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一年前她回國,并沒有和顧辰澤說。 他太優(yōu)秀了,而她拉了那么多年小提琴,還是寂寂無名。 她想在國內(nèi)闖出些名堂來,再告訴他。 結(jié)果呢……工作沒了,腦子壞了,現(xiàn)在還背著外債,唉。 思緒紛紛擾擾,腳步卻慢慢挪動,最終,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剛剛她就發(fā)現(xiàn)了,哥哥好高大,五官溫潤清朗,讓人好有安全感。 “是不是秦燼不讓你見我?”顧辰澤還當(dāng)她智商只有三歲半,不滿地問。 理智上,顧苒應(yīng)該把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的事情告訴他,可是情感上,她猶豫了。 “沒有,是苒苒搞錯啦?!币孕『⒆拥目谖钦f完,顧苒慢慢靠在了顧辰澤身上。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靠上去好舒服,溫暖得讓人想流淚。 顧辰澤寵溺地笑了,拍拍她的頭:“你是小嬌包嗎?!?/br> 顧苒閉上了眼睛,因為她怕顧辰澤看見她眼中的淚意。 嘴角勾起甜甜的笑,顧苒“嬌蠻”地說:“對呀,苒苒就是?!?/br> 顧辰澤笑笑,寵溺地攬住了她的肩。 幾分鐘后,顧苒情緒平復(fù)下來,仰頭望著他,問:“哥哥,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嗯,準(zhǔn)備留在國內(nèi)發(fā)展了。” “那哥哥有地方住嗎?” “有,我早就在滬市買了房子?!?/br> “苒苒以后可以去玩嗎?” 顧辰澤一臉費解:“和哥哥客氣什么,我的房子,你當(dāng)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 顧苒心滿意足地笑起來:“嗯!哥哥最好啦!” 她抱著顧辰澤,心想,就讓她再做一會兒小孩子的夢吧。 夢醒了,她就要戴上大人的面具了。 傍晚,秦燼還沒回來,顧辰澤讓顧苒跟著他去一趟顧家。 顧苒一想到顧成志就發(fā)憷,磨磨蹭蹭不肯動。 顧辰澤已經(jīng)和顧成志了解過情況了,以為顧苒是對顧成志有誤解,溫聲同她說:“你就當(dāng)陪哥哥去的,好不好?到時候哥哥和他們說話,你在一旁玩玩具就行?!?/br> 沒辦法,顧苒點點頭。 學(xué)校放了學(xué),除了顧成志和桑巧晴,顧嘯卓也在家里。 顧嘯卓早就聽說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鋼琴家哥哥,但是從來都沒見過。 這次見到,他和顧辰澤打過招呼,就怕生地不講話了,大眼睛一直往顧苒身上瞄。 顧成志和桑巧晴熱情地問起顧辰澤的情況,后者一一回答,客廳里的氣氛看似融洽,其實還是有些尷尬。 顧苒手里擺弄著一個顧嘯卓的奧特曼玩具,心道,這么多年沒見,能不尷尬嗎。 就像她剛回國那會兒,又不像哥哥事業(yè)這么成功,買得起房,只能住在顧家。 曾經(jīng)的顧家,滿是她、哥哥還有mama的痕跡,現(xiàn)在,桑巧晴才是女主人,她和哥哥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當(dāng)年她出國之前,和桑巧晴鬧得就挺不愉快的,回國以后,兩人也熱絡(luò)不起來。 為了不見面,她進(jìn)了滬市管弦樂團(tuán)后,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你們先聊著,我去切點水果?!鄙G汕缧χ鹕?,去了廚房。 顧嘯卓想了想,偷偷溜到了顧苒身邊,小聲問她:“老大,你哥哥脾氣好像挺好的。” 顧苒被他叫得特別尷尬,可她又不能糾正,只好憋憋屈屈地“嗯”了一聲。 客廳一共就這么大,顧嘯卓的話顧辰澤也聽到了。 男人笑了笑,問:“你怎么管苒苒叫這個?” 顧嘯卓老老實實地答:“我們打賭,誰在親子活動上表現(xiàn)最好,誰就是老大?!?/br> “原來如此?!鳖櫝綕擅媛读巳唬櫝芍靖锌?,“爸,你還記得一開始苒苒想學(xué)街舞的時候,全家只有你一個人同意嗎。” 顧苒擺弄玩具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 好在大家都被顧辰澤的話吸引,沒注意到她。 顧嘯卓好奇地問:“jiejie跳的不是很好嗎,為什么不同意???” 顧成志解釋道:“因為你jiejie在樂器方面的天賦特別高,可以說是百年難遇,但是她沒什么跳舞天賦?!?/br> 顧苒扯了扯嘴角,心說百年難遇有屁用,看我現(xiàn)在混的,啥也不是。 “你jiejie三四歲的時候,看你哥哥練琴,自己就能分毫不差地彈下來?!?/br> 顧辰澤點頭:“雖然當(dāng)時我練的曲子難度不高,苒苒能復(fù)刻下來,也相當(dāng)厲害了?!?/br> “對,她沒怎么學(xué)就入門了,背譜子還特別快,當(dāng)時我們都想讓她去學(xué)一門樂器?!?/br> 顧嘯卓:“后來呢?” 顧成志目光飄遠(yuǎn):“后來啊……” 顧苒對樂器并不感興趣,他們要是逼她,三四歲的小胖丫頭,就用水汪汪的鹿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們。 沒辦法,他們只能從長計議。 誰知對樂器的興趣沒培養(yǎng)出來,這丫頭出去逛街,看人家跳街舞,一下子愛上了,吵著要學(xué)。 她mama第一個不同意,說她四肢僵硬,手腳不協(xié)調(diào),根本跳不好。 她哥哥也覺得她笨笨的,勸她放棄。 和前妻、兩個孩子比起來,顧成志一點音樂細(xì)胞都沒有,也不知道怎么說服顧苒。 他就是見不得閨女難過,心一軟,帶她去報了個街舞基礎(chǔ)班。 前妻想阻止也晚了,妥協(xié)說,等顧苒學(xué)不會自然就放棄了。 顧苒在跳舞方面的天賦的確不高,別的同學(xué)三天能學(xué)會的動作,她半個月才能磕磕絆絆地跳下來。為了練基本功,吃了很多的苦。 她小時候特別要強(qiáng),也特別嬌氣,受了傷要哭,吃了苦會鬧,可是不管怎么傷心難過,她一次都沒說過要放棄。 勤能補(bǔ)拙,笨鳥先飛,在她十一歲那年,參加了滬市的街舞比賽,拿到了少年組的冠軍。 她舉著獎牌,開開心心地回到家,卻見到滿地的狼藉。 “……你jiejie拿了街舞比賽冠軍后,就去學(xué)小提琴了。她的天賦真是沒得說,兩年時間就考上了世界最好的音樂學(xué)校梅紐因,當(dāng)時轟動了整個音樂圈呢。”說到這,顧成志臉上滿是自豪。 顧辰澤:“對,我那個時候彈的不好,沒能考上頂尖的音樂學(xué)校,苒苒真是太厲害了?!?/br> “咔噠”,顧苒不小心把奧特曼的頭給掰了下來。 “?。∥业膴W特曼!”顧嘯卓一臉心疼。 顧苒連忙把腦袋給摁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說:“沒壞?!?/br> 顧嘯卓氣呼呼地把奧特曼搶走了,顧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桑巧晴端了兩盤切好的水果出來。 顧嘯卓扁著嘴告狀:“jiejie差點把我的奧特曼弄壞了?!?/br>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小氣,jiejie想玩你就給她玩唄,壞了我再給你買。” 說完,她將水果放在顧苒面前,柔和地笑了笑,說:“吃吧?!?/br> 她的笑容,讓顧苒有種無處遁形的羞恥感。 “謝謝阿姨。”她小聲說。 “不客氣,”桑巧晴關(guān)心地問,“苒苒最近頭沒疼了吧?有沒有想起什么來?” 顧苒嗓子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只搖了搖頭。 “沒事,會好起來的?!?/br> 顧苒不敢和她對視,胡亂抓了個草莓,放進(jìn)口中,酸澀的感覺溢滿心間。 桑巧晴和顧成志,是在她十三歲那年再婚的。同年,她孤身一人,去梅紐因進(jìn)修。 在國外,一呆就是七年。 這些年里,她從來都沒想過去了解桑巧晴,也不愿意接受她和顧成志的婚姻。 每次被語言不通、水土不服、文化差異折磨的時候,她對桑巧晴和顧成志的討厭,都更深一層。 她想不通,顧成志剛和mama分開兩年,怎么就要再婚了?他們曾經(jīng)不是很相愛嗎? 還有,沒領(lǐng)證的時候,桑巧晴肚子就大了,顧苒偏激地覺得,她特別不要臉。 當(dāng)了一遭“小孩子”,她不這么想了。 林諾諾的爸爸mama走到離婚那一步,并不是一朝一夕導(dǎo)致的。她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也許早就破裂了,只不過鬧到不得不離婚時,她才知道。 把不合適的兩個硬人湊在一起,本身就是痛苦。 這些年,母親在國外專心拼搏事業(yè),成了知名的指揮家,活的多姿多彩;父親和桑巧晴組建家庭,男主外女主內(nèi),還有了個雖然調(diào)皮但是本性不壞的兒子,生活也很幸福。 是她太狹隘了,非要通過恨這個世界,才能得到一絲絲的喘息。 當(dāng)她退了一步,才明白,原來顧成志一直都很疼她,桑巧晴也盡到了繼母的責(zé)任,連顧嘯卓都會為了她打架。 抬起頭時,桑巧晴已經(jīng)去廚房準(zhǔn)備晚飯了。顧辰澤不好意思叨擾,想離開,卻被顧成志硬生生拽住,說今天他們爺倆喝兩杯。 顧嘯卓繃著黑黑的小臉,別扭地遞過來一個他最喜歡的奧特曼模型,和顧苒說:“喏,這個結(jié)實,給你玩這個?!?/br> 顧苒忽然有點鼻酸。 萬家燈火,其實一直有她的一盞。她抬抬手,就能觸碰到。 怎么辦,她好像有點不想變回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