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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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風(fēng)拂過,再無縹緲發(fā)香,冷沁入藥,療人神傷。 外公靡耗重金修筑的水晶閣講究巧力,以此來訓(xùn)習(xí)聞名于天下的絕技“一點驚鴻”。 秋葉需將力道運聚在指間,從陽池xue走向中沖xue,不可懈怠,然后彈指一激,刺向他人的周身要害。 多年練習(xí),指法力道方能拿捏得當(dāng),正因過于霸道的殺伐力度,使得他自持身份定了一個規(guī)矩,若取人性命,必留珠玉珍寶抵作贖命的酬金。 冷雙成離府那晚,來向他請安。他站在垂幔后,透過重重障礙看著她的臉。 她去意已決,沉靜的臉抑制不了微微飛揚的眉。 他多留她三日,即是研磨自己的內(nèi)心。若不放,即為不舍;若不舍,癡念未央;若癡妄,十九載修行又何其皇皇。 想得通透了,他便立刻有了決定。 他從垂幔后彈出三枚金葉子,片片貫入力道,飛撲過冷雙成的鬢角眉邊。她站著沒動,恭順請安,任由一片葉子滑過她的白冠,斬落掉一縷發(fā)絲。 “五天查探清楚,她死或是你活?!边@句命令說出來時,已是往日的雪清語聲。 一點驚鴻彈出了金葉子,尤其最后一片讓她見了血,她突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的性命已被他判定了,她與魚小姐,只能留一個。 秋葉已經(jīng)忘記冷雙成轉(zhuǎn)身離去的樣子,她應(yīng)是沒有擦去臉邊血,就這樣不發(fā)一語走出了門。 他遽然記起,若她就這樣死了,他還不曾知道她的名字。 水晶閣門口掠來一陣風(fēng)。 秋葉聽到風(fēng)聲,走向了廊道,徑直來到寢居里。 熏香渺渺,垂幔靜寂,如同水晶閣里一樣,不會再有一道悄無聲息跟隨的身影。 秋葉走向了窗邊的長榻,坐下來問:“什么事?” 門外徘徊許久的銀光,心懷忐忑走進來。他接到公子的成令,出了異況時才能稟告,平日里哨羽回傳的消息,均由他自己一手處理。 銀光知曉,初一在府里,便是第二個冷琦。冷琦所需經(jīng)受的教導(dǎo)、管束、磨礪、懲罰,讓初一再經(jīng)歷一次,本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但自初一離府后,觀公子意態(tài),悉數(shù)置身事外,且顏色冷漠,與往日嚴督初一的慣例竟是不一致。 因而進得門來后,銀光斟酌一下,才揀出緊要的一處說了說:“初一站在四夷館前半日,不動也不言語,不知是什么意思?” 秋葉聽后端坐在榻邊,漠然不應(yīng)。 既然沒聽到吩咐,銀光本著關(guān)懷同儕之心,也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初一去過鹽池館、雜街客棧、福源賭坊、湯池、醫(yī)廬,均是停留一段時刻就離開,絕沒有躊躇不前的時候。今早他在城東面食鋪用過早膳后,就走到四夷館前,再也不動作,令哨羽好生疑惑?!?/br> 銀光說完就了一眼秋葉,爾后恭敬垂下眼簾,等待公子的論斷。 許久,秋葉回過神來,冷淡說了一句:“她進不去?!?/br> 銀光訝然,復(fù)又抬頭看了一眼。 秋葉稍稍提點:“城東用早膳,是因為可刺探魚府動靜,她應(yīng)是打聽到了魚鳴北在四夷館里,才走去了館前。” 隨后卻因身份低微,無法進得門去。 銀光見到秋葉答話,內(nèi)心稍寬慰,想著公子既然明白了初一的難處,總不至于不管他。可隨后秋葉徑直去了書房,沒留下只字片語的幫襯命令,使得銀光怔忡站在當(dāng)?shù)?,過了很久才知道給哨羽下令:“繼續(xù)盯著吧,別走溜了人?!薄磥沓跻恢?,仍需他來處理。 書房里燃著安神香,余味繾綣。秋葉翻閱完一冊兵書,香爐已冷。驟然熄滅的安神靜心之功力,拂了他的性子,使得他照例喚了一聲:“初一?!?/br> 回頭看時,才明白身后已經(jīng)沒了添香的人。 秋葉站起身來,走到冷雙成常駐足的位置,面向書櫥而立。順勢看過去,他看到了一本篆字“天殘”棋譜。 或許在整座府里,這是唯一能引起她興趣的東西。 秋葉抽出棋譜,隨手翻閱一遍,已然記住了內(nèi)中的布局。他取過棋盤,擺出最負盛名的玲瓏珍局,持子參研起來。 廊上急急走來阿碧,快要到門前時,她便提著裙裾小趨進來,持重行禮:“稟公子,靈慧公主惠駕葉府。” 外院金鐘敲響,應(yīng)和著阿碧的傳報聲。 秋葉不抬眼眸,將白子放進天元旁,置若罔聞。 阿碧福了福身子,悄聲退向一旁,依照慣例揚袖輕輕一揮,書房外值守的侍從均躬身后退,退向了走廊之外,留給即將到來的客人一片清凈的場合。 靈慧從垂花門后緩緩行來,穿著綾紗外衫與錦繡百褶裙,衣裝既典雅又不失華麗。她知秋葉習(xí)性,特意摘除了叮咚環(huán)佩,只挽著淡紫色披帛飄然而至,風(fēng)拂過時,仿似為她托舉起一層縹緲的云彩,將她身形襯得極為靈動而美麗。 她見秋葉,淡掃蛾眉,薄施脂粉,棄了鳳釵華勝,收拾出素雅的容顏來。 秋葉在解局,沉穩(wěn)若定,她笑吟吟地觀摩,并不覺沉悶。稍稍走動間,她的云鬢側(cè)出了一束璀璨的梅花簪花光彩,衣衫肌膚下又隱隱透出了暗香,已是極大妝點了冷清的書房。 待秋葉放下一子后,靈慧借機問:“看公子破弈,似乎沉著在胸,就是不知這局棋有什么名目?” 秋葉答:“玲瓏?!?/br> 這名字顯然能觸動靈慧的聯(lián)想。她笑著說:“可巧了,先前我有個伴游,也叫玲瓏,心思拐拐彎彎的,和這局棋一樣,摸不著邊際。” 秋葉不抬頭問:“所以你將她送進我府里?” 靈慧抿了抿唇,未曾料到秋葉的直接。他向來不開尊口,又處處給她留有情面,連父王都知道,只有她才能在他面前說上話兒。 “公子已知我心,不會怪罪我吧?”她微微垂著秀頸,輕聲說,“想見公子一面難于登天,我只盼玲瓏能伶俐些,將公子的動靜遞出府來,讓我找機會能見到公子。” 果然,她直爽說出心意后,秋葉就不會再為難她,甚至還抬頭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