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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郡主終于和離了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梳洗畢,她熄了房內(nèi)的燈,小心翼翼的摸索著上了榻,靜靜躺在了里側(cè)。

    饒是她已盡力放緩了動(dòng)作,在她輕拉上錦被后,沈謙之還是轉(zhuǎn)過身來了,恐他又說出那般難堪的話,她緊緊閉上了眼佯作已睡著的樣子。

    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她濃密長睫上,不住輕顫。

    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沈謙之只覺心內(nèi)好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猛疼了一瞬,他想不通這般膽小之人,又是如何有那樣狠毒之心的。

    他指節(jié)分明的手緩緩伸出,將要碰上她擰著的眉心時(shí),門外傳來了玉翹的聲音:“郎君,姑娘的頭疾犯了,需得郎君腰牌進(jìn)宮請張?zhí)t(yī)來?!?/br>
    李縈到底是王氏的親侄女,王氏將其安排在了棲云院間壁的蓼風(fēng)閣,并將沈謙之的婢女玉翹派了過去。

    沈謙之皺了皺眉,起身燃亮了燈,便向外間木架上的外衣中取出了腰牌,他指腹劃過冰涼的玉牌,烏眸望向榻上躺著的孟妱。

    玉翹不僅稟了話也叩了門,方才他起身時(shí)亦未刻意壓著聲音,她還是這般佯作不知。

    頓了一瞬,他將玉牌放回了腰帶上,對門外的玉翹道:“進(jìn)來更衣。”

    玉翹在門外怔了怔,忙應(yīng)了一聲,進(jìn)去與沈謙之更衣。

    外間一陣響動(dòng),孟妱自始至終都未睜眼。

    *

    翌日,天微蒙蒙亮。

    朦朧間孟妱只覺臉頰上有何冰涼之物劃過,她蹙了蹙眉,緩緩睜開杏眸。

    李縈正坐在她榻旁,纖細(xì)的手指徐徐劃孟妱的臉,微微笑道:“妱兒醒了?!?/br>
    “縈jiejie?!?/br>
    李縈笑的溫柔嫻靜,孟妱下意識(shí)的喚出了聲,片刻后,她撐起身子向后躲去,垂著眼簾不敢望向李縈。

    “你這些天是回王府去了?為何又回來?”李縈一面端詳著手中的帕子,一面淡淡的問道。

    “怎的?昨夜夫人與郎君睡的可還安好?”見孟妱不答,她繼續(xù)問道。

    孟妱知道李縈在暗示她什么,沈謙之從不屬于她,即便被她占了去,也是李縈想拿走就拿走的。

    “大人與縈jiejie情深義重,自然是擔(dān)心jiejie的,”孟妱?lì)D了頓,抬首望向她:“我已應(yīng)了沈大人的和離之意,只待一紙和離書,便會(huì)離開沈府?!?/br>
    李縈聞言微頓了一瞬,蹙起了眉,“夫人這是何意?說的倒像是我在趕夫人離府,如今你才是這沈府的主子,我又是什么身份?”

    孟妱忽而苦澀的笑了笑,“李縈,三年前的錯(cuò)在我,你想要什么?但我有的,都能給你?!?/br>
    李縈手中的帕子漸漸攥緊,鳳眸中多了些狠厲,“我想讓你滾回江南去,我寧愿你從未來過京城,更不愿與你成為什么至交密友。你可知自打認(rèn)識(shí)了你,我的生活便成了一團(tuán)糟?!?/br>
    她也開始變得固執(zhí),想要追求所謂真愛,更是準(zhǔn)備違逆父親的意思。

    直至如今這般下場。

    孟妱不覺怔了半晌,她知道李縈怨恨與她,卻不知已至如此地步,“這里還有我兄長,我的父親,我……”

    她亦想回濧州去,她情愿沒有來過京城,可一切已然都發(fā)生了。

    她放下了沈謙之便只剩親人了。

    “瞧瞧,我不過是同你開個(gè)玩笑罷了,我們妱兒還似小時(shí)那么認(rèn)真?!崩羁M轉(zhuǎn)眼又換上了一張臉,語氣極盡溫柔,言談間還替她別過了臉側(cè)的碎發(fā),讓孟妱險(xiǎn)些又陷入其中,好似她還是她從前的縈jiejie。

    但只一瞬,她即刻清醒了過來,眼前的這個(gè)人,是恨極了她的。

    “那你想讓我如何做?”孟妱任由李縈擺弄著她的頭發(fā),低聲問道。

    李縈驀然站起身來,用帕子輕輕拭了拭自己的手,回眸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等著,等著屬于你的報(bào)應(yīng)?!?/br>
    說罷,李縈蓮步款款邁出去主屋,留孟妱一人仍屈膝坐在榻上,心間像堵了一塊大石一般。

    “夫人,”良久,外面?zhèn)鱽硪宦暤蛦?,才將孟妱神思拉轉(zhuǎn)回來,聽著是李嬤嬤的聲音,她忙道:“進(jìn)來?!?/br>
    李嬤嬤進(jìn)里間,便見孟妱已坐起了身子,微微笑道:“夫人今日起的倒是早?!?/br>
    孟妱強(qiáng)笑了笑,虛扶著嬤嬤的手下了榻,梳洗畢,嬤嬤將她按在鏡前,道:“今日讓老奴與夫人梳一回頭罷,已許久不曾梳了,若是梳的難看了,夫人萬不能哭的?!?/br>
    孟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都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了,嬤嬤竟還記得,要調(diào)侃我兩句?!?/br>
    李嬤嬤拿起了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著她烏黑的長發(fā),“夫人覺得李家大姑娘這回回來,可有什么不同?”

    “嬤嬤何意?”孟妱?wù)苏?,問道?/br>
    李嬤嬤未答,反而繼續(xù)問道:“夫人與我實(shí)說,你是在何處尋見李姑娘的?”

    孟妱凝在鏡中的杏眸微閃,到底是她私心藏匿李縈在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玉華山莊后頭的竹林中?!?/br>
    李嬤嬤又問:“夫人何故去那里?”

    “夫君……夫君受了傷,山莊里的一個(gè)婢女說那片竹林中有可用的藥,我便去了?!?/br>
    孟妱起初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但嬤嬤如此一問,她卻想起來,她從未問過李縈是如何到那里的。她只心中歉疚與她,不敢有半分怠慢。

    嬤嬤將她的鬢發(fā)梳的甚是平整,又簪了一支銀釵,緩緩道:“夫人可否將從前與李家姑娘的事,說與老奴聽一聽,尤其是,老奴不知曉的?!?/br>
    李縈是入京的第一個(gè)好友也是唯一一個(gè),二人之間從前的許多事,她都回府與嬤嬤講過。

    但女兒家又難得會(huì)有些小秘密,聽嬤嬤如此問,便又想起了許多往事,盡數(shù)說與嬤嬤聽了。

    包括那次李縈發(fā)現(xiàn)了她書卷內(nèi)沈謙之的畫像,即便她畫技難堪,可他們是表姊弟,到底是熟悉的,李縈一眼便認(rèn)出了。

    那時(shí)她還不知沈謙之傾慕之人正是李縈,饒是李縈百般套話,她仍是一口咬定那不是沈謙之。

    李縈待她確是極好的,李韻與她的關(guān)系,初時(shí)并不似現(xiàn)在這般親昵,只因李縈被擄后她嫁了沈謙之,愧疚使然,她常常去看顧李韻久而久之,便真疼愛了些。李韻不似李縈那么沉靜,是心氣高傲之人,伊始便不喜她,可李縈偏袒從來都不是親meimei,而是她這個(gè)外人。

    “嬤嬤……”

    回想起當(dāng)年之事,孟妱還是沒忍住一口氣全說了,包括那件誰都不知曉的事。

    四年前她曾救過一個(gè)書生,那書生飽讀詩書,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為感激她救命之恩甚至定要以身相許。在他纏磨了自己數(shù)日后,她終于忍不住告訴了李縈。

    后來,也不知李縈用了什么法子,他竟一次都沒再來纏過她。

    孟妱話落,嬤嬤卻仍愣著,她不由得輕推了推嬤嬤,道:“嬤嬤,怎的了?”

    李嬤嬤緩緩回過神來,問道:“夫人可還記得那書生是哪里人?家住何處?”

    孟妱微微訝異,不知李嬤嬤為何竟問起了那書生,沉吟許久,她才慢慢悠悠的回憶道:“哪里人倒是記不得了,他住在臨漳卻是沒錯(cuò)的?!?/br>
    他曾抱怨過那里賭風(fēng)盛行官場混亂,他一介書生毫無展示抱負(fù)之處,因哥哥總愛往臨漳賭去,那書生只說過一次,她便記得了。

    “嬤嬤怎的想起問這個(gè)?”

    “丫頭,”李嬤嬤忽而神色肅穆的對她道:“老奴知你與李家姑娘舊交甚好,雖不知你們此前發(fā)生過什么,可人心卻總是會(huì)變,又或許說,人心本難被看透。”

    “近日,你還是離李家那姑娘遠(yuǎn)些?!?/br>
    第25章 “她能有什么滋味?”……

    不一會(huì)子,碧落齋的云香過來將孟妱?wù)埩诉^去,說夫人那邊已備好早膳,請她過去一同用膳。

    孟妱進(jìn)了碧落齋,瞧著眼前的菜饌微微一怔,實(shí)在有些過于豐盛了。

    “懷儀,坐罷?!蓖跏铣蛑t之身側(cè)的位置抬了抬手,孟妱微微欠身,便走了過去。

    從進(jìn)門到落座,孟妱都目不斜視,沒有往沈謙之那里瞧一眼。

    讓李縈住進(jìn)沈府,王氏到底覺著有些對不住孟妱,笑著道:“這些個(gè)菜,都是你喜歡吃的。吃罷了飯,我們今日往街上逛逛去,近年關(guān)了街上熱鬧的很呢?!?/br>
    說罷,她瞧孟妱臉色不大好看,擔(dān)心孟妱?wù)`以為她要將孟妱支出去,留沈謙之與李縈獨(dú)處,忙向沈謙之轉(zhuǎn)道:“你今日不是休沐?與我們一同去罷?!?/br>
    王氏說這話,原只想避嫌表明自己的心意,她知沈謙之對這等事向來不喜的,但不論他尋出什么樣的由頭來,都能讓孟妱心里舒坦些。

    “好。”沈謙之說罷,抿了一口茶,斜睨了孟妱一眼。

    一旁的王氏聽著都怔了一瞬,臉上的笑還未來得及掛起,便聽孟妱?wù)f道:“昨夜未睡好,身上甚是乏累,改日定與母親去?!?/br>
    孟妱?wù)f罷,微微的笑了笑,這笑意中失了往日的謹(jǐn)慎與羞怯,同她的語氣一般皆是淡淡的。

    沈謙之見滿桌都是她素日喜歡的小菜,卻沒見她怎么動(dòng)箸,方抬手夾了一道眼前的鴨絲正要放去她的碟中。

    “母親,我用好了?!彼质悄菢拥臏\笑了笑,朝著他微微福身,便朝外走去了。

    半晌,沈謙之才收回了僵在空中的手,腮幫緊了緊,與王氏作了個(gè)揖,便自掀簾子跟了出去。

    他走路的動(dòng)靜并不小,孟妱反倒像絲毫沒有聽見一般,只顧往前走著。

    “懷儀,”他終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捉住了她的胳膊,“你究竟要如何?”

    孟妱緩緩回身,不知怎的,她如今看見沈謙之便會(huì)想到李縈,想到這亂作一團(tuán)的一切。

    “和離?!?/br>
    “我要什么,昨夜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大人了?!?/br>
    她只想要一紙和離書。

    沈謙之只覺腔內(nèi)呼吸一滯,抓著孟妱胳膊的手不自覺用了力,半晌,他還是松了手。

    他似乎忘了一件事,忘了這丫頭一直便是一個(gè)執(zhí)拗的人,如今,她是真想要和離了……

    可這不正合他意,為何此時(shí)胸中這般悶疼?

    他神思流轉(zhuǎn)之際,孟妱卻掙開他的手走了。

    沈謙之垂眸望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總覺著,似是有什么東西漸漸在他指尖流走,抓也抓不住一般。

    穿過走廊的孟妱看著方才離去的玉翠神思焦急的朝她走來,她黛眉微蹙,在玉翠面前停了下來,問道:“怎的了?”

    玉翠抿了抿唇,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又遞給孟妱一塊玉佩,她神色頓時(shí)緊張起來,驀然抬首對玉翠道:“去雇一輛馬車來?!?/br>
    孟妱?wù)f完,便急回了暖香苑,李嬤嬤正坐在門前做著手里的針黹,見她神色匆忙,起身問道:“夫人這是怎么了?”

    方才玉翠來回說哥哥因輸了賭坊錢,現(xiàn)下正被押在賭坊,等著她去給贖金??蛇@次她并不想讓嬤嬤知曉,免得她憂心。

    便道:“哥哥派人來說,外頭有一家戲園開了,邀我一同去看戲呢?!?/br>
    孟珒向來是個(gè)不學(xué)無術(shù)的,這倒也是他的行事章法,李嬤嬤并未多想,只道:“近日夜里更冷了,你且要早些回來才是。世子最是個(gè)沒輕重的小魔王,莫要與他一起混鬧才是?!?/br>
    孟妱聽著李嬤嬤的嘮叨,著急的心情反倒緩和了許多,她笑了笑回道:“嬤嬤安心便是,天黑之前必能回家的,嬤嬤可要早些歇下,莫再等著我了?!?/br>
    李嬤嬤笑了笑,伸手別過她臉頰的碎發(fā),點(diǎn)頭道:“好,嬤嬤知道的?!?/br>
    說罷,孟妱便進(jìn)了屋內(nèi),不一會(huì)子抱了一個(gè)小木匣出來,對李嬤嬤道:“嬤嬤,我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