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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成鳳計在線閱讀 - 第124節(jié)

第124節(jié)

    瑞王走后,瑞王妃也沒了食欲,命人將殘席撤下,接過茶水漱口。懷珠很有眼色的將閑雜人等全都打發(fā)了,笑嘻嘻的問道:“小姐可將事辦成了?”

    ☆、第171章 涇渭分

    這一年的夏日出奇的酷熱。

    妙懿夜里被蛙聲吵得睡不踏實,夜里醒了幾次,索性早早便起身在花園中散步。

    瑞王府內(nèi)的侍從天光尚未放亮?xí)r便已起身,用清水灑掃地面,直至土清苔潤,不染一塵。待到妙懿出門時,天光已然放亮,夜里蛙叫已止,日間蟬鳴未起,漫步荷塘之畔,只嗅得蓮香陣陣,水汽氤氳。

    一時懷珠笑著跟上前回報說:“給魯姑娘,不,是魯美人的賞賜已經(jīng)送過去了?!?/br>
    “哦,那她作何反應(yīng)?”

    “魯美人剛起身不久,正在梳妝,聽說自己被封了美人,十分詫異,謝恩時還拉著我再三詢問是殿下的意思還是王妃的意思?!?/br>
    這時,只見三五名小丫鬟各捧了一盤子新鮮剛采摘的牡丹、芍藥、玫瑰湊上前來,笑嘻嘻的請妙懿挑選。妙懿笑著隨手拈了一朵嫩粉色的芍藥放在手中擺弄,閑閑的道:“你說,她為什么會這樣問?”

    懷珠掩唇一笑,眼中略帶輕蔑,“還不是盼著王爺顧念著她?!?/br>
    “那她一定有些失望?!?/br>
    因為封號是她為她求來的。

    那日她問瑞王,魯繡月究竟是何來歷。

    瑞王似乎并沒有隱瞞的意思,隨口道:“她父親叫魯達蓀,說起來魯家也是名門,出過不少名士。當(dāng)然,那已是前朝的老黃歷了?,F(xiàn)在魯氏雖沒落,但還是有些厲害根脈盤踞在江南一系。我曾在暗地里招攬過他,這只老狐貍十分狡猾,總也不甚放心,因此將女兒送了過來。我收下也是為了安他的心?!?/br>
    妙懿在心中權(quán)衡了一番,便為魯繡月請封美人,理由也很簡單:“魯氏女名份皆無,在府內(nèi)名不正言不順,難免被下人議論,就算被外人知道了也會猜疑。不如隨意給她個封號,一來可令魯達蓀安心,二來可安下人之心,免得有人在背后議論?!?/br>
    瑞王想了想,覺得有理,便將此事交給她來cao辦。

    “若說沒有私心,我還沒那般豁達?!泵钴餐瑧阎檎f道:“依照殿下的意思,魯繡月出身不低,進府又早,將來遲早會在府中占得一席之地,不如早些也好。由我親口提出總比旁人說要好些?!?/br>
    懷珠偷笑道:“只是不知道消息傳出之后,秦側(cè)妃會如何作想?”

    妙懿笑了笑,將手中的芍藥擲回盤中,吩咐道:“將牡丹送去我屋里插瓶,芍藥送去給秦側(cè)妃,玫瑰送過去給魯美人。”

    丫鬟們各自散去,一時主仆二人又聊起明日晚間要去安王府做客穿什么衣服,備什么禮物的事情。

    妙懿現(xiàn)在一聽“安王”二字就頭疼,擺擺手說道:“你看著準(zhǔn)備就好。”

    懷珠想了想,道:“近來日頭大,我已吩咐她們將小姐四季衣裳都拿出來晾曬。尤其是冬衣,擱箱子里久了容易被蟲蛀。還有前些日子新制的袍子,全都是宮里賞的上好衣料,好些我都沒見過。”

    妙懿笑著打量了懷珠幾眼,見她已如海棠新放的姣好面龐,遂道:“把那陳年衣裳料子也都翻一翻吧,我就一個身子,多了也穿不了,拿出來給家里的丫鬟媳婦們做衣裳用吧。”

    懷珠滿面喜色,心里琢磨著自己也好做幾件時新的衣裳穿穿。

    主仆正聊著閑話,忽然聽見身后的丫鬟說:“見過秦側(cè)妃?!?/br>
    二人同時回頭,卻見秦蕊姬一臉凝重的匆匆行來,似乎有些氣息不勻。懷珠迅速轉(zhuǎn)至妙懿身后,低頭時小聲說了句:“她來得倒快?!?/br>
    妙懿含笑望著秦蕊姬,說道:“方才我讓人送鮮花去給你插戴,可瞧見了沒有?”

    秦蕊姬勉強笑了笑,身手輕撫鬢邊艷紅似火的芍藥,道:“多謝jiejie,已經(jīng)戴上了?!?/br>
    懷珠等幾名丫鬟都爭先恐后的贊道:“果然好看?!?/br>
    “娘娘好氣色!”“太美了?!?/br>
    秦蕊姬聞言,面上焦色稍緩,俄而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再次勉強笑道:“方才丫鬟送東西過來,我就隨口問了幾句話,聽說咱們王府有一件喜事,不知是否是謬傳?”

    妙懿見她乍問,遲愣道:“什么喜事?”

    只聽?wèi)阎樘嵝训溃骸澳趺赐耍敼媚镌诮裨缫驯簧秊槊廊耍€派人送了東西過去呢。”

    “哦,原來秦meimei說得喜事指得是這件事。我以為你們早就都知道了呢。”妙懿仿佛恍然大悟,含笑道:“早幾日提到了魯美人,殿下說讓我多加照料。我當(dāng)時無意中提了一句,說她現(xiàn)在住在府中,無名無份,恐受委屈。于是殿下就隨口加封了美人,讓我很是意外?!?/br>
    說到此處,她露出了一種奇異的,混合著無奈和不解的笑容,道:“怪我回府太遲,許多事都是旁人告訴我的。因何魯美人從前一直未被冊封,直拖到現(xiàn)在才封,這其中有什么緣故,我是一概不知。不知meimei可否知曉?”

    她見秦蕊姬眉頭緊鎖并不出聲,于是譴退了眾人,低聲囑咐道:“雖然你我都是官宦人家出身,明媒正聘,上了玉牒的,但那魯美人也不簡單,背后不知有什么靠山。況且她得殿下恩寵的時候不短,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資歷并不比你我差許多。”

    “meimei聽我一言,不論從前有何恩怨,現(xiàn)如今都再不要去招惹她了。美人這個名份雖不高,可滿府中也僅在你我之下而已。若將來她有福分,為殿下添加子嗣,難免母憑子貴,子憑母顯,將來的風(fēng)光是可以預(yù)料得到的。說到底,咱都是服侍殿下的,要相處一輩子的,呆在一起的日子恐怕比親姐妹還要長久,何苦自己添不自在呢?各退一步,和睦相處才是長久之道呀。”

    ——但是很顯然,這番諄諄囑托并不能打去秦蕊姬的疑慮,再多的語言也在實實在在的事實面前顯得蒼白。

    秦蕊姬雖說心中有鬼,絕對不敢違背瑞王的意思一分一毫;但她畢竟是女子,又嫁得如此顯赫,不知羨煞了京中多少名門貴女。況且瑞王實在待她不錯,又生得俊美溫柔,她也不是沒有幻想過他其實不在乎她的過去,否則又怎會娶她?只要她安份守禮,兢兢業(yè)業(yè),時間終究會洗刷一切過往的污穢……

    她甚至曾幻想過,那夜侵犯她的人,就是瑞王。

    連那孩子也是他的。

    她剛想到此處,忽見服侍大公子的其中一名乳母滿頭是汗的提著裙子奔了過,見了二妃,乳母匆忙跪倒請安,說:“回稟二位娘娘,方才哥兒有些發(fā)熱,似乎是受了暑熱,還請娘娘們拿個主意?!?/br>
    妙懿聞言,忙問:“可曾叫了大夫去看?”

    “未曾,還請娘娘們吩咐?!?/br>
    “這有什么可吩咐的,”妙懿氣道:“下次再有此事,立即先傳了大夫去,再來回明。否則孩子那么小,若耽誤了病情,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那乳母忙磕頭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其實……其實也不是很嚴(yán)重,熱已經(jīng)退下去了。但是怕天氣炎熱,病情反復(fù),哥兒身子弱,受不住?!?/br>
    妙懿想了想,道:“你還算想得周全。拿著府里牌子,去太醫(yī)院請相熟的太醫(yī)過來給哥把把脈,安安神??词欠褚托┍^去給哥兒,該放多少才不至于冰著了孩子,記得要細(xì)細(xì)的問了。去吧。”

    乳母得了主意,立刻找人去辦,片刻也不敢耽擱。妙懿見她一副急切的模樣,心說孩子年幼,這些身邊伺候的人恐怕日夜不敢放松,生怕有個閃失。

    雖說是庶出,卻為長子,如今還是獨子,怎能不受重視呢?

    想到此處,她忽然覺得哪里不對,想了半天,卻聽秦蕊姬在一旁憂心忡忡的道:“jiejie方才所言極是,即然魯美人得以晉封,我也該去賀一賀才是。”

    妙懿見她的神情似乎不太對勁,眼珠直轉(zhuǎn),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就明白自己因何覺得不對勁了,遂安慰道:“方才乳母已說哥兒無礙,你也不必過于憂心?!?/br>
    秦蕊姬是孩子的生身之母,方才卻一句話也沒說,估計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對待她的孩子。

    ——其實沒有必要,她身為孩子的嫡母,內(nèi)里不好說,但面子上卻一絲一毫不能虧待。這一點相信秦蕊姬心里跟明鏡似的。

    可惜她不明內(nèi)情,秦蕊姬覺得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她今生最羞恥的事情。每當(dāng)聽到旁人聊起孩子的話題,她都必定會躲開,生怕被人察覺當(dāng)中的異樣。

    見妙懿誤解了她的態(tài)度,秦蕊姬于是順著妙懿的口氣說道:“小孩子太金貴了難養(yǎng)活,jiejie也莫要太疼他了。”

    妙懿笑道:“你是她的親娘,他病了,你怎能不疼得慌?罷了,你也跟著去看看孩子吧?!?/br>
    秦蕊姬面現(xiàn)難色,踟躕道:“可是殿下不準(zhǔn)我常去看望。”

    “今日情況特殊,你就去瞧瞧吧。若殿下問起,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br>
    秦蕊姬只得點頭應(yīng)下。雖然她心里一百個不情愿,生怕瑞王知道了會不高興,愈發(fā)冷落了她。但她更怕被人看出端倪,察覺真相,于是只得露出一副感激的臉孔,接受了妙懿的好意。

    卻說秦蕊姬走后,妙懿又閑逛了一會,此時日頭高掛,天空連一絲遮擋的云翳也無,懷珠為妙懿撐傘遮陽,抬頭見前面不遠處就是西跨院,遂道:“魯美人的住處就在前面不遠,不如咱們過去歇歇涼。”

    妙懿想了想,“也好?!?/br>
    順便和魯美人閑聊幾句,畢竟今后還要長遠相處,不好太過疏遠。

    她這邊進了院子,卻見除了服侍魯繡月的侍女外,還有瑞王身邊的景致公公立在門口處。妙懿微訝,忙擺手制止了欲要請安的眾下人。這時,只聽窗內(nèi)傳來一陣嬌滴滴的笑聲,接著,只聽見一女聲說道:“殿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絲空閑來妾這里略坐片刻,妾已心滿意足,再不敢奢望其他。妾不似旁人,即便沒有任何位分,只做個粗使丫頭,只要能留在殿下身畔長長久久的服侍,那便是妾一生所求?!?/br>
    房內(nèi)傳來一陣壓抑的低泣,很快,有沉穩(wěn)的男聲開口道:“月兒何需妄自菲???你既跟在孤的身邊,孤便會一直照顧你。”

    “可是自從王妃回府之后,殿下就不再來妾這里歇宿了?!迸拥穆曇敉褶D(zhuǎn)動人,悅耳中又帶著絲絲柔弱委屈,“旁的不說,單說府中下人就比從前倦怠了許多。妾不敢委屈,只是妾近日飲食難進,葵水未至。算算日子,上月殿下曾在書房召見過妾一回,恐怕……”

    夏日炎熱卻多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風(fēng)剛止,蟬鳴便沸沸揚揚的吵了起來,濕熱的汗撲了一頭一身,單薄的紗衫粘在身上,裹得密不透風(fēng)。

    暑熱的日子總令人心情煩躁,大廚房常備綠豆解暑湯粥,瑞王妃自己有獨廚專做吃食冰飲,或用冰湃了各色鮮果,壓成果泥,放入冰窖中使之凝固,再將果冰碾碎,摻以牛乳漿酪等物,食之香甜爽口。彼時妙懿偶然想出此種吃食,試吃過后,便用乳白色細(xì)瓷盞盛許多了,親自捧去瑞王書房請他品嘗。

    瑞王嘗后亦是贊賞,用罷,將杯盞擱在桌上,空出手?jǐn)堊∶钴驳难?,將她攬在身邊,笑言:“我的妙兒心思巧妙,得妻如此,夫?fù)何求?!?/br>
    “天下之大,心思巧妙之人如過江之鯽,殿下還怕找不到合心意不成?”

    瑞王扣住她腰身的手緩緩扣緊,另一只手卻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將剛吃過冰的薄唇貼在了她的眼睛上,酥麻微涼的觸感,輕柔無比。

    他的唇緩緩下移,滑至她的唇瓣方才停下,緩緩廝磨。“弱水三千,只取一飲?!彼蝗菥芙^的撬開了她緊閉的牙關(guān),讓舌尖探入,甜蜜的果香在唇齒間肆意蔓延開來……

    那時的她也曾天真的幻想過,可以擁有一份完整的尊榮,無需與旁人分享。時過境遷,他的身邊不再僅僅只有她一人。而她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她。

    有些回憶,還是只放在心底得好。

    她相信,當(dāng)時的他們總有幾分真心。

    她想去握住手里的絲帕,卻握了個空,低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己已松了手,雪白的絲帕落在殷紅的花叢中,白的雪白,紅得深紅,從來都是那般涇渭分明。

    總是在她想要開始的時候,一切卻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輕輕勾了勾唇角,笑了笑,想來那笑是冷的,可心卻莫名安定了下來。

    “王妃娘娘怎么站在這風(fēng)口里?”

    魯繡月身邊還是有幾個機靈丫鬟的,發(fā)現(xiàn)妙懿正立在門前,忙忙的上前請安。妙懿見掩飾不住,便笑著進了屋子,卻見瑞王正坐在榻上,魯繡月驚慌起身,拭去眼淚,盈盈參拜。

    ☆、第172章 再表白

    妙懿讓懷珠將其攙起,玩笑道:“這是怎么了?今天是魯meimei的好日子,怎的卻哭了起來?來人,還不服侍你們的美人梳洗?”

    一時魯繡月進了內(nèi)室梳妝,妙懿在瑞王身邊落了坐。瑞王習(xí)慣性的握住她的手,笑道:“大熱的天氣,何必親子來跑一趟?”

    “早起在花園子里散步,順腳就走到這里了。想著今兒是魯meimei好日子,不如進來賀一賀。”

    “原來是順?biāo)饲??!?/br>
    妙懿似被戳中了心事,含羞輕輕推了推瑞王,道:“殿下凈會打趣,這也是我和魯meimei投緣。她溫良柔順,天真直率,相信不止是我,殿下也是喜歡魯meimei的性子呢。”

    妙懿說到此處,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可惜魯meimei入府已將近三載,卻并未傳出喜信,也是可憐見的?!?/br>
    瑞王平靜的道:“相比庶子,我還是更喜歡嫡子?!彼麥惤嗣钴驳亩?,輕聲道:“你我二人的孩子?!?/br>
    妙懿笑著輕輕推他,轉(zhuǎn)目見魯繡月已換了衣裳出來,便坐直了身子,扯起了別的話頭。

    日子還長,且一樣一樣的應(yīng)付了去吧。

    “太醫(yī),魯meimei的身子怎么樣了?”

    妙懿不會傻到讓魯繡月有機可趁,當(dāng)即借口說見她臉色不好,不如讓太醫(yī)進來號號脈。

    結(jié)果是魯繡月并未有身孕。

    意料之中的,妙懿卻松了口氣。安慰了失落的魯繡月一番,妙懿才離開。瑞王聽說她要走,也說和她一起走。

    魯繡月失落的神情幾乎掩飾不住。

    次日一早,瑞王。妙懿正在梳妝的時候,下人進來稟報,說大公子的病又加重了,妙懿匆忙更衣趕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