。 就在鳴焱詫異于殷九玄對段云笙的態(tài)度時,一件更讓他吃驚的事發(fā)生了。 只見殷九玄抱起段云笙之后,那似乎已經(jīng)喪失神智的段云笙卻突然睜了眼,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她手中的長劍立刻化為一柄短刃,被她狠狠刺入殷九玄的胸口。 就在那短刃埋入殷九玄心口的剎那,段云笙一掌推開殷九玄,那冰刃立時炸出千百道冰刺,瞬間自內(nèi)而外刺穿了殷九玄的身體。 眼看著曾令天地震顫的大妖殷九玄轟然倒地,鳴焱竟有些懵。 這小仙子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她方才難道是故意收了仙氣,了引殷九玄前來,想要借機殺了殷九玄? 鳴焱疑惑之時,段云笙口吐鮮血,往后踉蹌了幾步。 鳴焱以為這一次她也該倒下了,不料她竟搖搖晃晃地愣是站直了身子。 她絕不會比他殷九玄的先倒下! 段云笙虛弱地抬起手,收回寒玉劍,殷九玄的身軀上便只留下了無數(shù)的冰刺。 她確實是故意的,她知道殷九玄不會放過她,更不會讓她死。 他要的是將她生生世世玩弄于股掌之間,他怎會讓她如此輕易的死去? 所以她故意收了仙氣,留下最后的力量,就是要賭這一刻。 幸好她賭贏…… “小云,你還是不死心。” 隨著冰刺慢慢碎裂的聲音,熟悉的帶著笑音的話語,讓段云笙渾身一顫。 殷九玄撫了撫自己胸口那駭人的血窟,又將沾血的手指放在唇上舔了舔,慢慢地站了起來…… 第2章 再殺一次 “你!”段云笙握著寒玉劍,勉力撐住自己幾欲倒下的身子,咬住牙關(guān),舉起一手捏訣,“既然這一刀殺不了你,那就再殺一次!” 隨著段云笙的仙訣,殷九玄身上的冰刺便如活了一般,開始瘋狂的長大分叉。 于此同時,早已不堪重負的她,七竅開始流出鮮血。但她卻依舊沒有停下,一直到那些冰刺長成一座十幾人高的尖刺橫立的小冰山,她才終是支撐不住,連握緊劍柄的力氣都未留半點,隨著寒玉劍一同跌倒在地。 鳴焱在一邊看著這一幕,不由感慨:這小仙子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是狠得下手啊。 在這種情況下強施仙法,施法者五臟六腑便會被仙妖兩股相克的氣息擠壓,甚至碾碎,其痛苦堪比被巨石壓碎全身器官骨骼。如此相較起來,她對這一路上被她一劍斬殺的那些妖,倒算是心慈手軟了。 只可惜這小仙道行相較殷九玄還是太淺了些,殷九玄這種老不死的東西,哪是這么容易殺的? 果不其然,那冰山一陣喀喀作響,冰刺斷裂滾落,山體也開始出現(xiàn)裂痕。 段云笙見此,心知今日自己是逃不過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殷九玄被鎮(zhèn)壓了近萬年,修為竟未損反增……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如此束手就擒,既然逃不過,不如…… 眼看段云笙這邊似要燃燒仙元與殷九玄同歸于盡,鳴焱轉(zhuǎn)動了一下脖頸,感到被殷九玄打亂的氣息終于順暢了一些之后,趁著那冰山仍桎梏著殷九玄的行動之時,化出原型飛身上前,帶走了段云笙。 “鳴蛇?”冰山之下的人,望著那急急逃離的只剩三翼的鳴蛇蛇尾卷著的人,帶著笑意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 “為何救我?” 段云笙被鳴焱帶至一洞府之中,隨意安放在一張石床之上。而他自個則在一旁堆滿雜物的小石桌上撈了個酒壺,往旁邊的紫藤椅上一靠,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你放心,殷九玄那老東西雖然厲害,但也找不到這兒的?!?/br> “答非所問?!倍卧企嫌檬謴娮該纹鹕碜樱P膝而坐,直視鳴焱,“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大家都和那老東西有仇,不妨交個朋友?”鳴焱直起身子,故作瀟灑地抹了一把他火紅的頭發(fā),化出一個酒杯丟向她。 段云笙接住酒杯,看了一眼杯中清酒,并沒有喝,只是望著眼前這一團火紅的妖怪,冷聲道:“你和殷九玄有仇是你的事,我不和妖做朋友?!?/br> 說著,她就將酒杯丟了回去。 鳴焱一把抓住酒杯,往身后隨意一丟,大笑道:“有意思,原來那老東西好這一口啊。說說,你和殷九玄是怎么認識的,他為何對你如此不一般?” “與你無關(guān)?!倍卧企侠淅浯鸬?,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寒玉劍的劍柄。 鳴焱睨了一眼她手上的動作,挑挑眉,語調(diào)中透著一絲威脅:“小仙子,以你眼下的仙力,你覺得自己有勝算嗎?” 段云笙聞言卻突然笑了,她本清艷若天脊峰上的凌霜花,這一笑卻若凌霜消融,世間姹紫嫣紅俱綻于她眉宇之間。 鳴焱微微愣怔,未幾,便聞她清泉一般開了口:“我身上有殷九玄的妖力,你這里再是隱蔽,我若放出妖力,你覺得殷九玄找到此處,需要多久?” 鳴焱稍一遲疑,轉(zhuǎn)瞬哈哈大笑:“有意思,你這小仙確實有意思。不過小仙子,你也要明白,你既身在我的老巢之中,有些事,你不說,我也有法子知道?!?/br> 話音未落,段云笙便感到自己身上涌起一陣難以抵抗的舒倦暖意…… “你對我做了什么?”她試圖調(diào)動仙力抵抗,卻發(fā)現(xiàn)身上的仙氣與妖氣都像是被這股暖意所安撫了,松松散散地在她的周天有規(guī)律地運行著,全然不受她的控制。 “小仙子莫急,就是在這洞府之中點了些暮蓮香?!兵Q焱往前傾了傾身子,用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她道,“解藥在酒里,可惜你不喝?!?/br> “你……”段云笙晃了晃頭,依舊抵不住那股睡意,總是倒了下去。 這暮蓮花開于極西之地落日崖,其香是三界之中療傷的圣藥,只是有個小小的副作用:會讓人陷入沉睡。 當然只要在此前喝下暮蓮花根的汁液便可避免。 鳴焱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段云笙肯喝他的酒,那他們就是朋友,既是朋友,她自然就該告訴他,他感興趣的事。如若她不喝,那他就自己想辦法弄清楚一切。 反正他就是很想知道殷九玄那老家伙為什么會對這小仙如此不同? 他滿意地看著陷入沉思的段云笙,指尖化出一點紅光,輕彈入段云笙的眉間,他面前的半空中便幻化出了一面玄光鏡。 鏡中有一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與段云笙有著別無二致的美麗容顏,但卻有著一雙完全不同的不知憂愁的眼睛。 她坐在紫藤架的秋千上,目光柔中帶著光,笑容溫軟得像是一朵未經(jīng)風雨的花。 她是家中幼女,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十四年來,除了偶爾隨母親去別家做客,她幾乎從未走出過家中后院這一方天地。后來她的家人為她訂了親,對方是世伯家的小公子。 雖說兩家是世交,但她卻也未見過那位小公子的模樣,只是聽家人說,那小公子長得金圭玉質(zhì)風度翩翩,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而且世伯家中家風嚴謹,不可隨意納妾,這是一門萬里挑一的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