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皺眉，“嗯？”

    玉瓊跪在了地上，“爺，玉瓊不敢撒謊，老太監(jiān)說的是……是他被關在江府，江正榮要殺他?！?/br>
    江正榮后院里關的原來是個老太監(jiān)。

    蘇安不動聲色：“你說得可當真？”

    玉瓊咬著牙，“當真?！?/br>
    江正榮瞧起來像是個變態(tài)，但他的過去沒有人知道發(fā)生過什么。晉城的人也同樣不知道。

    他長相陰柔，不喜和外人接觸，這又來了個老太監(jiān)，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一段可悲的過去。

    或許是被太監(jiān)折辱過。

    蘇安敲著手指，悠悠看向玉瓊。

    這孩子與江正榮和賀長淮都有糾葛。

    買走他的人應當就是江正榮的人，江正榮讓他去照顧太監(jiān)，最后又毒啞了他，讓好好的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成了靠人憐憫的乞丐。

    而那個把玉瓊賣了的族叔，沒準和賀長淮就是族親。

    和上個世界的程蘇青多么像呀。

    身上都纏繞了好多根細線，好似和誰都沒關系，細究起來確是故事的中心。

    蘇安彎了彎唇，“去你房里看看?！?/br>
    *

    夜已深，人人都已入了睡。墻外燈籠閃爍，月光一撒，地上白茫茫。

    蘇安攏了攏衣服，忽地聽到了雨滴聲，奇怪道：“下雨了？”

    他提著燈籠一照，滴答滴答的水滴從房梁上滴落到地上，玉瓊“咦”了一聲，“爺，好像不是雨?！?/br>
    “味道有些沖，”蘇安笑著挑高燈，“可別是什么東西發(fā)臭了?！?/br>
    暖光從他面頰向上，映出墻面房梁，最后微光打在屋檐上。

    一張枯干的臉睜著死人眼愣愣‘看著’他們，鮮血從身下滑落，浸透了臟污的太監(jiān)服。

    玉瓊雙眼猛地瞪大，四肢失去熱氣，他不受控制地張開嘴，正要驚叫出聲，倏地被一旁的蘇安狠狠捂住了嘴。

    蘇安聲音也發(fā)顫，厲聲，“別叫！”

    玉瓊打了個激靈，使勁點點頭。蘇安放開他，深呼吸好幾口氣，拿著燈籠在死人身上從頭到尾照過。

    死人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身上被扎進了許多瓷片。

    像是掙扎之后被人勒死的。

    “這就是你今天見到的老太監(jiān)？”蘇安輕聲問。

    玉瓊強忍哭腔，一句話說得嗚嗚咽咽：“爺，就是他?！?/br>
    “……”蘇安看了玉瓊一眼，感覺自己都比他有男子氣概，勉強安撫一句，“別怕?！?/br>
    玉瓊眼圈一酸，嘩啦哭了出來。

    蘇安：“……先去你屋里瞧瞧?！?/br>
    老太監(jiān)被拋尸的房檐下面就是玉瓊的屋子。因為玉瓊來得晚，好屋子都被旁人搶完了，這處最為偏僻，如果不是玉瓊住在這，怕是都沒有人愿意過來。

    怕也是因為這原因，尸體被人弄過來時才沒有被發(fā)現(xiàn)。

    蘇安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南段西側。

    那里一排排屋子，正是其他人的住處，春桃長石也在那里住著。

    玉瓊先進屋點起了燈，蘇安卻不急著進去。他繞著屋子外頭走了一圈，抬頭看不到那老太監(jiān)之后，心里也沒了什么感覺。

    最后在窗口發(fā)現(xiàn)了點東西。

    蘇安抹了下窗臺上落下的一小塊殘雪，若有所思。

    前不久下的那場雪沒積多少，因為這幾日冷，雪水都化成了冰。院子里有人打掃，凝成一塊的雪堆都被掃到了兩旁，現(xiàn)在也只有陰涼地里的雪塊還有殘留了。

    “爺？”玉瓊怯生生地叫著他，“您快進來吧。”

    蘇安放下燈籠進了屋，來不及和玉瓊說話，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著東西。

    “爺，您在找什么？我也幫您找?！?/br>
    “找不是你東西的東西?！?/br>
    有點繞，玉瓊迷迷糊糊地跟著一塊兒找。

    還好屋子里東西少，兩個人終于在柜子后面翻出了一包東西。蘇安拆開一看，好嘛，麻繩、碎瓷片都被粗布完好無損地包著，一樣不多一樣不少。

    果然是有人要陷害玉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玉瓊整個人都懵了，慌里慌張，“爺，這不是我的東西！我沒有殺人！”

    蘇安頷首：“我知曉。玉瓊，你來晉城后可有得罪什么人？”

    玉瓊想了想，搖了搖頭。

    蘇安也沒期待他能說出什么東西。他仔細看著布里的東西，瓷片是普通的茶碗碎片，裂口干脆利落，幾乎沒有細碎的小塊，一看就是力氣大的人特意摔成這樣的。

    這東西被藏得很深，幾乎是玉瓊從來不會注意到的地方。藏東西的人得和玉瓊多熟悉，才能藏得這么巧妙。

    “……長石，”玉瓊突然道，又趕緊搖了搖頭，“不會的，長石同我處得好。”

    “為何說長石？”蘇安笑著問，“莫非是因為你上次將那條紅魚給扔了，長石就記恨上你了？”

    玉瓊低聲：“我不知道?！?/br>
    上次落水，玉瓊的確沒看到是誰推自己下水，但他被長石救起來時，卻感到中途有兩次長石按著他的腦袋想把他埋在水里。

    玉瓊先前只以為是錯覺，這會卻莫名將這件事想了起來。他咬咬牙，大著膽子告訴了蘇安。

    蘇安思索片刻，“白日里你見到老太監(jiān)的那一幕，真的沒有旁人看見嗎？”

    玉瓊趕緊搖搖頭。

    “但我想，即便是沒人看見，明日里也會有許多人跳出來說看見你與這老太監(jiān)有交情了，”蘇安緩緩道，“他們會說你認識這老太監(jiān)，與老太監(jiān)有仇，于是才痛下殺手。等警署的人一來，在你屋里找出這么多的東西，我怕你是百口莫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