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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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齊大非偶 “陛下長生無極!” “陛下長生無極!” …… 廣元侯府的仆婢一列列跪倒,而那人腳步并不作絲毫停留,直直往侯女的院落里去了。 當那人冷硬乖戾的面容突然出現(xiàn)在銅鏡之中,薄暖沒有驚訝,只是心跳滯了一拍。 顧淵看著她挽起的長發(fā),眸中有剎那的驚艷,卻又被不辨真假的笑容所掩蓋,“朕還是來晚了嘛。” 薄暖轉(zhuǎn)過身來,鄭重行了跪禮,他冷冷看著,并不去扶。 “陛下長生無極?!彼蛔肿值?,好像這樣就能讓時間流動得慢一些。 他沒有說話,任她慢慢起身。 “陛下來一趟敝處,恐怕又要驚動無數(shù)人吧?”薄暖對他的傲慢不以為意,自去給他斟茶。 “城陽君女帶朕來的。”他終于回答了一句。 薄暖眸中有些詫異,又或還有些別的情緒,但她很快就掩飾好了。“原來如此。陛下是坐的城陽君府的車?” 同為薄氏,城陽君女來賀廣元侯女的笄禮,稀松平常,不會引起幾個人注意。 顧淵盯著她,“你很在意嗎?” 她微笑,“我為何要在意?” 他往席上坐下,由她侍奉茶水,“你說謊。” 她緊緊地盯著漣漪輕綻的茶盞,他緊緊地盯著她的臉。她的手幾乎要發(fā)抖,但她終究沒有。穩(wěn)穩(wěn)地斟好了茶,將茶鍾放下,他突然又開口:“阿暖,你與朕認識一年多,說過多少個謊話了?若按欺君之罪,你已死過多少次了?” “陛下要治臣女的罪,又何必專跑一趟,平白污了陛下的鞋履?!彼f。 他看著她的臉,幽麗而靜默的一張臉,藏著萬千種神色。她從來沒有大喜大怒的時候。他突然間覺得疲倦而沮喪:“朕為何要治你的罪?那也不能讓朕歡喜。” “陛下?!彼鋈粚φ怂难劬?,那目光幾乎是溫柔的,她輕輕地對他說:“陛下,放開那些顧慮,陛下一向是最清醒的人。如今薄氏獨大,陛下不能正面攖其鋒芒,便應隱忍蓄力——陛下何不考慮擢拔薄氏旁支,打壓薄氏顯貴,以分化薄氏的力量?” 他驚愕地看著她?!氨∈吓灾А焙汀氨∈巷@貴”——她說得如此輕易,好像她自己不姓薄一樣。她又綽約地笑了:“陛下到此間來找我,不正是為此么?為何我將陛下的打算說出來了,陛下反而不言語了?城陽君女就在外面,陛下如能與她聯(lián)手——” 他“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來。 “你要將朕推給別的女人?”他的聲音很冷、很堅硬,好像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了她的心臟。 他一向是準確、簡潔、直擊要害的。 “你不要朕,是不是?” 她臉色微微發(fā)白,好像白骨的顏色。她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惘然地看著他水波一樣微蕩的袍角。 “三日之前,仲將軍已來向家父提親了?!?/br> 他突然鉗住了她的下頜,逼得她直視著他。兩人相隔不過咫尺,她聞見他身上淡而悠長的蘇合香,心中想:現(xiàn)在,在他未央宮的寢殿里,又是誰在給他添香呢? 仲丞相突遭貶黜,仲家需要薄氏的力量;而廣元侯自己清名素著,與仲家結(jié)親,是名利雙收的好事。 薄安本來就不愿意讓她進宮。 她知道,顧淵自然也知道。 所以顧淵冷冷地說:“廣元侯應了這門親,不怕太皇太后怪罪下來?” 薄暖輕輕一笑,“太皇太后為何要怪罪?莫忘了遷仲相國為校書中郎的旨意是陛下下的。如今天下人都以為陛下為了討好薄氏,不惜開罪忠直老臣呢?!?/br> 顧淵眸光一凜,“小子無知!” 薄暖道:“這天下黎民,本就是無知的多?!?/br> 顧淵頓了頓,仿佛xiele幾分力氣,輕輕地又道,眸光漸變得悵惘:“可是,你為何要答應呢?” 她眼睫微顫,似乎是因他話音中令人不安的罅隙。 “陛下?!彼p輕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拿下來,再松開。這樣簡單的動作,她卻好像花光了所有勇氣,她只知道他的手很涼,她根本不想多碰。她苦笑了一下,“因為陛下的緣故,阿暖都要嫁不出去了?,F(xiàn)在突然有人來提親,阿暖自然會答應?!?/br> 他凝注著她的雙眼,似乎想再看出些許她在說謊的痕跡,“你原本就應該嫁給朕?!?/br> “阿暖嫁給陛下,好讓陛下利用是不是?” 她總是有辦法用溫和的語氣將他一瞬間激怒。他陡然往外走去,突然又折返,將一根長長的柳條扔在她身上:“你寧愿被仲家利用,被薄家利用,也不愿被朕利用是不是?好——好得很!你等著,朕會讓你來求朕!” 嘩啦一聲簾響,橐橐的靴聲很快就遠了。她聽見院落里薄煙低聲與他在說些什么,突然往窗邊跑,只看見顧淵毫不遲疑地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薄煙在其后亦步亦趨跟隨得很辛苦。 她忽然間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氣,方才與他爭辯時還那樣不屈不撓,現(xiàn)在卻只剩了慘淡。 她看到地上那根柳條,大約是他在渭水邊祓禊時帶來的,新鮮的青綠的嫩葉,猶沾著春日的露水。春日祓禊,以柳葉沾春水點額祈福,她有些僥幸地想,這是不是他特意為她帶來的?如果天子親手為她祈福,應該會很靈驗的吧? 然而這柔軟的柳條,若是用來打人,也會很痛的啊…… 她靜了半晌,眸中竟?jié)u漸蓄起了水光。拾起那柳條,扔出了窗去。 *********************** 回到未央宮后,顧淵誰也不見,徑自傳出一道圣旨—— 免未央宮司馬仲隱為庶人,貶其父中壘校尉仲恒外調(diào)潁川,即日起行。 孫小言拿著這份圣旨,手都是抖的。仲隱還在宣室殿外跪著,這與皇帝素來交好的少年將軍,這回恐怕是真的惹惱了皇帝。孫小言小心翼翼地走到仲隱身前,半側(cè)著身子問他:“陛下為何要罰仲將軍的跪?” 仲隱冷冷一笑,“大約是因為我動了他的女人。” 孫小言心念一轉(zhuǎn),駭然變色:“你是說阿暖?” 仲隱歪過頭來,“孫大人也知道她?我覺得她不錯,就去向廣元侯府提了親?!?/br> 孫小言跺腳道:“旁人不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知道?阿暖是陛下的人,早晚得是!” 仲隱還在無知無畏地笑著:“那樣的女人,他配嗎?” 宣室殿里的人突然大步走了出來。袍袖帶風,獵獵作響,他毫不遲疑地疾步走到丹墀之下,重重地往仲隱肩上踹了一腳! 顧淵的目光里帶了火,“你再說一句試試?” 仲隱只輕微地晃了一晃,便又跪直了。孫小言見狀,立刻偷偷溜走。 偌大的宣室殿前的白玉石平地上,四面是執(zhí)戟cao戈的衛(wèi)士,春陽冷冽地反射出一片冷銀色。顧淵一身玄黑廣裾朝服,將他的臉部輪廓襯得愈加冷硬:“告訴朕,你為何要動她?” 仲隱道:“陛下,您是學過帝王南面之術的?!?/br> 顧淵微微皺眉。 仲隱向白玉石地面伏下首去,“陛下,您不能娶廣元侯的嫡女。薄氏一門太盛,決不可再出一位皇后。陛下,多少個皇朝毀于外戚弄權!陛下——” “她不可能是皇后。”顧淵幾乎將自己的牙齒給咬碎了,“她曾經(jīng)是朕的奴婢,入過賤籍?!?/br> 仲隱頓了一頓,顯然這一層他并沒有料到。然而慢慢地,他又開口了:“可是她的母親……是先陸皇后之妹?!?/br> “夠了!”顧淵焦躁地打斷了他,神色間有些狂惑,“朕——你——總之,朕命你立刻毀了這門親事!” 仲隱抬起頭來看著他。年輕的帝王,冕服燁燁,英武決斷,然而清俊的面容卻隱在了太陽的陰影里。他的心中不由一慟:“陛下!末將是在幫助陛下?。”菹麓丝?,當拉攏薄氏遠支,分化薄氏五侯——” 一模一樣! 他說的話,與她說的話,竟是一模一樣! 他再也聽不下去。 “來人!拿下他,下廷尉!” ☆、第33章 飲冰內(nèi)熱 顧淵疲倦地靠在榻上,閉了閉眼,又睜開,終究休息不成,拿來一卷奏疏,卻又是參劾薄氏專權的。他將書案上的奏簡全部拂在了地上,聽著噼里啪啦一陣脆響,心里才漸漸平靜了一些。 仲隱是他的朋友,他唯一的朋友。與薄三郎那樣的利益之交不同,仲隱是可以在危難之際生死相托的朋友。 惟其如此,才更讓他惱怒:他信任的朋友和他喜歡的女人,是何時起竟有了串聯(lián),竟這樣將他擺了一道! 他自然不肯接受,仲隱和薄暖本來就沒有見過幾次面,他們只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而已。 而他之所以惱怒,也只是因為他的情感還不肯服從他的理智,不肯去選擇那個對他自己也更有利的方案而已。 他知道薄煙就在靜靜地等候著。這個女人很有耐心,從不催促,因為她明確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其實他也可以不選薄煙——他可以像薄安說的那樣,廣招采女,從平民之中選妃,不讓任何豪強大族插手他的后宮。 可是有了薄暖,他根本就無法去考慮那些選擇。 ************************* 孫小言通報了許多次,宣室殿的屏風之后也無人應聲。他終于走出來,無奈地對薄暖攤手:“女郎不妨自己進去看看陛下吧?!?/br> 薄暖于是走入堂皇威嚴的宣室殿,繞過無數(shù)根朱紅漆柱,走到那扇大屏之后。入目是滿地狼藉的奏簡,凌亂的筆硯,更遠的地方,皇帝斜倚著榻,已經(jīng)睡熟了。 她低著身子去撿那些簡冊,有的批了,有的沒有批。她并不想探看這些奏疏都寫了什么,可是“薄”字總屢屢闖進眼里來。她將奏簡按照批示與否整整齊齊地摞成了兩堆,足有半人高;又將書案上的筆硯都歸置好。做完了這些,她才慢慢地挪到皇帝的榻邊來。 孫小言去找她時,說得驚恐萬狀,好像皇帝馬上要打殺了仲將軍似的。不料真入了宮來,卻見到皇帝已睡在了工作的地方,眉目未舒,似乎還有些疲倦和煩惱。 子臨……她輕輕用手指撫過他冷峭的劍眉。子臨,不要煩惱…… 那雙明如利劍的眼睛陡地睜開了。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將她往身上一拉,便壓得她倒在了榻上。 他修長有力的雙腿死死地壓著她意欲掙扎的身軀,他的目光冷如寒冰。 “你是來說情的?”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薄暖搖了搖頭,放棄了一切抵抗,好像一敗涂地之后,面無表情地獻城投降?!拔抑皇恰雭砜纯幢菹拢c陛下告別?!?/br> “告別?”他的手臂驟然一緊,幾乎將她整個都圈在了自己身下。 她慢慢道:“我聽聞陛下將要下旨,免仲將軍為庶人。則日后我嫁與他,便成了庶人之妻,再也不會見到陛下了?!?/br> 他靜了靜,嘴角漸漸沁出一個冷笑,“阿暖,你真是厲害。” 她沒有答話。 “你在用你自己威脅朕。”他說,“你為什么總是能抓到朕的要害?” 她避開他的注視,“我不敢威脅陛下。我只是在懇求陛下。陛下這道圣旨太不明智……仲相國已經(jīng)年邁,潁川又多豪桀……陛下一意回護薄氏而嚴罰反薄清流,只怕要讓天下有識之士寒心的?!?/br> 她緩緩地說著話,帶著雨后清香的氣息縈繞在他的呼吸里。那么微妙的溫柔??墒撬脑拝s那樣不識時務,那樣惹人生氣。他將頭輕輕埋在了她的肩窩,聲音悶悶地,“阿暖……我到底應該拿你怎么辦……”